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沈月塵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次日清晨。
她越睡越乏,有些頭暈腦脹的,朦朦朧朧地睜開睡眼,只見,自己依然還在朱錦堂的懷裡,兩人身上都是不着寸縷,赤裸相貼在一起,保持着極其曖昧的姿勢。
一夜歡情過後,沈月塵累得連手指尖都懶得多動一下,渾身上下就是要散架子似的,又酸又疼。
想着昨晚的旖旎時光,沈月塵不禁還是會覺得臉紅心跳。
許是,因着明哥兒說的那件事,讓她心裡有所不安,所以纔會那麼主動,結果還是讓她得到了小小“教訓”。
這會朱錦堂還在熟睡,沈月塵一動也不敢亂動,她側頭將臉頰貼在他的胸口上,凝視着他那張俊朗的睡顏,他的下巴泛起淡青色的鬍渣,長睫靜垂,投下一道淡淡的陰影。
沈月塵靜靜看了他半響,心緒不禁開始越飄越遠。她想了很多事情,其中,包括朱錦堂,也包括她自己。
兩個人在一起,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之後,沈月塵知道朱錦堂是自己可以信任的人,但是,她可以相信身爲丈夫的他,卻不能完全信任身爲兒子的他……
朱錦堂一直都是個孝子,但是爲了她,他已經反抗了黎氏一次,這對他來說,是一件很不容易才能做到的事。倘若再有第二次的話,無疑會讓他更加爲難……
沈月塵無法否認,自己心中的擔憂,也無意追究,朱錦堂對她的真心會持續多久。她只想好好把握每一天,好好經營兩個人之間這份難能可貴的感情,而不是整天患得患失,變成一個無所事事,只會胡思亂想的妒婦。
想到這裡,她慢慢收回思緒,擡起臉,輕輕地湊了過去,在朱錦堂的臉上印上輕輕地一吻。
這輕巧而小心的一吻,讓朱錦堂的睫毛微微顫動,他並沒有睡得很沉,從方纔就一直半醒不醒,直到她那溫暖嬌嫩的脣瓣在他的臉頰上輕啄了一下。
沈月塵見他突然醒了,不禁收拾起心情,衝他微微一笑。
當沈月塵含情脈脈的臉蛋落入朱錦堂的眼中時,他忽地有種尚在夢中的感覺,一種很美妙的感覺……
在清幽的晨曦中,兩個人相視微笑,沈月塵將臉頰貼在他的胸膛,微微垂眸,看着二人十指交纏的手,似是有種老夫老妻般的默契感。
不過,這會他們身無寸縷地相偎着,稍微一個細小的舉動,都有可能讓情慾再次發酵。
沈月塵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待見朱錦堂惺忪的睡眼中帶着些許情慾,連忙下意識地掙脫了一下。
誰知,他的長臂一緊,強勢地摟住她纖細的腰身,讓兩個人更加緊貼在了一起……
慾望,就如同星火燎原般一觸即發。
沈月塵有些無力地掙了兩下,終究是於事無補,在他那霸道溫柔地攻勢下,她只能節節敗退,潰不成軍,只能,報復似的在他的左肩上輕咬一下,以示不滿……
慾念一旦萌發,就再也無法壓制了。
朱錦堂明知不該,但還是和她纏綿直至天色大亮,隨後又補了一覺,待到晌午時分,方纔出門辦事。
他明明睡了還不到兩個時辰,但出門時仍舊是神采熠熠,絲毫不嫌倦態。而沈月塵卻是和他完全相反,她被他折騰得體力不支,幾乎大半天的功夫都躺在牀上休息,累得什麼都顧不上了。
沈月塵的早飯和午飯都是在牀上用的,春茗和翠心一直在旁邊伺候着。
昨晚,她們兩個留在外間守夜,聽到了很多不該聽到的聲音。兩人都是未經人事的丫鬟,光是聽一聽就已經覺得面紅耳赤了,自是不敢多偷看一眼。
沈月塵起牀之後,待見她們目光有些閃躲,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若是從前,她一定會覺得彆扭,但是現在,她倒是無所謂了,畢竟,她們都是在內宅伺候的丫鬟,對於這些理應心有準備……何況,她們早晚也是要嫁人的。
午飯過後,吳媽親自端了湯藥過來。
沈月塵趁機把明哥兒說的那件事,避重就輕地說給了她聽。
吳媽聞言先是一怔,隨即有些震驚道:“這大夫人怎麼能動這樣的心思呢?”
吳媽一心替沈月塵擔憂,倒也顧不上去追問消息的來源了。
沈月塵只把自己的心裡話,告訴給她聽:“黎氏如今對我是厭惡至極,在她眼裡,不管是誰,都要比我來得討喜。”
吳媽臉色一沉:“小姐您也別難過,到底只是一個小妾而已。就算她是天仙下凡,還是狐仙轉世,往後也該乖乖聽您的話。”
沈月塵沉默了片刻,仰頭把碗裡的藥汁喝了個乾淨,又漱了漱口道:“納妾歸納妾,我只怕黎氏還有些別的打算。”
“……小姐這話何意?”
沈月塵滿嘴都是清苦的藥味,不由又喝了兩口水,低聲道:“如果只是姨娘,倒也容易。我只怕,黎氏想讓她做平妻。”
平妻……吳媽的臉色微變,瞬間明白了沈月塵心中所擔憂的是什麼了。
平妻的身份,與妾室不同,雖然在名分上屈尊在元配正室之下,但也無需向正室行妾禮,在家中的地位卻等於與正室,只是沒有正妻的名分。而且,一旦正室不測,那麼平妻順理成章,就會接替名分,成爲名正言順地正室。
“媽媽您想,黎氏的孃家也得算上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就算是庶出的女兒,也不用爲人妾室這般委屈。想來,當初黎氏既然這麼用心安排,肯定不會滿足讓自己的外甥女,僅僅成爲一個小妾的。”
沈月塵想來想去,只覺,黎氏心中一定是這麼打算的,給朱錦堂娶一位出身高貴,容貌過人的平妻,牽制自己,對付自己。
吳媽一聽,立即急了:“這可萬萬使不得,不行,咱們得想想法子才行。”
沈月塵安撫她道:“媽媽別急,這會她人還沒來,咱們急也沒有用。”
這件事,沈月塵還只是猜測而已,除非,黎氏自己挑明瞭,否則,她也沒必要有所迴應。
吳媽長嘆一聲,一面感慨黎氏的人情冷漠,一面替沈月塵心疼。
好不容易從鬼門關走了一圈的人,好不容易可以和大少爺過上幾天和和美美的小日子……偏偏就是總有這樣那樣的鬧心事,不讓人安生。
吳媽想着想着,忽地想起一事,忙道:“小姐,老夫人就快回來了,要不,這件事您找她商量商量。”
當初,沈月塵從京城回來之後,沈老太太也跟着收拾收拾,準備要回德州。
沈老太太在路上也走了大半個月了,中間緊趕慢趕地耽誤了幾天,如今也就快回來了。
吳媽道:“小姐是正室,孃家又在本地,倘若老太太知道這件事,斷然不會同意的。大夫人縱使再怎麼有理,也不能獨斷獨權,爲了這事,傷了雙方親家的臉面。”
沈月塵只覺吳媽說的很有道理。此事非同小可,不僅僅關乎她一個人,還關乎整個沈家的顏面。
沈家是她的孃家,而她又是明媒正娶進門的正室,孃家的名聲夠響,陪嫁夠多,雖然和財大氣粗的朱家相比,不算優厚,但至少也不容任何小覷。今日不同往日,她的父親沈志堅再不濟也是個京官……
吳媽繼續道:“這件事,小姐一定要向老太太言明,老太太決定不會坐視不管的。”
她們心裡都很清楚,沈老太太之所以不遠千里迢迢地搬回來,多半是因爲沈月塵。
老太太現在對她這個嫡孫女,可以說是一心一意,如果她在的話,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而且,沈老太太還是老長輩了,說話也有力度。
沈月塵心下一動:“媽媽說得極是,有祖母在的話,黎氏就不會那麼肆無忌憚了。”
吳媽點點頭:“我這就派人給老太太去信兒。”
沈月塵忙出聲道:“信還是我來寫吧,等我寫完了,媽媽再派人送過去。”
既然是對長輩有事相求,親筆寫信,好歹顯得有誠意一些。
吳媽應了一聲好,連忙給她鋪紙研墨。
沈月塵只揀最重要的來寫,一氣呵成寫了不到兩篇信紙,然後,待信紙晾乾之後,便裝封成信,讓吳媽派人出城,快馬加鞭地送了出去。
話說,沈老太太這會正耽擱一個臨近德州的小鎮上,她本不想多住,但恰逢正趕上一場大雨,路上泥濘不堪,走也走不了,便只能等着天氣放晴,再出發了。
她到底是上了年紀的人,路上趕得太急,身體難免會吃不消。
沈月塵的親筆信約莫用了五天的功夫才送到沈老太太的手裡。
之前,因着趕路寫信不方便,沈老太太只是隔三差五地給沈月塵傳個口信,讓人捎回去,卻不讓她寫信回來。
這會,她見孫女寫了親筆信過來,便知一定有事,連忙撕開信封,將信的內容一口氣地讀了下來。
沈老太太看完信後,果然,臉色一沉,當即有些惱了,只把信封重重地拍在桌上,惹得屋裡的婆子一驚,忿忿不平道:“不像話,太不像話了,他們還真當我們沈家沒人了不成?”說完,立刻吩咐下人道:“趕緊讓車伕和丫鬟們收拾收拾,咱們立刻就啓程回德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