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拓跋越依然筆挺的跪在景陽宮裡。
而此消息早已經傳達到慈寧宮裡,太后心急如焚,卻又不得不鎮定下來。
她最看不的得自已的嫡孫子受氣,尤其是他的另一個嫡孫子出了這般大事。
慈寧宮內,寧靜安詳。
恍惚落一根銀針,都清晰可聽。
過了好長一會,她才問身邊的侍女說:“王妃在哪?”
“回太后,王妃還在大理寺。”
“去,將王妃帶到哀家這邊。”
“是。”
太后精明的雙眸泛着光,似乎有什麼在她心中籌劃。
而此刻,展翔覲見。
太后請她進來,但聽她跪下說:“太后,求您勸勸越哥哥吧。”
聽到她的話,太后笑了。
似乎一切都在自已的老謀深算中。
她一改往日見她的陰沉,如今便是輕盈的步下臺階,慈愛的挽她起來,並說道:“孩子,你受苦了。”
展翔起身,淚眼晶瑩,頃刻間便投入太后懷中。
詐然聽來,還有嚶嚶之音傳出,太后耐心的安撫,好一陣子展翔覺得差不多了,便禁聲了。
太后溫和的爲其輕拭眼睫處的淚光,拉着她坐下,關懷的問詢她這幾年的境況。
展翔的說辭便是當年他聽說展家出事,心中不信,所以便去東觀。且發現了他父親的舊部,知曉了事情真相,發誓一定要爲展家翻案。
當然她省略了翻案的細節。
太后一一安撫,且問道:“你還喜歡越兒嗎?”
展翔面目含羞,微微點了點頭。
可面上卻又哀愁說:“三年了,如今已經是物是人非了。”
太后想了想便說:“哀家爲你做主,成爲他的正妃如何?”
展翔沉默,但身爲武將的她並不扭捏,隨後起身,跪在太后身邊說:“請太后勸說皇上,將安親王妃放出來吧,翔兒只要陪伴在越大哥身邊就好。”
“放心,哀家會爲你做主的。”
“不,太后,這三年來,翔兒唯一的願望便是爲父親伸冤,早已經不奢求什麼。”這話一出,太后更要撮合他們了。唯有如此,女人唯有成了家,便事事爲夫家着想。且唯有如此方可堵住悠悠衆口,拯救皇家顏面。
暖暖的拉她起來,說道:“你受的苦,哀家都曉得。陸慕瑤的身份,正妃的位份是不可能的,但她爲越兒生了兒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此,便讓她做個侍妾吧,至於世子---將來必定有你的兒子來擔任。”
展翔早就猜到太后會爲此做,心下暗暗嘲諷,面上卻感動非常。
“多謝太后。”
皇上那邊,太后以皇家榮譽爲由,讓皇上讓步。
太后將陸慕瑤請過來,將自已的決定說了出來。
陸慕瑤第一反應便是愣住。對於太后以商量的口吻,讓她受寵若驚,即使太后姿態依然是高高在上。
畢竟她的身份不同往日,而太后沒必要對她如此。
很快她跪下請安說:“謝謝太后恩典。”
對於她來說,還有所謂嗎。
沒有了,從他懷疑自已那一刻起,她便不屑於冠上他的姓氏了。
妾侍?
多麼諷刺的一個稱呼。
而太后對她的反應很滿意,懂得感恩的女人很好。
“陸慕瑤,如今安親王爺還跪在景陽宮,帶他回去吧。”
陸慕瑤不解,可惜太后並沒有解釋。
陸慕瑤出了慈寧宮,看到一位英姿颯爽的姑娘,不用想,就是展翔了。
微微看了一眼遍轉回目光,她現在腦海中唯一的想法便是去景陽宮,找拓跋越。
可惜那姑娘並不打算放過她。
“王妃。”她頓住,並未回頭看向她,聽她說,“讓你受委屈了。”
陸慕瑤並不想回答,她實在是太累了,很想快點回去。
可是這裡是皇宮,甚爲妾侍是沒有機會進宮的。所以既然日後再也不會進來了,如此她便給個面子。
“展翔姐姐,你也辛苦了。”費盡心機做着一切,您真的不累嗎?她面上略微有些疲憊,可面上依然得體的說,“恭喜你,得到自已想要的一切。”
展翔不喜歡這種感覺,她的毫不在意,徹底的傷到了她。
一個人從安親王妃突然間被貶低爲侍妾,該心傷,該痛苦,該……反正就不是如今的無所謂。
“我很抱歉,唯有如此方能保你一命。”
說的多麼令人感動,且又委曲求全。爲了保她一命,卻又放棄讓展家冤屈昭告天下的機會。
她該感動嗎?
不,她覺得反胃。
爲了一個男人,居然……好吧,她雖然不是展家的女兒,可依然爲展家死去的數千英魂不值得。
可卻又不得不說聲謝謝。
想了想便說:“姐姐,陪我一塊去景陽宮吧,王爺若是知曉你我關係融洽,心情定會很好的。”娥皇女英,這般的成人之美,是個男人都不會拒絕的。
展翔被她徹底的打敗。
好似自已缺少了主導一切的局面,她很不悅。
她上上大量了一下她,便找回主動權,說:“妹妹,我領你去換件衣服吧。王爺見了,心裡面會好受一點。”
換了衣服的陸慕瑤,很快便到了景陽宮,拓跋越依然筆挺的跪着,只是那渾身散發着的戾氣,讓人不敢靠近。
可是如今,她還有什麼是輸不起的。
擡腳便進去,走到他的面前,想要一副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她,可奈何身高拖了後腿。
無奈她便說道:“王爺,太后娘娘讓我問您我是回安親王府休息還是出去住店呢。”
拓跋越毫無防備的見到她,有些不知該如何接話。
他起身將她拉到自已懷中,用力的勁道,似乎要將她揉進骨子裡。
只是陸慕瑤並未給予迴應,雙手微微垂着。
透過肩膀望去,背後的展翔眼角含笑,可那微微揚起的頭顱,預示着她在隱忍着什麼。
隨後她見她走上前來,清脆如黃鸝般的嗓音敘說:
“越哥哥,太后已經下令饒恕了陸妹妹,只是……”
拓跋越最不想太后參與,可最終還是逃不過。
他了然的問:“太后她老人家提出了什麼條件?”
“太后讓你我成婚。”
似乎早已經猜到會是如此,爲了安撫,爲了皇家榮譽。唯有讓她嫁入皇家,便是給天下人一個交代,也讓那些御史們閉嘴。
所以再一次犧牲了他。
“我去見太后。”
說着便半抱着陸慕瑤要出去。只是陸慕瑤不願意走,她說道:“我很累了,想回去休息。你們若是還有事,我就不打擾了。”
拓跋越如此才意識到出了問題。
他拉開兩人的距離,認認真真的打量着她,見她如墨的鬢髮微微溼潤,便恍然大悟道:“是我錯了,走,我先送你回府。”
只是陸慕瑤還是不走,她衝着他搖了搖頭,便說:“太后娘娘有話要吩咐您。”
“不急在這一時。”
陸慕瑤無奈,只得被他半抱着離開,微微側目,發現室內的另一人,正笑望着她,模樣詭異。
可是她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
霜華院內
拓跋越將她黯然送回,便離開了。
太長時間沒洗澡,這一次,她足足泡了三個時辰。
不言不語,也不讓人侍候。
心怡看這境況,有些擔心,卻又不敢進去。
只能在外面小心翼翼的聽着裡面的動靜。
直到裡面動靜越來越小,忙敲門請示。
不過還好,門開了,他們家主子裹着件長衫便出了門,如墨的秀髮盤成髻,他們連忙捧着衣物,要爲她穿着打理。
只見她揮揮手說:“我先睡會,不管外面發生什麼事,只要不幹系霜花院,一律不管。”
陸慕瑤不等他們點頭,便直接爬牀上倒頭就睡。
心怡上前:“主子,頭髮溼漉漉的會感冒的,奴婢先幫您給整理乾淨。”
可是累壞了的陸慕瑤並沒有任何的反應,心怡默默的望着她,還是決定先幫忙打理下。
他輕手輕腳的,儘量不讓主子感到不舒服,見主子並沒有反應,好似進入了睡眠。再看她,已經是淚眼朦朧。
他們家主子憔悴許多,這麼大的變故,本來以爲就要天人永隔了。
還有惜兒---她出事了。
可主子如今這樣---哎---
陸慕瑤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
而拓跋越則進宮與太后據理力爭去了。
不娶便是不娶。
此刻展翔就在慈寧宮的耳房,將拓跋越的拒絕看在眼中。
她第一次聽到他的傳言則是宮宴拼酒的事情,他爲她擋了鞭子。
別人不知曉,她怎麼會不知曉。以他的功夫,如何會中鞭子?
博取美人慣用的招數也就是這了,只是她沒有想到,他會爲了一個女人,這般煞費苦心?
所以也正是那個時候,她改變了策略。
她想法子進宮,親自監督。
她很好奇,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能夠令他心動。
可是她見到本人,卻被她刷新了認知。
不學無術,傲慢無禮,不懂人情世故。這樣一個二百五,怎麼就贏得他的心?
拓跋越,既然你做的這般絕情,那麼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你不是非不娶我嗎?那麼我就要看看你們之間的愛有多麼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