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八月十五日的朝陽升起的那一剎那,陳道東也緩緩地呼出了一口氣,在並不冷的林間,糾結成了一道白霧。兩條一絲不苟的劍眉瞬間挑了起來,晶亮的雙眸帶着凜凜殺氣在衆人身上掃了一圈,隨即便緩緩站起身來,寬衣大袖無風自鼓,蓄滿了真力,略略再看了衆人一眼,道:“成了,十五日也到了,本座靜修了一日,現在也想活動活動筋骨了。怎麼,你們是準備一個個的車輪戰,還是一擁而上?我覺得還是一擁而上的好,否則,你們沒有一個人能經得起我十招!”
馮術看着依舊沉寂在冥想中還沒回過神來的童旭,只道童旭是修行內功到了緊要關頭,隨即便輕飄飄的往前走上一步,眉頭一挑,道:“那就讓少爺我陪你過十招怎樣?半年前的仇,今天報不了,我也要盡點綿薄之力纔是。”
陳道東哼了一聲,道:“馮家大槍着實是門好功夫,我懶得做別的,就憑這一對巴掌和你過過你家的六合大槍好了!”
馮術眉頭一皺,伸手往後一招,機靈如令狐北早已跑回廟中將早就放置好的一把八尺百鍊點鋼槍取了出來,十一斤重的長槍便拍在了馮術的手掌之中。
那長槍造型普通,劍身般的槍刃槍脊長盡一尺,獸頭吞口之下是尺八紅纓,而後腕口粗細的白蠟杆裝做了槍桿,堅韌並重,一槍在手,馮術刷了個槍花,起碼蹲襠式,單臂擎槍,雙目如電,緊緊地盯着着陳道東,威勢大振。
陳道東微微一笑,道:“騎馬蹲襠,龍蛇混一。你這六合槍練得有點變味。”
馮術哼了一聲,道:“你管這麼多幹什麼!”人隨話聲而動,語音未去,長槍便已然呼嘯一聲扎向了陳道東的咽喉。
卻只見他前手如環,後手如鎖,徑自挺槍筆直刺出,不含任何花巧,卻是槍法中人人皆習得的一招最基本槍式“中平槍”。武諺有云:“中平槍,槍中王,當中一點最難防”。蓋中平槍式雖是槍術中最簡單,最基礎的動作,卻又是最有威力,攻堅第一的一招。此式詮釋了槍術中的一個“扎”字訣,所謂“扎出似箭,收回似線”,管你千變萬化,我只一槍扎去,若能將氣勢、膽略、時機、力量等因素完美揉入其中,這“中平槍”立時變爲反璞歸真、大巧若拙的殺招。
陳道東的笑不變,身子也沒急着變,直到大槍槍尖離自己咽喉已經不足一尺,這一招用老,再也不能中途變招之後,這才從容不迫的腳尖點地,身子轉瞬之間便往後飛躍,驚鴻一般的一退丈餘,而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右手的拇指扣緊了中指,朝着正刺向自己咽喉的槍身,狠狠彈了一指。
這卻是效仿當初仲康一指彈開自己劍身的法門。陳道東眼力着實過人,不過是看了一遍,便將拈花指的功夫學了個六七分。雖說似是而非,但是他內力過人,一舉一動竟忽略了花招,內力運處,力道大得離譜。馮術只覺得虎口一麻,長槍便重重的偏離了原來的軌道。
陳道東毫不容情,見自己一指之間,馮術把握長槍的雙臂爲之一側,胸腹之間門戶大開,當即便一抓 直接抓下。五指好似是裝了利刃,又好似是鋼鐵鑄就,竟在空中幻化出了撕裂空氣的感覺。
馮術大驚,不料須臾之間,攻守之勢頓轉,已經來不及去想,雙腿點地隨即躍起,兩條腿如同鋼鑽一般直達陳道東小腹,同時將長槍掄圓之後,便用槍桿狠狠的抽向了陳道東的腰肋。
武諺有云:槍挑一條線,棍掃一大片。馮術這一刺一甩已經將這兩句話發揮的淋漓盡致,只可惜對陳道東卻沒能造成半點傷害。他踢陳道東的雙腿如同是踢在了鐵板上,而槍桿在離陳道東身子還有半尺之時,就已經被陳道東左臂攔了下來。
陳道東的右爪沒有如願以償的將馮術開膛破肚,卻依舊在馮術的小腿上扯開了大片的血肉。隨即便將雙手交錯而合,“喀嚓”一聲,便硬生生將馮術的槍桿折斷了。
馮術一聲悶哼,便跌落塵沙之中,雙腿除了劇痛之外已經沒了別的知覺。血流如注只能用斷折的長槍支地,勉強用右手接連在腿上點了幾處穴道,強迫血流止住。
陳道東哼了一聲,右腿便已然擡起,衝着馮術的下巴便是一腳踢去。翹頭布履掛着風,只消一下,江湖上便在也沒有了馮術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