齊越發了一會兒呆,蕭華也端着熬好了藥回來了。
寫三個師兄弟簡直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似的,蕭華也一樣看都沒看站在外面的齊越一眼,端着碗一擡腳就進去了。
溫餘這時候纔開始把陸茵喊起來,因爲她剛纔混過去不是因爲什麼,只是這幾天晚上陸茵幾乎沒有睡,都是睜着眼睛從天黑到天亮,忙碌一天之後繼續從天黑到天亮,再加上一直都沒有進食,所以身體承受不住罷了。
陸茵被喊起來的時候還有些茫然,徐凌把糕點喂到她嘴邊,她也就怔怔的張嘴吃了,被喂下去兩三個饅頭,幾塊山藥紅棗糕和小半碗米粥之後,終於清醒了過來。
蕭華便把藥送到她嘴邊,陸茵怔了一下,閉了閉眼睛,接過來一飲而盡。
“小師妹,你感覺怎麼樣?”徐凌湊過去問道。
“還好。”陸茵抿着嘴笑了一下,像是根本沒有感覺到藥汁的苦澀似的,很平靜的說道,“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溫餘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嘆了口氣,也沒有說什麼。
畢竟雖然說身體是自己的要好好照顧沒有錯,但是在這麼大的事情面前,恐怕誰都沒有心情照顧好自己的。就算是陸茵這樣前面幾天精神奕奕平靜的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可是一轉身卻在人後暈過去嗯情況,溫餘也不是沒有見過。
人生最大之悲痛,不過子欲養而親不待。
“小師妹,節哀。”沉默了片刻,溫餘低聲說道,這話他們這幾天說過了很多次,可是每一次都是真心的,尤其是看到陸茵現在這麼憔悴的模樣,更是十分心痛。
“我知道的,大師兄。”
陸茵扯着嘴角勉強笑了一笑,低聲回答。爲了轉移話題,她擡眼看了看周圍,到當真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事情,眨眨眼睛,陸茵回憶了一下自己失去意識之前看到的人,不由得開口問道:“齊越去哪裡了?”
圍在他身邊的人都一愣,蕭華抿緊了嘴脣,哼了一聲,幾乎是肉眼可見的表現出了不滿:“你管他做什麼,照顧好你自己纔是正經的!”
“齊越是客人。”陸茵很是無奈,她看着這麼大還在耍小孩子脾氣的師兄,耐心的解釋道,“他好心好意前來弔唁,無論如何我們都不應該怠慢人家不是麼?”
蕭華沒有說話,只是哼了一聲。
外面的齊越聽見裡面的動靜,總算是從虛無縹緲的回憶中回過神,擡高聲音應了一句:“陸姑娘已經醒了麼?”
“是。”陸茵有些詫異,但是隨即反應過來這是怎麼回事,只瞪了旁邊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的三人一眼,倒也沒說什麼。
“我們可沒有攔着他。”看着陸茵,徐凌小聲嘀咕着,“是他自己不進來的。”
“胡鬧,難不成他要進來你就讓他進來麼!”溫餘呵斥道。
畢竟這裡是自己的臥房,這三個同門師兄也就罷了。齊越……儘管兩個人的關係有些複雜,但現在到底算是沒有關係,別說是三個人攔着,恐怕就是齊越自己也絕對不會擅自進來的,想必是看見溫餘他們進來之後,就自覺的站在門外了吧。
想清楚了這一點,陸茵頓時有些歉意的對着三人笑了笑:“是我錯怪三位師兄了,還望師兄見諒。”
“罷了,我可沒那麼小肚雞腸。”蕭華擺擺手,幫陸茵整理了一下頰邊的亂髮,沉吟了一會兒,“齊越這件事,還是需要你自己處理的,我們怎麼也不好說。”
“處理什麼?”陸茵一臉茫然,她怎麼好像睡了一覺起來,什麼都變了,蕭華說的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他胡說的。”伸出手扯了蕭華的衣袖一把,溫餘臉上全是波瀾不驚的笑容,他意有所真的看了看外面,然後柔聲對着陸茵說道,“小師妹你身子還未恢復好,齊越將軍就由我們來照顧,你先好好休息吧。”
“這也太麻煩師兄了,怎麼好意思。”陸茵微微一笑,倒也沒看出溫餘話裡的意思,只是委婉的拒絕了,“師兄們與齊越將軍怕是不太合得來,還是我自己招待她吧。”
說着她就從牀上走下來,理了理頭髮,微微出了口氣。
“齊將軍不必多禮。”陸茵把房門打開,對着站在外面的齊越莞爾 ,“請進來吧。”
“打擾了。”齊越微微低頭。
陸茵的臥房裝飾的很素淨,沒有什麼女孩子氣息,和齊越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這樣的臥房就算說出一個儒生住的,放在外面怕是也會有不少人相信。
雖然看上去不像是哪個女子的閨房,但是配上陸茵,竟然莫名的搭調。
齊越在桌子邊坐下,陸茵平日裡睡的牀和梳妝檯都用一扇屏風隔開了,所以現在倒是不妨事,她拿起茶壺摸了摸,給齊越到了一杯茶。
“多謝齊將軍特意前來。”陸茵把茶壺放下,輕聲說道,“小女子感激不盡。”
“不礙事。”齊越沉默了一下,然後在溫餘三人的注視中慢慢的說道,每個字聽上去都非常的慎重,“是我自己願意來的,倒是陸姑娘你……”
他的視線掃過陸茵微微紅腫的眼睛,掃過她蒼白的皮膚,然後是毫無血色的雙脣,沉默了片刻之後,誠心誠意的說道:“陸姑娘要節哀纔是。日後若是有什麼難處,儘管來府上找我。”
陸茵頓了一下,臉上流露出些許不自在,但還是應了下來。
看着他不自在的神色,齊越的手忍不住一抖,這才反應過來兩個人之間那有些尷尬的關係,他端起茶掩飾性的喝了一口,臉上也有些奇怪的神色。
這個人與他……原本是最親密的關係纔對……
齊越有些怔怔的想道,目光落在低垂着眼睛的陸茵身上,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起來,低聲說道:“是在下孟浪了,陸姑娘莫要怪罪纔是。”
“不礙事的。”陸茵頷首。
旁邊的三個人都已經忍不住蠢蠢欲動了,徐凌的手甚至扣上了袖子裡的一包藥粉,就等着溫餘一聲令下,灑在齊越身上讓他來個兩眼發黑,直接暈過去。
“七師兄。”可惜陸茵卻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似的,不緊不慢的開了口,說出口的聲音有點陰測測的,“方纔我吃的那幾塊山藥紅棗糕覺得甚是美味,不知道七師兄能否再給我帶一些回來。”
徐凌捏着藥粉的手僵了一下,下意識的看向旁邊兩個大的,然而溫餘看着桌上的茶壺,蕭華把玩着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摺扇,就是不看他。
“……你們!”徐凌一跺腳,也無可奈何,只能忍氣吞聲的應了下來,嘴裡還要滿不在乎似的說道,“不過是一盤子點心,小師妹也太過客氣了,我這就去給你拿!:
說完之後他就逃也似的跑了出去,還自以爲隱密的對着溫餘和蕭華瞪了一眼。
”三師兄,我覺得七師兄一個人大約是忙不過來的,不知道三師兄覺得呢?“陸茵對着齊越笑了笑,扭過頭對準蕭華,笑的特別甜美動人。
若無其事的玩着扇子的蕭華一僵,知道看身邊的溫餘大約是沒有用的,他只好可憐兮兮的看了陸茵一眼,然後飽含熱淚的點頭答應下來。
”小師妹說的極是,我這就去看看七師弟。“說完之後蕭華就跟着徐凌離開的方向掠去,心裡默默的祈禱:大師兄,接下來就全靠你了!
溫餘臉上的笑都要僵住了。
”大師兄……“陸茵喝了一口茶,慢慢的喊道。
”小師妹,你怎麼能用冷茶來招待客人呢!“趁着陸茵還沒有開口說話,溫餘就已經搶先一步開了口,一把拿起桌子上的茶壺,對着陸茵說道,”師兄幫你們去泡過一壺,暫且等一等。“
說完之後他就毫不猶豫的跑了,臨走前還惡狠狠的瞪了齊越一眼,渾身的氣勢凜然如劍,警告他最好不要趁着他們幾個不在就敢亂來。
齊越愣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眉梢眼角都帶上了些許忍俊不禁的笑意,這對他而言,無疑是非常罕見的。
”讓將軍見笑了。“陸茵嘆了口氣,只能這麼說了。
”無事,無事。“眼看着陸茵似乎誤會了什麼,齊越連忙擺擺手,十分認真的對她說道,”陸姑娘的三位師兄,皆是性情中人。不愧是藥王谷谷主的高徒,在下很是佩服。“
沉默了片刻,陸茵對着齊越淺淺的笑了一下,“多謝齊將軍誇讚,難得將軍還願意誇讚他們,我這三個師兄皆是孩子心性,之前倒是讓齊將軍受累了。”
她說的受累,指的就是方纔齊越一直站在門口,沒有進來的那件事了。
“那不算什麼,不過是站一會兒罷了。”齊越一副渾然不在意的樣子搖搖頭,“況且是在下自己擔心影響姑娘清譽,故而於門口駐足,實在是與三位先生無關。”
陸茵看着他,眼底慢慢的瀰漫起笑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