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情緣難爲

葉沉星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腦袋還一陣眩暈,視野也模模糊糊的,好像天地都在晃動旋轉。

他剛要撐起身子,猛地感到一陣疲乏無力,全身軟得像一灘泥,動動手指頭都吃力。

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全身會如此痠痛無力?葉沉星努力回想先前發生的事,可是腦海裡始終一片模糊,越想頭越是疼得厲害。

他只記得自己走在大雨磅礴的街道上,感覺頭暈乎乎的,然後就失去了知覺。

忽然間,他嗅到一縷很自然很醉人的馨香,好似幽谷的蘭草之氣,清新淡雅。轉頭一看,一個綠色的倩影正揹着他靜靜地坐在牀頭。

這個大姐姐一身淡綠的衣裙,她坐在那兒,彷彿整間屋子都是春天。

葉沉星想開口說話,但是連動動嘴皮的力氣都沒有,能睜開眼睛已是萬幸。

“姐姐,雨兒姐姐!”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小女孩的叫聲,房門這時也“吱呀”一聲被打開了。

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出現在房門處,張望了一下,然後奔了過來。

女孩一把撲到綠衫女子的身上,口中叫道:“雨兒姐姐,原來你在這裡,我四處找你呢!”

聽得綠衫女子說道:“別鬧,我正在給你的朋友弄藥呢。你找我有什麼事?”

女孩從這才從綠衫女子身上起來,說道:“也沒什麼事,就是想問一下,我們救回來的那個人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綠衫女子摸摸女孩的小腦袋,面帶微笑說道:“有雨兒姐姐在,你就別牽腸掛肚啦。想知道他什麼時候醒,自己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女孩嘟起小嘴,說道:“我每天都跑過來看好幾次,今天上午來過三次啦,可是都沒見他醒過來,所以纔想問問你。”

綠衫女子說道:“看把你急的,姐姐告訴你,他剛剛就已經醒了哦。”

女孩一驚喜道:“是嗎!”

葉沉星尚在奇怪爲什麼這個綠衫女子頭也沒轉過來一次,就知道自己已經醒過來,難道她背後長了眼睛不成?

這時候一張精緻可愛的小臉已經出現在他的眼簾,彷彿就是一個小仙女!

葉沉星瞪大了眼睛,這些年他四處流浪,見過的人自然是不少,但是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一個可愛的小姑娘。

“呀!”

女孩捂住小嘴,一副吃驚的模樣。

葉沉星眨了眨眼睛,疑惑地看着女孩。

女孩臉上一變,噗噗笑起來,說道:“剛纔你的眼睛好大,可是眨了一下現在又變小了,好奇怪!你叫什麼名字?”

葉沉星想說話,可是沒這個能力。

女孩又問道:“咦,你是不是啞巴,爲什麼不說話?”

“……”

綠衫女子扭過頭來,微微一笑。葉沉星覺得這剎那之間整間屋子百花爭豔,美不勝收。

“他身體虛弱,能睜開眼睛來已經是很努力了,仙兒你就別爲難他了。”

南宮仙兒笑靨如花,說道:“好,那我就在這裡陪着他,直到他能說話爲止。”

南宮仙兒是個執着率真的女孩,說到做到。她日夜守在葉沉星身邊,悉心照料。堂姐南宮雨兒親自來給葉沉星醫病治傷,勸她放心,要她先回去,可她死活也不肯回去,就住在廚娘這兒了。

過了幾天,葉沉星終於能說話了。南宮仙兒高興得像只小天鵝,在房間裡又蹦又跳,然後跟這個大哥哥敞開心扉聊了起來。

“我叫仙兒,南宮仙兒。”南宮仙兒先開口說道,“大哥哥,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大牛。”葉沉星不羞不臊,脫口而出。

南宮仙兒倒不覺得這個名字有什麼不妥,開心地說道:“很高興認識你!”

葉沉星微微一笑,似乎很開心,然後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是你家麼?”

“對呀,這裡就是我家。你家在哪兒?你的家人呢?”

葉沉星的臉色一下就沉了下來,盡是悲傷和落魄的神情,喃喃道:“我沒有家,我也沒有家人……”

這時南宮仙兒拉住了他的手,安慰着說:“大牛哥,不用怕,今後你就住我家,把我家當你家!”

葉沉星低下了頭,眼眶不禁溼熱起來。

於是葉沉星在南宮世家住了下來。他知道南宮世家不是一般的世家,因爲他看到了那佔地面積驚人的莊園,看到了莊裡的人穿金戴銀,揮金如土。

廚娘給葉沉星安排了個在馬場掃地的活兒,南宮仙兒每天跑來找他玩。

葉沉星給南宮仙兒表演舞劍射練,還給她講自己在外邊流浪的時候,一路上的傳奇經歷——被拐賣和乞討的傳奇經歷。

南宮仙兒覺得,葉沉星是天底下最棒的人。

這天,清理完馬場裡的雜物之後,葉沉星帶着準備好的弓箭和工具,一個人跑到附近的山上去打獵。

傍晚時分,葉沉星從山上回來,右手抓着兩隻野雞,左手還提着一隻小野兔。

這隻可憐的兔崽子一家慘遭不幸,老母親和兄弟姐妹們都被野狼給叼走了,好在葉沉星趕得巧,還剩下它的時候給碰上了,於是便趕跑了那隻野狼把它救了下來。

回到了家中,看到南宮仙兒在院子裡似乎在等他。葉沉星扔下了野雞,對南宮仙兒叫道:“仙兒,快過來,看看我給你帶什麼回來了。”

南宮仙兒一蹦一跳地跑了過來,歡喜道:“大牛哥,你帶了什麼回來給仙兒,是野果子麼?”

葉沉星提着兔崽子的那隻手放在身後,笑道:“這個可比野果子好多了,保證你喜歡。”

南宮仙兒來到近前,睜着大眼睛盯着葉沉星看,問道:“是什麼呀,又不拿出來給仙兒看。”

“喏。”葉沉星將那隻跟拳頭一樣大小的兔崽子亮在南宮仙兒眼前,“喜歡麼?”

南宮仙兒見了兔崽子,頓時笑逐顏開,連連拍手叫道:“呀,小兔子!喜歡喜歡,仙兒可喜歡了,大牛哥快給仙兒吧!”

葉沉星隨即把兔崽子交到了南宮仙兒手中,說道:“我本就是要給你的,拿去玩吧,要好好照顧它喲。”

南宮仙兒把兔崽子捧在懷中,不停撫摸着:“小兔子小兔子,仙兒一定好好照顧你。”

她說着忽然想起了什麼事,擡起頭來對葉沉星說道:“小兔子一個人會不會寂寞?明天我們上街再買一隻回來給它作伴,大牛哥你說好不好?”

葉沉星點頭,說道:“好,我陪你去。”

南宮仙兒歡喜道:“謝謝你,大牛哥!”

說時,她湊了上來,飛快地在葉沉星的左臉頰上親了一口。

“大牛哥對仙兒最好了,仙兒長大了以後一定要嫁給大牛哥。”

葉沉星一愣,然後摸着自己溫熱的臉頰,又看了看南宮仙兒,一臉的茫然。過了好一會兒,他忽然笑了。

“仙兒,就因爲我對你好,你就要嫁給我嗎?”

南宮仙兒認真答道:“不只是因爲這個呀,還因爲仙兒喜歡大牛哥,和大牛哥在一起仙兒特別開心,所以仙兒一定要嫁給大牛哥。”

葉沉星不知如何接話,他比南宮仙兒大了十歲,一直以來都把南宮仙兒當妹妹待。他非常清楚,以他的身份地位連讓南宮世家的人瞧上正眼的資格都沒有,婚娶之事就更無從談起了。

童言無忌,南宮仙兒不過是高興之餘隨口一說罷了,他心裡只是這樣想着,也沒當回事。即便南宮仙兒是認真的,他不能接受這樣的美意。

因爲他的心窩,已經潛移默化地被一個綠色的倩影給佔據了。

武合縣是個大縣城,街上很熱鬧,人來人往,車水馬龍,有酒店和茶樓的喧鬧聲,有小販的吆喝聲,無處不在。

換了一身漂亮的行頭的葉沉星,加上本身就一表人才,看起來就像某個官宦之家的公子,要多風騷有多風騷,比起南宮追風來自然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與剛到武合縣時那乞丐模樣相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今天,他陪着南宮仙兒出來買兔子。兩人並肩而行,在繁華的街上溜達。

經過一個賣冰糖葫蘆的小販跟前時,南宮仙兒停住了腳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些紅彤彤的冰糖葫蘆。

賣冰糖葫蘆的小販穿着很陳舊卻很乾淨的衣衫,一雙舊得泛白的鞋子,正左右招呼着行人照顧他的生意。

葉沉星注意到這個小販身材雖然高挑,卻很瘦弱,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他的實際年齡,好像很年輕,卻浮現出許多蒼老和疲憊。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它會讓人覺得那是一口深不見底的井,儲滿了古老年代的記憶和長期緩慢而堅定的思考,佈滿了滄桑的痕跡。

“冰糖葫蘆,甜甜的冰糖葫蘆啦!小姑娘,要不要買一串?”小販迎着南宮仙兒那炙熱的目光笑眯眯地招呼道。

南宮仙兒不知道自己是對冰糖葫蘆着了魔,還是被這小販給吸引了,一時捨不得走了。

葉沉星也是奇怪,心想仙兒貴爲南宮世家的大小姐,不會連冰糖葫蘆都沒吃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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