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 梅花樣的男子

213 梅花樣的男子

大家順小鄧子的話望過去,見除了靈空以外,不出意料,被指的人,還有一個,是慧可。

明德沉了臉,早就懷疑這兩人心懷不軌了,那晚上,和蓮生一塊在寺裡失蹤的人是靈空,可後來靈空回來後卻矢口否認自己並沒有和蓮生同行。由於無憑無據,僅靠一個人證詞,蓮生也沒有辦法證實靈空騙他出去的。

慧可當晚究竟是不是一夜在太白寺裡,誰也一樣沒有辦法證明是或是不是。畢竟這兩人都是寺廟裡有些威望的長老,在寺裡各有各的徒弟。想要扳倒並不是那麼容易,除非,像弘忍一樣,被舉出確鑿的證據來。

現在,看李敏帶了人證這樣的氣勢,莫非是一口氣要把這兩人拿下來。

淨遠默誦經文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兒,在李敏那張清冷的秀顏上停駐,過了一陣,嘴角不禁喃喃:善哉善哉。

被當庭指證的靈空,剛開始還是受驚一下地瞪了下眼,緊接像是生氣地猛拂僧袍,衝着指證自己的小鄧子吼着:“你是何人?老衲從來沒有見過你!你這滿口胡言栽贓於老衲,是受了誰的指使?!告訴你,這裡是佛門聖地,容不得無中生有,污衊人!”

如果這會兒小瞧皇宮裡的小太監,絕對是失策了。像這些在皇宮裡跟過師傅的人,對於應付各種各樣的情況早有高手指教,哪有那麼容易被反咬。再說了,這回可不是爲自己辯護,是執行任務。

沒有心虛,這些太監拼起命來,李敏只能想到一個詞,叫做英雄。對,對於這些人來說,完成這樣的任務絕對可以叫做英雄了,因爲平常當的都是小人行徑,哪有幾次這樣爽快的機會指出別人小人。

面對靈空的反咬,小鄧子對着殿內所有僧人鞠個躬,繼續說:“各位大師,奴才要是沒有確鑿的證據,哪敢上這兒來指證一個得道高僧。都知道說什麼話都好,衆人更肯定是信任一個大師而不是信任一個奴才。所以,這個證據,請大家看好了。”

只見小鄧子忽的,像變戲法一樣,從袖管裡扯出來了一串佛珠。

那些僧人們一看,眼睛全瞪足了。像得道高僧這些,自己都有自己專用的佛珠,而且這些佛珠更不會說是隨便給人拿來用的,因爲佛珠是高僧的法器,象徵高僧的修爲修煉的一個東西,怎可以隨意借人。送人倒是有的。

眼前小鄧子手裡舉出來的這串佛珠,只要認識靈空的,都知道是靈空佩戴在手腕上的一串念珠,佩戴的年代也是久遠的了,只見佛珠上佈滿了僧人誦經時拂過的汗液結晶,粒粒可證。

現在靈空的佛珠,送給了誰?

“這是靈空大師送給奴才主子的,因爲靈空大師要把方丈送給奴才的主子,爲了顯示對奴才主子的誠心誠意,把佛珠一併進獻給了奴才的主子。”

“胡,胡,胡——說!”靈空環顧四周,見四周所有人看着他的目光都變了,嘴脣哆嗦了起來,“是,是這個賊人偷了老衲的佛珠,然後對着老衲栽贓!”

“奴才務必提醒大師。奴才不過是會一點三腳貓功夫的賤奴,怎麼能從靈空大師眼皮底下把佛珠偷走。靈空大師佩戴佛珠應該是片刻不離身。再說了,你口口聲聲說雜家污衊大師。可是,這串佛珠是奴才從奴才主子裡拿到手的,是奴才主子認爲人要摸着良心做事說話,看不慣一個出家人做這種可恥的行徑,讓奴才公告於天下,才把它交給奴才的。莫非大師是想說奴才的主子張口污衊大師?”

“好個賊人,巧舌如簧,是誰教你的!明明是你趁老衲沐浴的時候偷了老衲的佛珠,老衲這就在佛祖面前替天行道——”

像是誰都沒有想到的時候,靈空忽然變臉,左手藏在袖袍裡的拳頭一掌抓出去,是要直抓住了小鄧子的腦袋。

小鄧子肯定是反應過來,直呆在原地了。

同殿當中,幾個高手先後迅速反應。蘭燕一邊護着主子,一邊那劍從刀鞘裡拔出來飛向靈空擊出的飛掌。

明德率先出擊,橫飛到了小鄧子面前,站住之後,伸開兩掌,迎面與靈空飛來的掌聲相擊。

砰砰!

肉體相搏的聲音如雷貫耳,李敏肅着臉站了起來,突然對身後靜待命令的那羣護衛道:“拿下!”

“是,王妃!”

幾條迅捷的黑影瞬間從她身後飛出去,在靈空和慧可四周形成了包圍圈。

靈空縮回了掌心,怒喊:“你這妖女!老衲早看清楚了,你這是禍害蒼生的妖女!”

李敏冷冷的一聲笑:“什麼時候,在佛祖面前,一個惱羞成怒的僧人,竟然因爲栽贓不成,張口就罵一個人叫做妖女了,就不怕佛祖看了笑話。本妃倒想看看,大師怎麼證實本妃是個妖女?”

淨遠直念:哦彌陀佛。

明德虎着臉對靈空道:“這是隸王妃,我們主公的王妃,靈空師叔,你如此說話是不是太失禮了?”

“你看看她做了什麼?帶了一個賊人,口口聲聲污衊你兩個師叔不說,現在,出動了護衛,是想把老衲和維那殺了滅口,誰是真正的禍害兇手,大家眼睛黑黑白白看的一清二楚!”

“你說誰想殺人滅口?”李敏一句話打斷對方,“剛纔,是誰對本妃帶來的人證物證搶先出手的!沒錯,大家的眼睛都是清明的,不是瞎的,看的一清二楚。還有,本妃如果想殺人滅口何必辛苦地帶人證物證上來。本妃不過是看着兇犯已經是惱羞成怒露出原形了,想對證人動手滅口了,衆人心裡都有數了,因此,出動軍部的人,把兇犯繩之於法。”

只見,圍住兩位高僧的護國公府護衛,拿出來的不是殺人的大刀,而是綁人的繩子。

靈空和慧可的臉上一下子刷的鐵青:簡直是奇恥大辱!如果對方拿了大刀來場生死對決還好,結果,居然拿繩子準備綁着他們,這是打算帶他們去遊街示衆嗎?

淨遠站了起來,大嘆一聲:“這又是何必?兩位師兄師弟,既然犯了法,伏法吧。在佛祖面前,出家人更不可打謊語的。”

“老衲何罪之有!”靈空義憤填膺地揮打兩隻袖管,“明明是這個女子有意栽贓於老衲!老衲何必抓方丈?方丈這不是自己出外,又平安回來了嗎?”

“方丈是被人綁走的。這點,解救方丈的懷讓等人,都可以作證。”明德說。

“綁架方丈的人是誰?懷讓等人看的清清楚楚,有老衲在場嗎?明德,你說話要講求證據,不要誤導你師傅和其他僧人,中了這個女子的圈套!”

“雖然懷讓等人,沒有看見師叔在場,按照當時方丈被綁的痕跡來看,綁架方丈的人裡面應該有東胡人。”

“那就是了,東胡人綁的方丈,與老衲與維那有何關係!老衲一開始不是說了嗎?要不是方丈自己心虛,方丈不會自己隻身離開太白寺,又怎麼會誤中了東胡人的圈套遭到綁架!現在的問題應該是,讓方丈自己出來說清楚,方丈爲什麼自己心虛要離開太白寺?”

“夠了。”

清冷的兩個字,打住了雙方的爭議。衆人望過去,見出聲的又是李敏。

“你又有什麼話想說的?”靈空冷冷地一哼。

李敏淡淡道:“本妃說了,本妃只是來舉證的。既然大家心裡又有了疑問,當然要說到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明德等人聽了這話望過去,才發現,殿裡的高僧,確實有部分,因爲靈空剛纔的話,再次表現出了遲疑。可見,大家對蓮生離寺的緣故,仍存有很深的顧慮。

“懷讓師父,請說出你知道的東西。”李敏說。

懷讓在衆人面前走出來,眼眶裡都要掉出眼淚了,說:“是,是我不好,給了靈空師叔空子鑽。上次,我隨蓮生方丈出外解救隸王妃的時候,看見了蓮生方丈與高卑人似有交集。所以,在本子裡記了下來,放在了藏經閣,靈空師叔肯定是看到了我寫的東西,去脅迫方丈離開太白寺。”

衆人聽見懷讓這話以後,不無意外,嘩地一聲巨響。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

哎!幾位高僧深深地嘆息。

靈空對此卻是得意起來,說:“方丈果然是心虛,與高卑人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看吧!”懷讓抓住他這話指住他,“是你,你現在自己都承認了,是你害方丈離開寺廟遭到綁架的,你與東胡人勾結!”

“老衲從不與東胡人勾結,再說了,老衲哪怕拿了你寫的東西去質問方丈,應該說,也是老衲出於關心太白寺的安危,並且關切到了方丈的名聲,私底下過問方丈,有無過錯?”

高僧們聽了靈空這話,紛紛點頭贊同。

一片點頭贊同聲中,只聽一聲輕輕的冷哼,衆人停下,望過去。靈空衝李敏甩袖:“現在事情都黑白分明瞭,隸王妃還想如何,繼續污衊老衲嗎?”

“本妃想提醒衆僧的是,一事歸一事。綁架屬於重罪,脅迫也是重罪,這些並不能因爲是出自任何原因便是能讓其變成無罪的罪行,既然是重罪,這些現在犯了罪行的人,必須繩之於法,受到重罰。否則,民風下行,每個人都可以因爲莫須有的理由無理綁架他人了。太白寺身爲當地百姓仰慕的佛門聖地,作爲寺廟裡的兩位得道高僧,卻做出這樣的罪行來,想用各式各樣的藉口爲自己脫罪,如果寺裡的其他高僧不僅不懂法理,還爲之交口稱讚,只怕,這千年古寺的名聲,在今日今時都可以毀之一旦了。”

這番話猶如一棍子,打到場內衆僧的眼珠子都一瞪,有種被冷水澆遍了全身,直髮哆嗦,不能不清醒過來。

靈空和慧可同時都是一個變臉。

“老衲沒有!”

“你剛剛自己都承認了,是你勾結他人,且不說後來證實了是東胡人,把方丈引出了太白寺,讓方丈遭遇綁架。至於這些人綁架方丈爲了何事,本妃這就把接下來發生的事說明白了。其實本妃後來接到過綁匪發到王府的一封通牒,說是,如果本妃不到某個地方的話,他們會把方丈殺了。”

殿內衆僧吃驚地看着她:這話什麼意思?

明德心裡甚至有種焦急,這豈不是說了,她和方丈之間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靈空和慧可的眼底閃過一抹暗光。這女人不是傻的吧,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對!”李敏微笑着,面對場內各種各樣質疑的目光,“本妃承認,本妃和方丈之間,是有些秘密。而這個秘密,其實,大家都心裡很清楚的了,否則,大家也不會因此像是爲難地坐在這裡,在本妃來之前,爲了方丈帶來的利益關係,在這裡爭論不休。”

“隸王妃!”明德轉身,對她道,“你必須說清楚了,這可關係到我們方丈和太白寺的名聲。”

靈空和慧可都使勁地瞪了瞪明德。

“本妃自然要把話說清楚了,畢竟關係的,還有本妃自己的名聲。其實,進入京師朝拜皇帝的某國使臣,已經朝燕都進發了。過幾日,本妃要前往某國。所以,方丈與本妃有什麼關係,方丈與高卑國有什麼關係,大家還有不明白的嗎?”

殿內的每個人心裡其實都很清楚,因爲都很清楚,現在聽李敏坦白之後,猶如李敏之前說的那樣,更爲爲難。要不是因爲爲難,這些人,在她來之前,不會在這裡遲疑和猶豫了,而是直接把蓮生怎樣了。

只能說,哪怕是佛門聖地,這些僧人們的心裡,終究是爲了一個利字。

所謂出家人看空塵世,是不成立的。像慧光那樣的大師,能看淡塵世名利,卻也必須心懷社稷和百姓。因此,不能說這些高僧都是牟利之徒,只是,出家人執着於清規慣了,有些事兒上太過執着下來,腦子不通,變成了心裡頭的芥蒂。

李敏其實來,是來解開這羣人心中的芥蒂的,包括那個自己都想不開的當事人。淡然一聲道:“方丈本人和不和大家說,本妃認爲,事關方丈本人隱私,方丈有權利說或是選擇不說。不過,衆位高僧如果心裡只是介意住持的身份和國籍的話,本妃以爲,各位高僧的心眼是不是小氣了些。要知道,在人家高卑國的國寺中,歷代高僧裡面不乏有大明人當住持的先例。堂堂大明古寺和高僧的胸懷,莫非比不上人家高卑?佛學,不是指學海無涯,佛家子弟不分東南西北,更不分國籍,胸納百川嗎?”

伴隨她這句話,殿內一片沉靜猶如暴風雨後寧靜下來的大海。一些僧人,開始嘴角溢出欣嘆,貌似自己都覺得好笑的欣嘆。

什麼芥蒂?她說的沒錯。他們堂堂大明,可以比不上高卑嗎?更何況,不能說沒有大明國內沒有這個先例就不可以這樣做。如果他們太白寺第一個做了的話,反而是名垂千古的佳話了。

“好!”站在對面屋頂上的屠二爺,忍不住拍掌叫好。

屠少斜過眼,在屠二爺那張打了雞血的臉狠狠地一瞪,回頭的時候,卻也不由自主地把目光繼續落在屋裡那名女子清冷的側顏上。

可能是回想到上次要殺她時的情景了,那個時候,她臨危不懼的表情,深深地印在他腦子裡了。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女人,好像早知道了死爲何物似的,一點畏懼的表情都沒有。

這個女人,心裡還有害怕的東西嗎?

不由握緊的拳心裡,冒出了層細汗。

“他來了。”

屠二爺這話剛落,換上普通僧人灰袍的蓮生,出現在衆僧所在的大殿內。

有了李敏那番話開解以後,那些高僧們,如今面對蓮生的時候,都不由自主地微垂下臉。

靈空滿臉惱紅。慧可發出幾聲冷笑,道:“你還有臉出來嗎,方丈?”

懷讓生氣地剛要站出來,被明德伸手攔住。

蓮生走了幾步,站在他們兩個面前,清冷平靜的眸子,望着他們兩個,說:“在慧光大師回來之前,身爲徒兒的我,答應過師父,一定會爲師父守護住太白寺。因此,上次師叔說的話,讓我十分做出了選擇,我不想因爲我自己,給太白寺帶來任何委屈以及無中生有的指責。”

“所以呢?”

“所以我選擇了離開。”

“大家聽見了沒有?”慧可衝殿內所有高僧喊,“是方丈自己要離開本寺的!”

“但是隸王妃說的話沒錯。綁架是重罪。不可以因爲任何動機而庇護這種罪行。犯了罪的人,必須繩之於法。是佛門弟子的話,犯了這種罪行,更應該是重罰。畢竟出家人不比普通百姓,六根本該清淨。所以,在貧僧身爲住持之位,未被剝奪之前,必須履行身爲太白寺住持的職責。”

“什麼職責?”慧可冷笑地問。

不過一個年輕的和尚,冠了一個住持的名罷了,能做什麼?

“維那,你雖然身爲本寺的維那,但是知法犯法。我是太白寺的住持,根據寺規,可以直接對三綱進行取締,廢除。你,與靈空,都犯了戒規,犯了佛門子弟不該犯的罪,觸犯了大明的律條。從今刻起,以我太白寺住持之名,將這兩人除出太白寺,除出佛門,移交護國公府軍部依法懲治。寺中,有任何想爲這兩名罪犯狡辯之人,一律同法。”

嗖的一陣,像是一片冷風激盪在大殿中。衆僧,都猶如第一次見到這個年輕的和尚。他們的目光裡,有着與截然不同的一種生畏存在了裡頭。

李敏都不由低頭含笑:這些人,只知道指責慧光,其實眼光真都不如慧光。說實在話,或許是這些僧人在太白寺一個地方呆久了,所以不像年輕時四處遊走過的慧光眼界開闊。慧光把蓮生弄回來,當然是因爲早就看出蓮生體內那種天生尊貴的氣質。

靈空猛退了兩步。

慧可上前,忽然伸出雙手揪住了蓮生的交衽:“你,你說你是誰?方丈?你能是方丈嗎?可恥不可恥,你這個高卑人!”

“貧僧怎麼可以不是住持了?貧僧的住持之位,是名正言順地繼承的。不像你們,兩位師叔,心懷叵測,做了佛門弟子不該做的事情。貧僧,哪怕是離開太白寺,都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佛門的事情。貧僧,在佛祖面前清清白白,不像兩位師叔,在佛祖面前已經不清白了。”

“你胡說!佛祖眼睛都在看着,佛祖不想讓太白寺讓高卑人奪走!”

“在佛祖的眼界裡,衆僧都是僧,沒有高卑人或是大明人之分,沒有太白寺或是其它寺廟之分。連隸王妃這樣的還俗人都知道的佛理,爲什麼兩位師叔如此執迷不悟?師叔,不過是自己想要當住持罷了——”

啪!

慧可被揭露時的怒極,揮起的那巴掌,在半空中被蓮生的另一隻手生生地擋住。慧可掙扎了下,發現自己竟然動彈不得。反而蓮生抓住他手腕的手驟然一鬆時,他猝不及防,狼狽踉蹌了兩步之後跌倒在地。

護國公府的護衛立馬拿着繩索上去,把他和靈空一起五花大綁了起來。

“你這個高卑人,你等着!”慧可被押出門時,回頭不忘放出狠話,“你別以爲你贏了。北燕的百姓不會接受一個高卑人的,不會的!”

落水狗的話,反正落水狗的話肯定是不好聽的,但是,這話讓站在屋頂上俯瞰的屠二爺,忍不住撓了下巴。再聽身旁那個冷酷無情的人發出一串的陰森森的笑,是感覺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摸了把自己周身安撫。

殿內,貌似事情並未就此完結。

蓮生走到了淨遠等高僧面前,道:“貧僧可能要隨隸王妃回高卑國一趟。”

“這?”淨遠等人驚訝。

“希望師叔,在貧僧離開時,可以暫時替代貧僧的住持之位,管理寺內事務。貧僧知道這樣做,或許是對不起師父的囑託,可是,貧僧有些俗事如果沒有辦法理清的話,只怕今後,會繼續影響到太白寺,這是貧僧最不願意見到的結果。”

聽到他這樣掏心掏肺的一說,淨遠只能表示理解:“這個住持之位,不是說,給誰就給誰的。你既然身爲慧光方丈指定的繼承人,沒有任何充足的理由的話,是不可以丟棄這個住持之位的,這是一個佛門弟子理應負起的責任。至於方丈是不是高卑人,我想,如今大殿內留下的衆僧都已經明白了,高卑人,並不能作爲不能擔任方丈的藉口。”

“師叔的話,師侄一定牢記在心裡。”蓮生向淨遠等高僧深深地鞠了個躬。

李敏在此之前,已經離開大殿了。走到那院子裡,見到了上回和丈夫一塊在寺廟裡見到的那株千年梅樹,據說,與護國公府裡那幾株是同一年種下的。

這些千年梅樹也怪,天氣越冷,開的越好。

在交叉成影的樹椏之中,梅花瓣兒迎着冷風開展,美景襯着兩張突顯其中的男子面孔。只見那兩名男子的五官,清冷英俊,與梅花的清骨,是渾然一體,十分相配。

蘭燕把手安放在匕首上,拳心裡全是汗,滿身都是汗如潮水,是上次從她手裡劫持李敏的那兩個黑衣人。

沒有走,又回來了。他們究竟想幹嘛。李敏走到哪,他們跟到哪?

突然間,李敏的嘴角微勾了下。與此同時,一陣比較大的風颳過梅樹的瞬間,幾朵花瓣隨之凋零,兩名男子在飄揚的梅花中,像是妖精一樣隨風消逝了。

蘭燕驟然軟腿的感覺,只知道這兩人的武功是那樣的高深莫測。

“很嚇人嗎?”李敏問。

蘭燕苦笑:“主子,奴婢怎麼能和主子相比?奴婢一看主子都得軟腿。”

李敏不由一笑:“得了,別學紫葉那丫頭拍本妃的馬屁。本妃意思是問,他們兩個,你看着就害怕,害怕什麼?害怕他們殺你嗎?本妃不信你看不出來,他們壓根沒有殺你的意思。”

“奴婢知道,奴婢根本不夠格進他們的眼。他們覺得殺奴婢都是浪費勁兒。奴婢不是怕他們,是畏懼他們想把奴婢的主子怎樣了,到時奴婢或許會像上次那樣無能爲力——”

“那你不用怕。上回他們都放棄殺本妃了,不見得他們會很快改變這個主意。”

蘭燕想說,那個屠二爺爲一回事,可是,那個屠少,可不見得真放棄了殺她的念頭。

事兒辦完了,要下山了。

李敏坐上轎子的時候,見懷讓急匆匆走上來,把一樣東西塞到了蘭燕手裡。

蘭燕接過那用僧人使用的素淨帕子包裹的東西,轉交給了坐在轎子裡的李敏。

接過東西時,放在掌心裡,李敏只覺得沉甸甸的,摸起來,像是一串佛珠。聞着帕子上沾着的味兒,像是梅花香。再小心打開來看,帕子裡,包裹的是一串珍珠。

這是她畢生見過的,最美的一串珍珠了,一共十六顆,每一顆,都是十分飽滿圓潤,放在現代,那就是價值連城的東西。因爲是黑珍珠,不是普通可見的白珍珠。李敏很記得,在古代,沒有現代的養殖技術,黑珍珠不僅稀少,而且產地單一,是比黃金更貴重的東西。

黑珍珠,不是戴在手上的,因爲太大了,是戴在脖子上的。

太顯眼了,太金貴的東西,比老公送她的帝王綠,更難以藏掖。

李敏真想當場退了。

可懷讓站在距離轎子一定距離的地方,對她擺了擺手。

李敏再展開包裹珍珠的帕子,上面有一行小字,是繡的,用的紅線,看起來像是泣血繡出來的東西。

晴空瞭望深似海,徐不見佳人唯雲中。

是她孃的東西?

這樣一個念頭閃過心裡後,李敏頓悟,那晚上,某個人離開太白寺,恐怕會正中東胡人的圈套,正因爲,那個人,真的是要去護國公府找她的。

因爲些什麼事的緣故。

轎子出了寺門,沿着那掃雪的階梯一步步而下,越走,逐漸消失在漫漫的雪海里。

明德在屋子裡徘徊了幾步之後,走到了盤坐的蓮生面前,道:“雖然,我師傅答應你了,但是,你真的覺得這個時候離開太白寺是對的嗎?這樣的話,在民衆未消化所有的傳聞謠言之前,你這樣輕易離開太白寺,是人都會誤會你對太白寺的忠心。”

“對不起,師父。”蓮生低下頭,垂下的陰影像是完全蓋住一張臉。

“你既然叫了我一聲師父,可以對我說實話吧?”

“其實,師父,在我當時離開太白寺的時候,其實並沒有打算真的離開太白寺,只是想把東西送過去。主要是我家裡人,都認爲那是我未完成的俗事,我自己內心裡,卻認爲早已斷的乾淨了的俗事,本是不會想再插手的,可是,由於她的出現——”

“你說的是隸王妃吧?她和你究竟是?”

“她是徒兒在俗界裡的妹妹。”

“什麼?”明德臉上浮現詫異。其實這個詫異本不該有,因爲,外界傳的沸沸揚揚,那麼多,該早就聯想到這層關係的。

“這個妹妹認不認,其實徒兒心裡原先不以爲是回事兒。畢竟,徒兒都是出家人了,本就不該與俗界的事兒再有牽扯。但是,眼看,她一次又一次搭救於我。”

明德看着他那張好像茫然的臉,忽然間,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說:“你知不知道,懷讓最喜歡說你什麼?”

“懷讓說我?徒兒知道自己有很多缺點。”

“不。懷讓是說你,有時候像是一棵樹一樣,孤獨的,即便是長在叢林中,卻那麼孤獨,沒人能觸摸到你的心。在爲師看來,你的臉,從來都沒有喜怒哀樂一樣。或許方丈欣賞的是你這點。可說真的,出家人是說不能有七情六慾,但可不是說沒有了感情。現狀,爲師看着你說起隸王妃,臉上終於有了種叫做感情的存在。爲師不知道你出家之前,在家中經歷了和中經歷,導致你情願認定自己是個孤兒,一個不受人愛過的孤兒,如今卻不言而喻,你覺得自己有了家人的感覺了,是不是?這纔是你對隸王妃耿耿於懷的原因。”

“是嗎?”蓮生把臉一扭,朝窗戶望過去,剛好能望見院子裡那株千年梅樹。

她或許不知道,在他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在他的眼裡,她宛如千年梅樹化成的妖精那樣清冷而高貴。因此幾乎不假思索,他知道她是誰的孩子了,因爲她和那個男子,幾乎是一個模子出來的。

對於那個男子的話,可以說,他和其他人一樣,都是又愛又恨。

“回去解決了俗事也好。”明德轉了語氣說,“既然你都有了這方面的煩惱,把該理清的都整理清楚了。但是,希望你不要忘記,你是身爲太白寺的住持這一身份。”

“徒兒明白的。徒兒早就不是什麼大明人高卑人了,只是,一個佛門的弟子。”

窗戶外,那在北風中招展的梅花,像是向着更北的方向招手。

李敏在沒有回到王府之前,在路上,聽說被押到軍部的兩個犯人,意圖把大皇子和都督府一塊拖下水。想着這個大皇子盡幹缺德的事兒,把他們這羣同夥先出賣了,你不仁我不義,爲何不一塊兒拖下水。

可是,事情哪有這麼容易,她既然帶得了大皇子的人在太白寺出面,肯定是護國公和大皇子之間暫時達成了什麼協議了。

簡單來說,她老公和她想的一樣,先留着大皇子這條狗命是有用的。其二,把呂博瑞弄倒了的話,皇上會再派人來生事,不如把呂博瑞這頭蠢豬留下來。至於非得把太白寺裡這兩個禍害給端了,這都是出於想把太白寺整個先掌控在護國公府手裡的想法。

回到王府時,天色到了傍晚了。

知道老公沒有回來,李敏在府裡自己一個人吃着晚飯。只聽場戲的聲音,從不遠的地方傳來,應該是婆婆的院子裡。

這幾日,尤氏天天在自己院子裡請人過來唱戲。搭的戲臺,接連幾日都沒有見拆過的。

可能她老公都想着,尤氏聽戲好過鬧事兒,所以對此睜隻眼閉隻眼。

方嬤嬤卻覺得,這個尤氏太不會當奶奶了,請人來唱戲不是不可以,問題是,唱戲歸唱戲,爲什麼挑的曲目全是悲悲慼慼的,好像受了多大的苦似的,不知道家裡有孕婦和孩子嗎?

李敏不是聽不出來,她婆婆這是藉着戲劇,向她這個兒媳婦挑釁。

尤氏心裡的苦悶可想而知,抓不住兒媳婦是賤奴的身份,結果,抓出來的是,兒媳婦很可能是高貴的公主郡主之類,尤氏想弄走這個兒媳婦等於是難度再加了一層。

喜鵲蹲在院子裡給尤氏用小紅泥爐煲藥。尤氏聞着苦澀的藥味兒都想吐。

現在北燕醫藥屆,因爲李敏來了以後打擊了風水大師釀造的歪風邪氣,大夫逐漸都回來了。甚至,現在燕都裡醫學界的氣氛,比起京師更好。在於,許多名醫,慕名李敏的名氣,都衝燕都來了。李敏趁機給自己招兵買馬,還組織了一個類似醫師協會的幫派,取名仁醫幫。意思是,做大夫的,心腸首先要仁慈,不要儘想着升官發財的事。

仁醫幫如今的名氣,已經在民間超過京師裡的太醫院了。因爲,誰不知道太醫院裡的太醫,都是當官的。

尤氏每想到自己這個兒媳婦,不像她,不像其他人家的兒媳婦,不用挖苦心思讓人來幫襯自己店鋪的生意,照樣賺的名利雙收。

她鬥不下去了!

喜鵲從大皇子那裡給她傳來的話,卻記在她心裡了。原來皇帝並沒有真砍了她妹妹的腦袋。容妃活着,活的好好的,等着她回去。

“只可惜了理兒——”

孫婆子站在尤氏身邊,突然聽到尤氏嘴裡吐出這一句時,身體一個激靈。

怎麼可惜了二少爺了?

尤氏淡然垂眉,揭開茶盅的蓋子,像是陷入其中。

在她看來,這個二兒子,纔是真正不爭氣的。她話都說的那麼明白了。話說哪家兄弟不爭的。她這個二兒子的腦袋是進水了。整天想着自己大哥大嫂,給自己大哥大嫂做牛做馬就那麼的心甘情願。

“京師裡來的人,說是後天到。”孫婆子算是順着尤氏的口氣說,“二少爺奉大少爺的指令,先提前騎着馬到路上迎接了。”

可見,她這個大兒子想快點達成她兒媳婦麻雀變鳳凰的節奏。

尤氏把茶盅往桌子上重重地一放,道:“幫本妃傳個話給王爺,今晚回來以後,本妃有事兒,想和全家人說。”

接到婆婆的口信,李敏知道老公勢必是要從忙碌的軍部跑回來了。婆婆想對他們夫婦倆說什麼。李敏只知道,上次,因爲魏香香,老公和婆婆再次吵架了,吃了上次的教訓,想必婆婆這次不敢馬上舊話重提,可總得拿點什麼事來說。

心裡有了底。李敏走去婆婆院子的時候,讓人先去把春梅叫來。

到了婆婆房裡的花廳,見老公坐在那兒吃着茶,神情是很淡然,好像之前和自己母親沒有鬧過任何的不愉快。大戶人家,這點裝模作樣的面子工程,都是會的。這點也是她很佩服這個男人的地方,別看男人是個老粗樣,其實心很細。

“兒媳婦見過母親。”李敏照舊禮節,向尤氏行過禮以後,坐到了老公身邊的椅子裡。

“其實,讓你們兩個過來,是因爲,那位住在我們府裡養傷的孟旗主,聽說是該成家立業的年紀了。本妃這就自作主張了,爲王爺的臣子費了點心思做個媒。”尤氏開門見山,一點都不含糊。

喜鵲在聽見尤氏開口這話時,已經站了出來,今晚上,當然是更做了一番細緻的打扮。

朱隸擡眼,掃了下喜鵲臉上的濃妝。喜鵲猛打了個激靈。

“母親說的做媒,是想給孟旗主指了母親房裡的丫頭?”

“怎麼,不合適嗎?我房裡的丫頭,一個個可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不止只有樣貌而已。”

219 父女見面59 二次進宮117 麻煩不麻煩肯定不麻煩160 沒死277 收拾李瑩朱潛軼事二三事陸貳朱潛軼事二三事貳陸242 生不下來4 未婚夫朱潛軼事二三事柒60 這些人簡直不怕死201 攻守交錯115 冷宮朱潛軼事二三事陸拾朱潛軼事二三事伍柒144 收拾叛徒53 神醫駕到24 貴婦朱潛軼事二三事柒柒243 生孩子的法子154 姐妹74 羊和老虎128 有人坐不住了210 還回來孩子朱潛軼事二三事陸陸207 對質朱潛軼事二三事伍叄98 徐氏遺言162 誰來救朱潛軼事二三事肆肆7 咎由自取279 龍潛33 寒毒朱潛軼事二三事貳85 人生最重要的事傳宗接代101 爲了她33 寒毒250 兩虎相鬥必有一傷38 李大夫收的診金一點都不貴279 龍潛77 有喜了1 想醫死她大黃朱潛軼事二三事伍玖朱潛軼事二三事陸肆241 來自古代的動靜59 二次進宮80 對薄公堂34 所謂託法199 我爹是誰241 來自古代的動靜216 說認就認157 李大夫的價值252 是死是活102 出籠的羊朱潛軼事二三事伍叄231 出氣7 咎由自取273 七叔朱潛軼事二三事肆陸朱潛軼事二三事柒叄117 麻煩不麻煩肯定不麻煩244 李華的結果247 皇帝268 兒子是治癒系的65 迎親5 李家人朱潛軼事二三事拾柒134 爲徐氏正名朱潛軼事二三事叄貳216 說認就認194 出乎意料的人來了156 黑風谷142 往哪裡逃朱潛軼事二三事叄壹41 她父親這個正人君子173 神仙不一定是好事173 神仙不一定是好事97 太后的懿旨87 套中套37 裝神弄鬼誰不會74 羊和老虎150 都不是什麼善人138 讓妾身和王爺回北燕吧朱潛軼事二三事拾伍196 混亂165 婆婆出手229 一家五口83 她李敏跟的是不得了的男人197 熟悉和不熟悉的人朱潛軼事二三事陸伍216 說認就認231 出氣134 爲徐氏正名8 璃王駕到121 免死金牌8 璃王駕到朱潛軼事二三事伍捌朱潛軼事二三事柒柒朱潛軼事二三事柒壹100 不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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