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裡,秦知釵微微地鬆了口氣。但又覺得這樣做太過卑鄙,嘆道:“這樣做,會不會不太好?”
林嬤嬤道:“怎麼不好?你怎麼知道除了蘇五爺外,就沒有別的好人家兒了?說不定六姑娘會嫁得更好呢?”
“但她目前也太小了吧?”
“先把親事定下來,等年紀到了再出閣也行。也不是說現在就定親,尋人家不要時間?要尋個品貌相當的,配得上秦府的,可不要好些時候?只放出風聲去,說家裡在替着張羅了,遲早要嫁往炎城去。你看那蘇五爺會不會放棄?”
秦知釵垂下眼眸想了一會兒。覺得妥,卻有又些不妥。那心裡像是被打翻了五味瓶子,酸甜苦辣一起涌了上來。好半晌,才輕聲兒道:“太太這麼替我打算,我心裡自是感動。可總覺得心裡不太舒服!若表哥真的很喜歡六妹妹而六妹妹也很喜歡他呢?咱們這麼做,豈不是棒打鴛鴦了?”
“那你呢?六姑娘是姨娘養的,她哪裡配得上蘇五爺?若她嫁了去,你要如何做?”林嬤嬤正了臉色問道。
秦知釵愣了愣,應道:“那我便剃了頭去做姑子,又有何妨?”
“瞎講!”
……
她這裡二人談心,而秦知念房裡卻是叫了太太身邊的另外一個小丫頭來吃茶。秦知念上回便是看她穿着與靜宜差不多的衣裳在院子裡洗衣裳。此時站在房裡正低垂着頭,眼觀鼻鼻觀心。
“我記得,你是叫隨夢?”秦知念輕聲問道。
那小丫頭點了點頭,擡起眼來看了一眼秦知念。只見她穿着一身淺紅色的衣裙,荷葉花邊的窄袖下,粉白細嫩的雙手自然優雅的交疊在裙子前面,雖然其中一隻手還纏着紗布,但千金大小姐的高貴氣質依然展露無疑。
秦知念微微一笑,又問道:“前幾個月,浮水曾經也問過你。大概是隨夢姑娘覺得我不太重視,所以並沒有好好兒回答?”
正說着,浮水已經自覺捧了一個盒子出來。秦知念從那盒子中拿出一了一根金光燦燦的簪子。上面珠線纏繞,做工精緻,頂端刻着一朵盛開的牡丹,花心處鑲了一顆碩大的珍珠。一看便是名貴無比。秦知念笑道:“這是上回太太賞給我的,你過來。”
隨夢大吃了一驚,退着腳步不肯上前。
秦知念微微一笑,道:“我昨日夢見有個穿綠色衣裙的女子,全身滴着水來找我。你知道,我曾經也夢見過三姨娘。大概是八字的原因,老是能見到這類東西。不知,你可有見到過那穿綠色衣裙的女子?”
綠色衣裙……隨夢臉色瞬間蒼白,嘴脣微微地顫抖,卻是半個字也說不出。
“你可認識這個人?”秦知念又問,她臉上雖然帶着淡淡的微笑,但在隨夢看來,那笑容卻如同千年冰山一般。看在眼裡,涼在心裡。
秦知念見她還是不說話,臉上便連那僅有的笑容都退去了,站起身來,走近隨夢。她曾經命浮水去打聽玉兒生前的玩伴,但得到的消息並不多。問靜宜,她也是不肯說。如今只有自己親自出馬了。
“隨夢,秦府是個虎狼之窩。想要明哲保身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若你執意半字不說,明日我便回了太太,打發你出府可好?”秦知念看着隨夢,又補充了一句,“你可知道嬌杏被打出府以後,如今在哪裡嗎?”
隨夢的臉色由白轉青,已經被嚇得無半點人色,身體輕輕地顫抖了一下,便在秦知念腳邊跪下了。如今這六姑娘權力越來越大,自密桃退下後,她便直接打敗了三姑娘與五姑娘,着手管理家事了。這一年多來,經她手下的事,沒有一件太太不滿意的。
她相信,若六姑娘打定主意要趕自己出去,隨便就可以安一個罪名。
“姑娘開恩,上回浮水姐姐來問時,我便已經都說了。”隨夢一經嚇,那眼眶兒也紅了。
秦知念聽說跟浮水講了,便轉過頭去看浮水。浮水嚇了一跳,忙道:“她說的話,我一字不漏都告訴姑娘了。”
“那麼,便是隨夢你忘記了,沒有說全。沒關係,你慢慢兒想,想到了什麼再告訴我。”秦知念復又坐下,雙手交叉放在裙上。
她沒叫隨夢起身,隨夢也不敢動。她印象中六姑娘,是個溫婉嫺靜待人十分友好的大家小姐,可如今看來,她卻並不是個軟弱好說話的。隨夢跪了半日,見秦知念已經在一旁的繡架上繡花去了,連看也不再看她一眼,不勉心裡更加忐忑了。
秦知念一針收了尾,擡眼看了一眼隨夢。她很少叫人跪上這麼長的時間,難道隨夢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可是那天晚上,她明顯看到這丫頭對着那口井流眼淚,難道不是在哭那死去的玉兒?
“六姑娘……”又過了一晌,隨夢實在是跪不下去了,道,“我仔細回想了一下,玉兒生前跟我說的話。或許……有姑娘想要知道的。”
“哦,說說看?”秦知念放下了手中的針,遞給浮水重新穿線。
隨夢擦了擦眼角,道:“雖然說……靜宜姐姐已經死了,說這種話不太好。但玉兒若不是自殺,那麼靜宜姐姐的嫌疑,我覺得最大。那天玉兒跟我說起,說有一次她掉了東西,半夜出去尋,便見到了靜宜。她覺得好奇,便跟了過去。”
“她跟你說過,見到什麼了嗎?”秦知念忙問。
隨夢深吸了一口氣,彷彿在壓下心口一的一些什麼情緒後,才輕聲道:“靜宜,似乎是有個相好。”
秦知念聞言,微微挑了挑眉。
“她那天晚上去見的,是一個男子。”隨夢小心翼翼地道。
秦知念微微前傾了身體,壓低了聲音問道:“那個男子,玉兒可認得?”
隨夢稍微頓了一頓,搖搖頭道:“或許認得,或許不認得,玉兒沒有跟我說。只是她被靜宜發現了……我,我就知道這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