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等了好久，吳定一直在裡面跟凌工閒扯，直到快下班的時候，才走。
我和張強推開凌工辦公室的門，進去打招呼。凌工看到我們進來，說道：“你們辛苦了，一早就過來，現在又快下班了。說吧，什麼事？”
一聽這話，我們就知道凌工其實早就看到我們了。剛纔吳定沒走，他也沒有叫我們，而且話裡面，他應該還是有點欣賞我們懂規矩，知進退，跟吳定一對比，估計我們的映象分會好一點。一個是隻知道誇誇其談，反覆強調電廠的關係戶，另一個看見房間有人，在門口安靜的等，一等好幾個小時，高下立判。
張強趕緊介紹道：“凌工，你好，我們是長沙煤儀的，這不接到你的詢價電話，就急忙趕過來了，你看，需要我們做些什麼？”
凌工：“喔，長沙煤儀的，我們這邊要買一套雙控量熱儀，你們報個價吧。”
張強道：“我們有很多款量熱儀，高中低檔都有，有自動的有半自動的，各個參數性能都不一樣，不知道你們需要那一款？”
凌工：“就按你們同行長沙元開的那一款3C-II型報。”
張強：“長沙元開的3C-II型類似的，我們也有兩款，有定容器方式，有連通器方式的，價格有比他高的，也有比他低的，畢竟這種自動量熱儀，我們是國內首創的，現在已經更新到第二代了，他們是後面仿我們做的，現在還是第一代技術。”
凌工說：“技術上面的事，我不管，到時電廠會組織幾個技術人員打分，我這邊只管價格，你們看着辦吧。”
這個時候，下班的鈴聲響了，凌工對面的那個採購收拾東西下班了，臨下班的時候跟凌工說了一聲，就走了，凌工也開始收拾東西，準備走了。
張強急忙說道：“凌工，你看我這邊還有事想跟你私下交流一下，什麼時候方便？”
凌工意味深長的說道：“晚點吧，我要趕班車。”說完他就拎着包，送我們出門，關上門走了。
三門峽華強電廠有兩個家屬區，一個是廠門口的家屬區，主要是一些單身職工宿舍和倒班的人住。另一個家屬區在三門峽市裡，公司每天有四趟班車，早、中、晚、夜上下班用。現在是下午5點半的下班班車，住在市裡的職工，都是坐這趟班車回。
我和張強離開採購樓，路上兩人商量後續怎麼辦。張強笑着問：“你怎麼看，凌工會不會幫我們。”
憑着後世的經驗，我還是有些自己的主見，說道：“第一，長沙元開在凌工辦公室待那麼久，他不停嘮叨他在廠裡的關係，產品技術又一竅不通，要是我是凌工只會那麼喜歡。第二，凌工開口第一句話，說我們辛苦了，可見他是看到我們了，對我們第一映象應該不錯。第三，強哥你問他什麼時候私下交流一下，他笑着說晚一點，我估計是希望我們今晚去找他。”
張強說：“很有悟性嗎！那接下來的問題是我們沒有他的電話，我們怎麼辦？”
當時2000年，手機還沒有那麼普及，正常情況下，家裡電話都不會給別人，當然了，像凌工這種採購人員，應該是早就買了電話，他沒有給電話號碼，想在一晚上找到他，是比較麻煩的。
我說：“現在也沒有其他好辦法，凌工後頭說了一句話他要趕班車，應該是住在三門峽市裡的家屬區，我們先到家屬區看看，也可以找家屬區的門衛問問。”
張強說：“這也是一個辦法，那我們坐他們班車不呢？”
我說：“班車還是別坐了，那麼多人看到，也不合適。”
張強說：“好吧，我們去門口找個車過去。”
等我們在電廠門口找到車，趕到電廠在市裡的家屬區的時候，廠裡的班車應該到了一會了。我們在家屬區的傳達室，給看門的大爺一根菸，就開始聊起閒片，聊了一會，問他凌工住那間房，他只說大概在2棟吧，說完就打開門，讓我們進去了。
我們進到家屬區，看到有好幾棟房子，都是高層，這要是隻知道在2棟，一家一家去訪，還真有點難度。好在，我們找到2棟的時候，看到凌工跟一個婦女在打羽毛球，那個女人應該是凌工愛人。這事也太巧了，可能當時凌工臨走的時候說的那句話，就留了伏筆了。
張強走上去跟凌工寒暄，說了一會話，問他是不是還沒吃飯，並邀請他們一家人出去吃飯，凌工愛人說了一句家裡小孩子等一會放學回來，她還得做飯，她就不去了。最後凌工同意跟我們一起出去吃飯。
我們三個人在附近找了一家小飯店點了幾個菜吃了起來，飯桌上沒有談具體業務上的事，大家只是喝了一些啤酒，談了一些風花雪月的見聞。
吃過飯，張強又約凌工去洗浴，凌工同意了。張強對我說道：“楊軍，你先回去，我跟凌工出去洗個澡。”我很知趣的離開，看見他們兩個人上了出租車。
我在電廠附近的商店轉了一下，去了他們那新開的大張超市，後世中，我曾經在這家超市出口處的菸酒店買過兩條蘇煙，我記得很清楚，那兩條煙1000塊錢，當時拿了就走，回賓館的時候發現有一條煙的外包裝的塑料包裝紙裡有吃剩下的雞骨頭，後面拿去退，人家還不認。我記得自己那時氣得夠嗆，當着很多人的面，將那兩條煙甩在地上，還狠狠的踩了兩腳，口裡說着這煙也太假了，還差一點被菸酒店裡的人給打了。
在超市轉了一會，自己就回三門峽西的影苑賓館了，看着電視，一會就睡着了。
張強大概在晚上12店左右纔回來的，小聲的開着門，輕手輕腳的進來的。雖然聲音不大，我還是被驚醒了，見是張強，就笑着說：“強哥，今天洗澡還HAPPY？”
張強看我醒了，就說：“主要是陪凌工去的，今天兩個人聊得還行。”
我說：“有什麼進展嗎？”
張強說：“進展還是有的，凌工答應幫我們，還說了長沙元開的吳定態度太傲慢了，不知道尊重人，有使用者推薦，就不得了，說一大堆公司領導如何如何，可又沒一個領導真的跟我打招呼。”
張強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凌工還說，這個項目採購需要走一個簡易的內部流程，分技術和商務兩部分打分，商務分比重他可以調高一點，我們價格得要有優勢，他才能幫忙。另外技術評分會有三個人蔘與，化學杜班長、燃料郭班長和化學主任李主任，杜班長應該會傾向長沙元開，讓我們明天去找找李主任和燃料化驗班郭班長，爭取他們的支持。還有就是，這幾天不要去他辦公室了，有事他會打電話給我。”
我一聽有戲，就多說了幾句強哥威武，強哥出馬一切搞定的直白馬屁。
第二天一早，我和張強去了華強電廠的主辦公樓，那是一個環形建築，中間一個很大的透光天井，圍着透光天井四周是一圈辦公室，李主任辦公室在5樓，我們趕到的時候，李主任去開晨會去了。
我們在門口又是一陣好等，大概在上午10點左右，纔看李主任夾着一個筆記本過來，看到我們站在門口，說：“你們是哪個單位的，找我嗎？”
李主任個子很高，有1米88左右，身體很瘦，頭髮有點卷，帶着一副眼鏡，有一派書卷氣，從張強昨天從凌工那裡瞭解的情況知道他是偏技術型的，工程師出身，對新技術、新科技比較着迷。
張強答道：“李主任，你好，我是長沙煤儀的張強，這位是我們公司的工程師楊軍，這次過來是跟你交流一下化學車間那臺雙控量熱儀的技術。”
李主任一聽這話，再回頭看看我，這個時候的我剛從技術轉銷售，身上不帶一絲油滑氣，加上才20歲，穿着也還乾淨得體，還揹着一個售後的工具包，第一印象不錯。就說：“進來吧，裡面聊。”
我們跟着李主任進到他的辦公室，雙方在辦公桌坐下，我打量了一下他的辦公室，桌上、茶几上還有靠牆的書櫃上全是書，堆的不是很整齊，一看就是經常翻書的人。大部分書都是專業的工具書，如國標、操作手冊、電廠化學實操等，還有一些是電子產品的書，如計算機應用基礎、計算機與微電子、電腦世界等。
李主任開口道：“你們長沙煤儀我也有聽過，你說說看，你們的產品有什麼優點吧。”
張強看了我一眼，我明白他這是讓我來說。
我說：”量熱儀現用的國標是1996年定的稿，對量熱儀有兩部分描述，第一部分是參照半自動量熱儀5300桶的原理描述，強調量熱儀的測試方法和計算公式。第二部分是關於自動量熱儀的評定標準，只有幾句話，說自動量熱儀的測試結果符合傳統量熱儀的精度和準確度要求即可。爲什麼會對自動量熱儀這麼簡單描述呢？是因爲這個自動量熱儀是我們公司1996年首創併發布的，他的原理不適合大面積公開。國內其他廠家是在1999年後，拆裝我們設備後仿製的。之前我們量熱儀控水量的原理是定容器原理，這也是市面上絕大多數的控水方法。經過這幾年的實踐，我們現在選了更好的控水方法了，新產品採用連通器原理控水，精度比我們早期產品要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