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北哈哈笑道:“告什麼罪。靈寶閣皁宗偷了他們的船,與他們何干?這般丟人的事,他們可不想聲張。”
童旭點了點頭,道:“這般說也有道理……不過,他們既然不是來告罪的,那又來幹嘛?”
令狐北沉吟了一番,道:“興許是來表明自己的態度,來站隊的。畢竟,勾結靈寶閣皁宗作亂這個大帽子,可是沒有幾個願意戴的。”
童旭嗯了一聲。沉吟良久不再說話。
令狐北拍了拍童旭的肩膀,笑道:“年輕人,想太多幹嘛?滾去陪你家凌煙去,別耽誤老子睡覺。”
童旭白了他一眼,轉身便推門而出。
─────────────────────
長治,五頂山。
長者畢恭畢敬的指着一處山頭,道:“少爺,你看那就是五頂山中的老頂山山頭了。”
錦衣華服的年輕人撇了撇嘴,道:“也不見得怎樣啊。嗯……樹林子是多了點,就是現在纔剛剛開春,綠葉沒長,灰濛濛,枯乾乾的,真難看。”
長者嘿嘿乾笑道:“少爺說的是。北地的風光,雄壯便雄壯了,但遠不及江南風景來的秀麗。”
年輕人點了點頭,道:“老倌兒,你這話說的漂亮,當賞!”隨手將一塊拇指大的貓眼瑪瑙拍在長者懷裡,在長者千恩萬謝中續道:“北方人聽到什麼嶺南之地,第一下想的,就是霧瘴洪荒。也不想想,要是那樣的話,我們是怎麼活下來的?本少爺又如何長的這般俊?”
長者嘿嘿笑道:“少爺生的龍眉鳳目,丰神俊朗,乃是天底下絕佳的美男子。偏生一口官話又這般漂亮,實在不像嶺南土著。”
年輕人眉頭一挑,手中轉悠着的扳指停了一下,道:“我本來聽你前半句話,還想賞你的。不過你後半句話說的不好聽,簡直就是醜到家了。所以我就給你一巴掌好了。”說話間便一巴掌抽在老者背後,抽的老頭子一個趔趄。
老者回過頭來,不住的賠罪,說自己說錯了話。
年輕人抽了抽鼻子,道:“我聽說五頂山可是有淵源的。你是本地人,不妨說一說?”
老者滿是皺紋的臉,笑得像一朵曬乾了的山茶,說道:“那來頭可就大了。當年,咱們的老祖宗炎帝,就曾經在這裡嘗百草,制耒耜,教民耕種,始興稼穡!可了不得嘞。”
年輕人點了點頭,道:“神農炎帝是老神仙,老祖宗。不可不拜。”說話間便跪倒在山路上,恭恭敬敬的拜了幾拜。而後從腰間摸出了一塊蟠龍團玉,埋在土中,嘴裡唸叨着:“後世子孫無以爲敬,區區翠玉不足掛齒。還請老祖宗笑納,只是給五頂山填些貴氣……”說話間便站起身子往山上走去。
老者暗地裡埋汰了一句暴殄天物,轉身便把玉墜從土中挖了出來,做賊一般的揣進懷裡,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
那年輕人姓馮,單名一個術字。乃是嶺南世家馮家的少主。馮家卻是王公貴族,他的祖上乃是越國公馮盎。馮盎多子多孫,是以分來分去,後輩受封的就少了。
馮術卻是馮盎愛子馮智戴的孫子,馮智戴官至武衛將軍,自然不算是默默無聞。所以,馮術這個少主,也是貨真價實。
馮家世傳勇將,馮盎的父母,乃是南國著名的馮太守與冼夫人,馮盎自己也是勇冠三軍,馮智戴等人也是縱橫沙場的人物。不過富不過三代,武將家能征戰的力量,也撐不過三代。到了馮術的父親這一代,便漸漸富華了。所以,漸漸的養成了馮術這麼一個公子哥的樣子。除了家傳的槍術劍術之外,他與一般的膏粱豎子,別無二致。
這日裡,馮術卻是受了好友秦英之約,往朔州去見一個只聞其名,不見其形的江湖少俠。
他當時正在揚州的麗春院裡喝花酒,聽到是秦英的消息,便登時丟了銀錢,穿好衣服就飛奔了出去。自己跑了半天,纔想起來沒帶僕從。只得悻悻的跑回去招人一塊走。
他們路上走的急,不過幾天便跑到了潞州長治地界。馮術暗忖,不能讓人覺得自己是去打秋風的,所以在長治住了幾天,閒着沒事,變讓此地的長者帶他四處溜達。他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出手極其闊綽,別人一句好話,他便說一聲:“這話來的入耳,當賞。”手頭上無論什麼東西,便都遞出去。弄得左近的老人,看他的眼神和看財神一樣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