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守財離開後不久,蕭恆和蕭恆就回來了。
元意目瞪口地看着兩人,驚訝道:“不是睿王找你有事嗎,怎麼弄成這副樣子。”
也難怪元意驚訝,好好的一個人出去,卻滿身是傷回來,難不成是去打架去了?蕭恆還好點,只不過是眼角青了一塊,大概無礙。蕭全就比較慘,額角出血,青頭腫臉,這副樣子,像是被圍毆了似的。
蕭恆在一旁坐下,臉色鬱悶,“先別多說,去廚房拿個熟雞蛋過來給爺敷敷。”他睨了蕭全一眼,恨鐵不成鋼,道:“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真沒用,給爺滾回去反省去。”
蕭全臉色哀怨地看了蕭恆一眼,可憐兮兮地行了禮,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大廳。
元意拿了臘梅遞過來的雞蛋,在蕭恆的眼角滾了滾,再次問道:“究竟怎麼回事?”
“沒事兒,和睿王切磋了一頓,不小心誤傷。”
蕭恆攤開手腳靠在椅子上,拿了桌上已經涼透的茶水猛灌了一口,才輕飄飄地回了元意一句。
元意看了他一眼,突然沒了詢問的慾望,安靜地拿着雞蛋替他敷着淤青。
蕭恆擡眼看她,沉默了半晌,才道:“今天睿王找我,是因爲雲七娘出事了,脾氣暴躁,短短兩天已經杖打了三個丫鬟,他懷疑是被人控制了心神。”
元意手中微頓,才繼續在他眼角滾動着雞蛋,“那該怎麼辦?”
雲七娘纔剛和永寧伯府互換更貼,聘禮都沒下,若是雲七娘的名聲壞了,永寧伯府還是可以以八字不合爲藉口退親,這一親事自然也就告吹了。
“聽說你曾與雲七娘交談甚歡,明日你去雲府探望探望她。”
蕭恆突然提出如此建議,元意微微愣住了,眼眸一閃,道,“好。”她喚了櫻桃準備筆墨,元意親自寫拜訪的名刺,讓南青送去雲府。
待元意正欲再給蕭恆敷一下眼角時,大廳外就響起了一陣喧鬧聲,還沒等元意遣人去看發生了何事,喧鬧的源頭就怒氣衝衝地踏入了大廳。
來人是雲氏,身邊還跟着一個雲環。
雲氏看都沒看元意一看,直接走到蕭恆面前,打量了他一番,特別在額頭的巴掌痕上頓了頓,“恆哥兒,你這是被誰打了,身上有沒有事兒。”
蕭恆起身扶雲氏坐下,再解釋了一遍,道:“是和睿王切磋時不小心碰到的,娘別擔心。”
雲氏還是滿臉心疼,瞥了一旁正拿着雞蛋的元意一眼,哼聲道:“那你額頭上是怎麼回事,我可是聽下人說了,你出府的時候就有了。”
蕭恆端了一碗熱茶奉在雲氏面前,聞言便是臉色一變,不虞道:“別提了,騎馬摔的。”
他這副逼真的表演更是讓雲氏心裡堵得慌,如此明顯的巴掌痕跡,這是把她當瞎子還是傻子?
“你昨兒個回府的時候還沒印痕,怎麼一早起來就自個兒有了。我怎麼看都像是被人打出來的巴掌印。”雲氏一邊說着話,一邊冷颼颼地看向元意。
“笑話,本大爺英明神武,哪個吃了豹子膽敢打本大爺。”蕭恆立馬炸毛,一幅被人輕視的屈辱和憤怒樣,他瞪大一雙與雲氏一模一樣的桃花眼,道:“娘你別胡說,壞了爺的名聲,這是磕着了,回來之後才顯了痕跡,”
他說的鄭重其事,雲氏倒是真的開始猶豫起來,要真是一場誤會,敗壞了恆哥兒的名聲,她豈不是成了罪人。
只是她又不甘心問道:“爲何這痕跡……”
“爺倒黴磕了巴掌形的石頭。”蕭恆擺了擺手,打斷雲氏的話,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見她還想再說話,他連忙轉移話題,笑道:“娘,你身邊站的是哪家姑娘,長得好生水靈。”
雲氏果然被他氣得擱下方纔的疑惑,臉色一黑,“她是你表妹。”
雲環也是一臉受傷地看着蕭恆,道:“才幾年沒見,表哥就忘了環兒了嗎?”
這些年來雲環雖然偶爾會來蕭府小住幾日,但是蕭恆行蹤不定,又忌諱於男女大防,出了匆匆的幾次照面,兩人幾乎沒見過。雲環長相甜美可愛,又不是蕭恆喜歡的類型,難怪他記不住。
“原來是表妹啊,女大十八變,難怪爺認不出來。”蕭恆渾然不覺尷尬,嘴皮子像抹了油一樣贊起了雲環,頓時讓她破涕爲笑,連雲氏的臉色也緩和了許多。
“好了,既然無事,我就先回去了。”雲氏知道此行再問也沒有結果,既然蕭恆存心掩護,她也不想在追究下去傷了母子情分,便站起身,略帶深意地看向一旁的元意一眼,纔對雲環道:“你們年輕人說會話,你不用陪着我。”
雲環含羞地看了一眼蕭恆,道了是,送走了雲氏,才重新回廳上坐下。
這時候蕭恆嚷嚷着疼,讓元意再給他敷敷,元意只好讓下人重新拿了一枚雞蛋,一邊伺候着蕭恆這尊大佛,一邊回頭衝雲環歉疚一笑,“招待不週,勞煩雲姑娘先等一會兒了。”
這時候但凡臉皮薄一點的姑娘,因爲男女之防,此時都會識相地避開,畢竟她跟着雲氏來是一回事,單獨一人杵在人家夫妻之間又是一回事了。
但是雲環卻是一副渾然不覺的模樣,滿臉純真,擺着雙手道:“沒關係,沒關係,表嫂你先伺候表哥吧,晚了他該疼了。”
最後一句話怎麼聽都覺得有些對味,元意心中微哂,臉色卻依舊朝她露出一抹客套的笑容,轉身彎腰,專注地替蕭恆敷起傷口。
蕭恆安靜看着元意,從她不加修飾的柳葉眉,到顧盼含情的丹鳳眼,再往下,是挺翹的穹鼻,含朱的薄脣,膚如皓月凝脂,氣如幽蘭含香,靜若處子,動若脫兔,舉止投足之間,皆帶着一股別具風情的神韻。
他的心驀然變得柔軟,伸手替她拂起一縷從垂下的頭髮,指腹蹭了蹭她的額頭,眉眼含笑道:“你坐吧,爺自己來。”
元意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也不拒絕,把雞蛋塞到他手裡,在旁邊的椅子坐下。
蕭恆發現她眉間不自覺地帶着一絲鬱色,從他回來都沒怎麼開口說話,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腦袋,低聲問道:“有什麼煩心事嗎?是不是雪蓮不夠?”
“沒有,已經足夠用完療程了。”不知蕭恆走了什麼門道,前陣子又給她帶回了三株雪蓮,她已經拿出讓孫大夫配藥,根本就不用擔心用藥的問題。
“那你不開心又是爲了什麼?”
元意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把廣濟糧鋪的事兒和她的計策告訴他,“這樣明目張膽的針對,也不知道是誰的仇家。”
蕭恆臉色微微一沉,蕭府在京中也有店鋪,而這事兒卻偏偏發生元意的嫁妝鋪上,十有八九是衝着元意來的,但是也保不準是一個針對蕭府的陰謀,畢竟元意是蕭家的媳婦兒,兩者一體。
“你的法子不錯,先拖些時日,我再讓人查一查。”蕭恆擱下手中的雞蛋,拍了拍元意的手回道。
元意點了點頭,錢守財勢單力薄,他查不到的東西並不代表蕭恆查不到。有了蕭恆幫忙,元意頓時覺得心下一鬆,這纔想起大廳上還坐着一個人。
“雲姑娘,抱歉,方纔怠慢了。”
“不礙事。”雲環亮晶晶的眸子一閃,看了一眼蕭恆,又看向元意,好奇道:“表嫂剛剛和表哥說什麼啊,神神秘秘的。”
剛剛蕭恆和元意若無旁人的親密樣刺激到了雲環,從小到大她就對蕭恆崇拜歆慕得很,只是蕭恆總是對她愛理不理,看在姑母的面上纔對她又幾分好臉色。她覺得自己比起他後院那些亂七八糟的姨娘不知道好上多少倍,兩人親上加親,是最好的姻緣。
熟料她尚未及笄,蕭恆就娶了朱府的四姑娘,瞬間把她的幻想擊得粉粹,她知道,不管是姑母還是父親,絕對不會讓她委身爲妾。
只是她猶有不甘,若是她再年長一歲,此時坐在表哥身邊的就是她,與他親密無間的人也是她……
元意清透的眸子看向雲環,那幽深沉靜的目光似乎能探到人的心底似的,讓雲環微微僵住,以爲她發現什麼的時候,元意已經微微地笑開,道:“不過是一些家務事,怕是雲姑娘不願意聽。”
“原來家務事。”雲環吐了吐舌頭,笑容嬌俏,“我最煩那些這些雜七雜八的事了,還是別聽好了。”
元意淡淡一笑,啜飲了一口茶水,對她的話不置可否。
蕭恆這時覺得雲環待在一邊礙事的很,皺了皺眉,對雲環道:“時辰也不早了,表妹先回去吧。”
雲環的臉色微僵,看了外頭一眼,此時正是下午,陽光微醺,時辰正好。
但是她不得不站起身來,笑盈盈道:“這會我也剛好累了,就布叨擾表哥表嫂了,環兒先回去了。”
蕭恆淡淡地點了點,元意也沒客套留她,遣了含冬送雲環回去,才舒了一口氣,與心懷叵測的女人打交道真是一種力氣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