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收拾好行李,退了房,去到永城汽車站,先買票去商丘,再從商丘坐火車去三門峽。
坐汽車去往商丘的路上,看到了一片片的農田,已經種了冬小麥,只是快出永城界的地方,有一片農田的坡度有明顯的不規則性,一片隆起,另一片則垂直下去很多,非常突兀,我也是無聊,就問張強:“不是說河南是平原嗎?怎麼也是這般起起伏伏、參差不平。”
張強告訴我那是礦區的塌陷區,下面是煤礦,國營的和當地私人煤礦把永城附近的地下挖得七零八落的,沒有及時對廢棄礦洞回填土,造成這種處處斷崖式的地面。尤其是私人小煤礦,四處亂挖,只想選好的煤層挖,沒有合理規劃,也沒有後期回填,到處弄得亂七八糟。
這話讓我想到後世,國家爲了治理小煤窯亂採亂伐、事故頻發的亂象,出臺政策對小煤窯進行關、停、並、轉,超成市場煤炭嚴重供應不足。大概在2003年開始中國煤價飛漲,電廠和煤礦的雙方交易從買方市場逆轉到賣方市場,各種爲了買煤的神奇操作,層出不窮。我記得聽過一個故事充分詮釋那句精典臺詞“現在你對我愛搭不理,以後我叫你高攀不上”,說得是一個礦務局負責銷售的副局長,爲了做電廠燃料公司經理的工作,低聲下氣的,在他們單位請了一週的客,最後仍然沒拿到供煤合同。煤價上漲以後,電廠燃料公司買不到煤了,反過頭求到礦務局那個局長去了,爲此還在礦務局組織戲班唱了一個月的大戲。
時不我待,只爭朝夕,離2003年煤價上漲,還有兩年半,這兩年內很多私人小煤礦過得都不是太好,爲了銷售削尖了腦袋,爲了一個好點的礦脈跟周邊的煤老闆大打出手,還有就是下礦挖煤,僱的都是民工,操作也不規範,經常出事。時常爆出這樣的新聞,什麼煤礦進水了,什麼煤礦瓦斯爆炸了,什麼綁架僱傭黑民工了,什麼煤礦死人不賠錢等,煤老闆其時現在不好乾。可是要能熬過這段時間,就是另一種場面了,戲說後世的山西煤老闆跑到北京看新開的樓盤,常常傲嬌的說這個單元和隔壁單元從地到天我都買了,還有就是跟各路當紅女明星不可說的新聞,真是羨煞旁人。
想到這些,我心裡有了一些盤算,如果順利的話,明年6月份,湘火炬的股票應該漲了8倍多,我從永城三個姐姐那裡拿到的分成應該有260萬。後世我們常能聽到的這種故事,2002年初花20萬買的小煤礦,只要證件齊全,2003年以後就能賣到4000萬。一但我投200萬進去,按照這樣的收益,我不也是那種在北京這個單元那個單元買房的人了嗎。只是,當時小煤礦除了買賣,還得要有武力威懾,這個事到時找萱萱吧,看她的作派應該能搞定,大不了多分點股份給她。
就這樣東想西想,我們離開了永城地界。可不知怎麼的,沒走多久,車又停了下來。前面一條長長的車龍,好像是正準備經過一個村子。路並沒有完全堵死,一輛車一輛車的向前挪着。總算輪到我們了,這纔看清,只見前面村口路上站了很多村民,他們扯了一條很長的麻繩,將路給攔住了,邊上立着一個牌,上面寫着:這是村民自建道路,過路車一律收費。車上的人也都看到了,有些人混不在意,像是見多了,也有些人在討論,這都21世紀了,還有這種車匪路霸。倒是司機很自然的在經過這個路卡時,遞了10元錢,就過去了。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啊。
我們平安到了商丘,買了票去三門峽西,那時候車都很慢,有綠皮車和藍皮車,也就是慢車和快車,我們買的是K字頭的藍皮快車。時間其實挺長的,得好幾個小時,我們倆都沒買臥鋪,因爲當時長沙煤儀的財務有規定,超過8小時的火車,如果沒坐臥鋪,補硬座車票的50%給個人。我估計是張強體恤我,他應該不是特意掙這個錢的主,出於領導藝術或者哥們情意才選擇跟我坐過去的。
在火車的晃擋聲中,我們過了一站又一站,邊上的人也換了一波又一波。期間,我也偶爾跟身邊同行的人聊會天,直到過了鄭州站,後世中的一個熟人上來了,坐在我對面的卡座的位置上。他叫夏傑,是滎陽五龍電廠袁主任同學,後世中曾經幫我約過袁主任,是一個交了很多年的朋友。
我裝着正常聊天的模式,跟他打招呼:“你好,你這也是出差嗎?”
他說:“對啊,你們口音是外地人吧,這是去哪裡啊?”
我說:“我們是湖南長沙的,我叫楊軍,去三門峽辦點事。”
他驚訝道:“你們長沙的,巧了,我也在長沙上班,我姓夏,你叫我夏哥或老夏都行。”
我當然知道他在長沙上班,這時是湖南三一的業務員,負責河南洛陽周邊的攪拌站銷售,而且我還知道他是滎陽人,喜歡健身和長跑。
“夏哥,你這個身材真好,平常經常健身吧?”
我開起了他感興趣的話題,氣氛一下子就熱絡起來了。兩個人就健身的相關知識、營食要求,是否吃蛋白粉等事情聊得不亦樂乎。
他到洛陽,比我們先下車,臨下車時問我們做什麼生意,我告訴他我們是做電廠業務的。
他說:“我的大學同學在滎陽五龍電廠,他姓袁,是他們化學車間主任,你下次去他們電廠,可以跟他說是我介紹過來的。或者,我回滎陽的時候,幫你約約他。”
“夏哥,謝謝你了,回頭我請你吃飯。”
說完後,我們兩個交換了聯繫方式,並說下次見面時叫上袁主任一起吃飯。
夏傑還是如後世那般,大家一見面就投緣,還古道熱腸。說起來也怪,我和夏傑還真是在火車上見過一面,後頭因爲五龍電廠業務投標,實在找不到人幫忙了,才翻出夏傑的電話,請他幫我跟袁主任打聲招呼,沒想到他還真做了,並幫我促成了這個事。記得當時有兩套雙控量熱儀和一臺定硫儀,合同額有30來萬。這事過去後,我們就一直維持朋友關係,有時候在洛陽,有時候在鄭州,隔三差五的見個面、吃個飯,一年怎麼也見五六次面吧。君子之交淡如水,就像我和他這種,有事肯定幫,沒事偶爾見,隔了兩世,見到了還覺得親切。
夏傑下車以後,坐在我身邊的張強看着我說:“這幾天,我一直在觀察你,發現你挺能說會道的,跟陌生人交流也不怵,跟領導說話也不顫,挺適合做銷售的。尤其是,交朋友這一塊,挺自來熟的,就像剛纔那個夏總,表現得不錯。”
我說:“謝謝,強哥”。
做銷售嘛,最基本就是交際能力,快速獲得陌生人的認可,是一種很重要的能力。當然這種能力也是可以鍛鍊的,我把它分成四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就是膽量,有兩個簡易的鍛鍊辦法,一是走在馬路邊,看到任意一輛豪車,走上去搭話,問出這個車的價格,並回頭向路人大聲說,這車便宜,我也去買一輛。第二個方法是去一個陌生的大商場,指定一層,強行給自己定一個目標,一週內跟這一層商場所有女營業員搭上話,要到20個人的聯繫方式,至少有把握約出來10個人。多這麼做幾次,膽子自然就大了。
第二個階段是知識面,你要多看書,多看報,多看新聞。跟人交流,都是從當下的熱門話題開始,可以是明星八卦,可以是時事新聞,可以是創新科技,也可以是體育賽況等等。還有就是你要有意識的加強對茶和酒的知識積累,大多數男領導都好菸酒茶的。爭對女性客戶,你要學會分辨時尚品牌,瞭解香水、包包和口紅,還有就是周邊的學區房情況。當然你平常得多看、多收集一些葷素不限的小笑話,這是不分男女、不分年紀、百試百靈的交際萬金油。
第三個階段是交流技巧,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在你日常的口頭禪上加上起始句,如“你說的很對”,“這個方面,我沒有考慮到”,“我覺得我要向你學習”等等。再深刻一點就是不要輕易打斷人家的話,不要直接指出對方的錯誤,如果實在需要加入自己的意見,建議你這麼說“您講得已經很深刻了,讓我醍醐灌頂,只是有一個小點,我還不是很清楚,想跟你請教一下。。。。。”。最後就是換位思考,一句座右銘,“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第四個階段就是真誠,說起來有些泛泛之談,但其實這是交流的核心,當你心裡覺得他是你朋友的話,你的行動和說話就會不自然流露出親切,他就會感覺得到,自然而然當你是朋友。如果你只是敷衍,他也能感覺得到。交際、交流都是雙向的,一個好的交流是雙方都覺得對方好,值得付出。
一句經典,“送人玫瑰,手有餘香”,與君共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