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事報》接着說道,就修養言,民主政治的原則是講理,喜歡打的朋友何必競選國大代表?要講理就得聽反對的意見,不願意聽反對的意見的人何必競選國大代表?民主國家的會議代表,都應具有某種水準以上的教育素質。
我們應維持這種水準,我們應提高代表的素質以符合這種水準,我們不應降低這種水準來遷就代表的素質!
這次國大開會之糟,業已衆口一辭。但是大家都在議論國大代表的品質,而很少有人追究這一個失敗的國大的責任應由誰負。
這次國大開會情形如此之糟,從歷史的眼光來看,國大代表所負的責任小,20年實行訓政的執政黨應負的責任大。
議會的成就如何,就得看議員的素質如何,議員的素質如何又得看選民的素質如何以及國家政治上的風氣如何。
選民的素質高,產生出來的代表的素質自然也跟着高,國家在政治上的風氣好,選舉的成績自然也跟着好。
在這次的大選活動中,無論選民或競選人,大多數都是在20歲至50歲之間的公民,這些選民與競選人的素質的高下,不能不說與20年來執政黨訓政的成績有關。
衆所周知,這次國代和立委的選舉,弊端百出,弄到發生命案、選官被控、絕食擡棺,笑話之多,開中外古今紀錄。
選舉的成績如此,執政黨對於這20年來訓政的這段歷史,何以交代?再說代表素質,今日國大代表的素質,難道都是理想的嗎?難道都夠得上國家的水準嗎?
假如國內還有素質更好的公民,何以那些素質更好的公民無法產生,因之使國家的政治水準得以隨之提高?執政黨對於此點,有何自解?
我們很坦白的說,從這次國大選舉和國大開會情形來論,執政黨20年的訓政是徹頭徹尾的失敗了
!執政黨要是有勇氣,對於這點應當坦白承認。
也許他們看到這二十幾天來國大的情形,內心裡也在慚愧。
行憲以後,實際上掌握權力的黨還是執政黨,我們希望他們能夠拿出良心來,拿出勇氣來,全盤改變作風,真正替這個國家做點事情。
只有以國家爲第一,才能大公無私。
只有大公無私,才能在政治上有所成就。
只有有成就的人、團體、黨派,才能在這時代的洪流中立腳!
大家都說,現在中國,除了蔣公,還有什麼人可以出任總統呢?這個問題實際上包括着兩個問題:
一、在現實的政府政局裡,還有哪一個人能有像蔣公所有的那種統籌全局的權力呢?
二、競選就是一種比賽,也可以說是一種挑戰。現在有哪一個人敢起而與蔣公挑戰呢?
由這兩個問題,引起了一個更重要更基本的問題,這一個更重要更基本的問題也就是我們要進而研究的,即爲什麼在這樣一個人口衆多的國家裡,在政府的統治下,除了蔣公之外,竟然沒有一個人,在聲望和權力方面,可以勉強和蔣公濟與並列的地位呢?
十幾年來,社會上對於中國的政局有一種籠統的印象,認爲當局御人,常採分而治之的辦法。
在黨務和教育方面,這一面有一個陳立夫,那一面就有一個朱家驊。
財政經濟方面,這一面有一個孔祥熙,那一面就有一個宋子文。
軍事方面,這一面有一個何應欽,那一面就有一個陳誠
。
派系方面,這面有一個cc系,那一面就有一個政學系。
使各方面都造成一種均勢的局面,大家都環繞着一個人,任何方面都再也跳不出第二個全國性的領袖人物。
這種情形,據我們所能瞭解的,對於要真正實行民主政治,實在是一種基本的、十分嚴重的缺陷。
因爲在一個民主國家中,全國性的領袖必不能僅限於一人。
所以我們看,在英國,保守黨有保守黨的黨魁,工黨有工黨的黨魁,兩個黨魁在個人的才能上容有高下之分,而在國家的活動中,都能保持獨立的地位,所以一旦丘吉爾內閣垮臺,艾德禮也一樣能起而組閣,掌握國家的大舵。
在美國,現在正忙大選,我們看,共和黨、民主黨、第三黨,都各擁有全國性的領袖,一旦事勢需要,均可起而執政。
假如一個國家,只有一個領袖,或者只容許產生一個領袖,這種國家絕對不夠條件推行真正的民主政治。
純粹從政治制度着眼,這次我們選舉總統,是很滑稽的。我用滑稽兩字是因爲我想不出其他任何更適當的字眼。
總統選舉法裡雖然規定可以自由簽署提名,實際上那是給無黨派的獨立人士一種機會,以便沒有黨籍的獨立人士亦可競選總統,至於政黨方面,按照各國通例,其候選人仍應由政黨提出。
這次執政黨沒有提總統候選人,由簽署提名的總統候選人也沒有發表競選演說,這些已是出乎常例,而最妙的,執政黨裡竟然有兩個人出來競選總統。
這算什麼一回事呢?我們學政治學的人簡直沒有法子解釋。
而尤其妙的,居正最初表示競選總統,其後又說不競選了。不競選,且罷了,還發表了一個聲明,說“餘不揣庸朽,偶聽朋友勸告,出而競選總統。嗣經記者圍繞,率作片面談話,雖曰吹笙引鳳,識者已竊笑矣。茲幸經本黨全會深切研究,鄭重決議,一致懇請總裁出而應選爲第一屆總統候選人。輿論既有所歸,說論衷於一是,餘身爲黨員,應即服從黨議,再不作競選言說,以淆觀聽
。”
讀了這個聲明,簡直使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居氏身爲司法院院長多年,總統之選,何等鄭重,而忽競忽不競,真是使人迷惑;
而結果呢?讀者也許不免要捧腹大笑,因爲居氏仍舊是競選了!從這件事情,我們可以說一句話:即今日政治上的人物,是如何的隨便!政治如此,安得不使今日一般青年對於政府失望!
這次參加國大的政黨,除執政黨以外,還有青年黨和民社黨。這兩個黨這次都沒有人蔘加競選總統,這也是奇怪的事情。組織政黨的目的何在?曰,希望掌握政權仰可實現本黨的政策耳。
競選總統,本黨不提候選人,而卻去支持他黨的領袖,政黨史上,事不多見。
去年4月,國、民、青三黨共同執政,共同擁戴蔣公,是猶可說,現在行憲,三黨各自獨立,法理上的立場已變,哪還能承襲三黨共同執政時代的作風?
曾琦還要發表聲明,說什麼總統要具五個基本標準,五個附帶條件,真可謂其臭不可聞也。
假如這批臭蟲都趕不出中國的政治舞臺,請問中國的政治哪有清明進步的一天?
關於副總統,執政黨一黨有四位候選人,其不合理,正如執政黨一黨有二人競選總統一樣,已詳前論,此處不贅。
嚴格言之,執政黨應當只提一個人出來競選副總統,現在擱起不管,聽他們去自由競爭,無非顧全事實。
由此可見,今日中國的政治,一切還是以顧全事實爲主,以顧全制度爲次。在這種政治作風之下,還談得上什麼實行憲政。
關於選舉副總統,在國大代表之間,我們最容易聽到的一種論調是:“糟糕,這幾位候選人都是朋友,叫我到底選了哪一個好呢?”
我們願意告訴代表諸君:“你們錯了!人民選舉你們,是委託你們,要你們替他們挑選一個最好的副總統,你們不應當從朋友交情的觀點來作投票取捨的標準。
你們這種話,初聽好像沒有什麼?細加研究,就十分嚴重,因爲這牽涉到你們對於代表職責有無基本的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