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掐住我的脖子,左手呈不規則形狀杵牆,一點一點往出爬,最後她的腦袋和我的腦袋平行,中間距離大概隔了半米。
“吱……吱……吱……”
她仍然發出似人非人的聲音,掐我脖子的手始終沒有用力,像是在給我保留與她溝通的餘地。
“伽桑?”
我突然明白過來了什麼,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目光無神,怨念中夾雜恐懼,恐懼中攜帶自卑,自卑中還有封閉與怕生,似乎她所經歷的一切盡在一個眼神當中,卻又無法言表,因爲她多年的孤獨與落寞,徹底沖刷掉屬於她生前的信仰,似乎無窮無盡怨念是支撐她走到現在的根本。
“吱……”
她聽到我所說的話,居然點了點頭,默然的答應。
“伽桑,故鄉的櫻花開了,你不想回去看看嗎?”
我見她能聽懂我說的話,並不是被怨氣充斥了全部思維,所以接着試圖與她溝通,甚至膽大妄爲的伸出一隻手摟住她被子裡的腰,又想到了一句可以扭轉當前局面的話,索性放手一搏對她無比溫柔的說道:“我喜歡你的長髮,喜歡你穿白色連衣裙的樣子,你是我心中獨一無二的女子,我很鐘意你。”
“吱……”
伽桑躲閃的收回目光,不敢與我對視。
果真與我猜測的八九不離十,按照眼前女人的出場方式以及旁邊的小男孩,這回系統應該是按照《咒怨》劇本里面所寫劇情安排的。
殊不知,我對於這部電影,研究的很透徹,對於伽椰子和佐伯俊雄只有同情,剛纔所說的話便是伽椰子生前癡情鍾愛的男人對她說過的,也就是小林俊介喜歡伽椰子長頭髮穿白衣服的樣子。
而且從嚴格意義上來講,伽椰子確實算是個面貌出衆的美女子,只是悽慘的童年與她可悲可嘆的婚後生活,被丈夫懷疑出軌,扭斷了她的四肢,割破了她的喉嚨,讓她死後變得如此面目可憎,許下難以置信的咒怨,見一個活人殺一個人,最後還讓他們成爲咒怨的一部分。
但是,這個伽椰子和電影裡的伽椰子略顯不同。
“鬆開我,聽話……”
我一邊小聲勸慰伽桑,一邊雙手輕輕環抱住她。
“吱……”
伽桑鬆開了掐我脖子的手,如同壁虎,四肢扭曲掙開懷抱的順杆子爬上牆,頭朝下繼續觀察我的一舉一動。
“俊雄!俊雄!”
我不打算直接面對她,幸好牀頭底下的零食袋子沒有消失,胡亂的從裡面抓一把零食,毫無畏懼的坐起來,將零食裡的一根棒棒糖拆開包裝,衝着小男孩,父性光輝頭一遭大展身手:“俊雄!這個給你,這是好吃的,叔叔不會騙你的!叔叔這還有更多好吃的!”
“歐卡桑!”
膽小的俊雄雙手抱着膝蓋,童心未泯的目光時刻盯着棒棒糖,是吃卻又不敢,喊了一句媽媽,詢問意見。
“吱……”
伽桑的話,只有俊雄能聽懂。
“謝謝你!”
俊雄跳到單人牀,接過棒棒糖,說着一句像漢化遊戲打補丁的國語,興致勃勃的吸吮着阿爾卑斯棒棒糖。
“吃吧,敞開肚子吃,吃完沒吃過癮,我就再去買。”
我內心感嘆系統居然能夠做到實體化幻境的同時,寵溺揉搓俊雄的頭。
這孩子本應享受美好的童年,卻遭受患有精神病的生父懷疑,覺得他不是親生的,最後被殘忍殺害。
“叔叔!”
俊雄含着棒棒糖口齒不清洗的張開雙手要抱抱。
“哎!”
我應答的一把將這身體沒有發育開的孩子鬼抱在懷裡,低頭不利索的從塑料袋裡掏出一袋薯片,拆開包裝讓俊雄好好吃一頓。
“媽媽,叔叔對我很好!”
俊雄開心快樂的揚了幾下薯片,對伽桑說道。
“吱……”
伽桑和無頸椎動物似的,緊貼牆面滑落下來,一點點拱進我左側腋下,成功被迫我把她摟進懷裡。
現在形成我左摟伽椰子又抱俊雄的尷尬場面。
說好的恐夢幻境呢?我不就稍微表現一丟丟內心對於鬼的共情心嘛,馬上就給我安排明明白白的了?好一齣妻善子孝,假如有照相機可以拍個全家福照片,放地角論壇,D吧等地方,絕對火遍大江南北。
“那個啥?”
我現在只覺得左右兩邊的肋骨被陰風侵蝕,隱隱作痛,估摸着是要得風溼病。
“怎麼啦?叔叔?”
俊雄善解人意的知道我有些尷尬,代替他媽媽問候我。
“沒咋的!”
我潦草收場沉默下來,可是越坐越坐不住,越坐越覺得心虛,系統幻境倒計時遲遲沒有,於是乎我一咬牙一跺腳,機智的說道:“要不,我給你們母子倆唱首歌吧!”
“好呀好呀,哥哥你要唱什麼呀?”
俊雄放下薯片,笑的呲出小虎牙,表現賊活潑。
“等我想想!”
我又懵逼了,暗罵自己嘴欠,沒事說唱歌幹啥?消停把時間糊弄過去不就完了嘛,這現在不唱,惹母子倆不開心了,她倆不得活颳了我啊!
“叔叔,我好久沒有聽歌了!”
俊雄瞪着眼睛,無比期待的等待我開腔。
“容我想想……”
我擡頭望棚頂做出思考的樣子,內心則是慌的一批,在俊雄久久無法消散的期待目光之下,我清了兩下嗓子,故作淡定開口用破鑼嗓子五音不全的唱道:“媽媽看好我的我的紅嫁衣~不要讓我太早太早死去~媽媽看好我的我的紅嫁衣~不要讓我太早太早死去~”
唔……唱的歌好像不太適合眼下的場景。
“叔叔……你換一個吧……你這首歌……媽媽聽多了是會生氣的!”
俊雄乖巧湊到我耳邊,好心好意的提醒。
“對哦!對哦!那我換一個!”
我傻了吧唧轉動生鏽的大腦,隨即縱情高歌:“我曾經問個不休~你何時跟我走~可你卻總笑我~一無所有~”
唱盡興了,還在話尾加兩個顫音:“哦~哦~哦~一無所有~崔健!我愛你!”
“……”俊雄。
“……”伽桑。
我被兩個怨鬼盯的頭皮發麻,脊背發涼,而且伽桑有暴走的趨勢,已經開始拿舌頭舔我衣服了!
劇情在如此發展下去,一會我就得下地府找閻王,痛斥爲什麼我一個華夏人讓島國的鬼給乾死了?你這小破閻王是怎麼當的!不知道捍衛祖國領土完整性嗎?一點沒有黨性,怎麼在五星紅旗下當的閻王!?
機智的青燚沒有慌,搬起了石頭砸向了缸!
我想到很久以前聽過的島國語歌,因爲中譯的歌詞很完美,所以特意背了下來。
於是乎,我再次以溫柔的口吻唱道:“淡紅的秋櫻在秋日裡,隨意地陽光搖擺着,最近變得愛掉眼淚的母親,在院子裡輕微咳嗽着……”
“距離初級恐夢幻境結束還有十秒鐘!”
系統遲來的聲音並沒有打動我的情緒,我繼續忘我的唱着抒情歌謠:“在走廊打開相簿,回想着我童年的時光,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同一個話題……”
“五!”
我突然摟着這對母子,止不住的哭泣:“你的溫柔滲入我的心底,母親對明天就要出嫁的我說,即使感到艱辛,時間也會把它變爲笑談,笑着叫我不用擔心……”
從小沒有得到過親情的伽椰子跟着我的節奏,在沒有眼淚的抽泣。同樣在家暴中死去的佐伯俊雄,或許沒有聽懂歌詞裡的意思,但是隨着他的母親開始哭泣。
“恭喜宿主完成初級恐夢幻境挑戰!獎勵正在合算,請稍後。”
伽桑和俊雄在我懷裡消失了,變成我一個人捂着臉痛苦,眼淚透過指縫滴在地板。
耳畔似乎還存在伽桑臨消失之前,強行說出的謝謝。
一首《秋櫻》,表達了一人二鬼對於親情的思念。
可惜鬼早已是鬼,人活着也沒了雙親。
“獎勵合算結束,恭喜宿主以完美不畏恐懼的優異成績闖過這次幻境,獎勵如下。”
“叮!”
“恭喜宿主獲得五十經驗值,距離到達LV4,還需要一百點經驗值。”
“叮!”
“恭喜宿主獲得來自伽椰子與佐伯俊雄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