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旭不急不緩,走在廬州合肥縣境之郊。田間禾苗已見豐碩,想來再有半日,便能收割了。
童旭暗自點頭,眼見今年風調雨順,當是好收成。中華百姓是最最淳樸的,只要莊稼能夠豐收,便是天下間最好不過的事了。
眼見暮色已垂,童旭便在合肥縣外,就近尋了個驛館住下。
一夜無話。次日童旭起身,便往城中而去。他早先便聽聞逍遙津就在合肥縣東北,既然是古良將成名之地,少不了去看一看。自己憑弔古人一番便走,說不得什麼耽誤事。
只可惜物是人非,四百年前的逍遙津,何等威風,如今卻是荒涼一片。童旭略微掃了一眼,便了無興致。轉過身來,便往城北而去。既然無需逗留,便再啓程罷了。
城北一片坦途,童旭遙遙看去,十里之外似是有處鄉鎮,便不多想,慢悠悠的走着。他昨日四個時辰跑了八百里,說不累是假的。一夜恢復個七七八八,卻也不想再這般飛奔了。
但他的腳程依舊是極快。十里地面,不過用了兩刻鐘。
待走近那鄉鎮,童旭不由得一愣。那鄉鎮倒不算太大,左右不過方圓五里。倒是熱鬧程度,比之合肥縣裡,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且,這來往的人,竟沒有半個不是身懷武功的。就例如方纔與童旭擦肩而過的大漢,步履沉穩,一看便是外門高手。少說也是江湖二流人物,算起來,便是當個小幫小派的門主,也是不遑多讓。
童旭心中納罕,十分不解,便尋了個茶棚坐下,摸出幾枚銅錢,道:“小二哥,來碗茶。”
小二應了一聲,不多時便端出一個粗瓷大碗。
好在這小二倒不是身有武功之輩。
童旭喝了一口,道:“衝製茶末加鹽巴,這茶喝着不爽口,倒是生氣力。”
他在山水間,可不只是喝酒。雲心炮製的茶水,不似外間那般,茶末碾碎,混合宿友鹽巴香料,煮出來的膩口茶湯,只是開水滾一下大片茶葉,別有一番清香。
此間茶水,卻只是茶末混合鹽巴,開水一澆便了事。不說比不上雲心的滾茶,也比不上平日喝得茶湯。但童旭走路多了,身上流汗,鹽分缺失,倒是這般喝茶舒服。
小二笑道:“公子是見識多的人,鄉下沒恁多的講究,來往客官也是喝了解渴的。”
童旭點頭道:“只是單單賣 這種茶葉,一日換幾個銅子?”
小二苦笑道:“大生意,我等小本買賣也做不得。公子若要好酒好菜,前面自然有酒肆飯館的。”
童旭嗯了一聲,隨即打量着過往路人,突地問道:“小二哥,此間緣何盡是江湖人士?”
小二道:“公子好眼力。公子不是本地人,應當不曉得的。這些江湖大爺來此地,全是因爲一個人。”
童旭“哦?”了一聲,隨即笑問道:“怎麼,誰家的美人要招婿,江湖上的成名英豪,都過來打破頭的搶麼?”
小二道:“公子倒會開玩笑。你看,這來往的客官,便是五六十歲的也有,還會來搶親麼?”
童旭道:“小二哥,我也是一時玩笑話。卻不知,究竟爲何人而來?”
小二道:“公子不知,那人便是江南鑄劍世家的二公子。”
童旭“哦?”了一聲,眉頭一皺,問道:“是蘇青山麼?”
小二點了點頭,道:“正是蘇青山。往來的江湖大爺,對他客氣得很,一口一個青山公子的喊着。”
童旭心中微有詫異。他當初在華陰縣獄中,聽得令狐北提起過蘇青山。今日提起,便心懷疑惑,緣何這鑄劍世家蘇家的二公子,竟在合肥縣北的小村鎮裡?
百思不得其解,便問道:“怪不得,這些江湖豪客,定是來求蘇二公子打造一把神兵利刃的。不過……小二哥,我記得蘇家住在龍泉縣。這蘇家二公子,怎生搬到這裡來了?”
小二點頭道:“便是這般。只是蘇二公子頗有脾氣,若上門求兵器,有三不鑄,天氣不好不鑄,心情不好不鑄,看你不舒服不鑄……”
童旭啞然失笑,道:“這蘇青山當真是個怪人。這般戲鬧江湖羣豪,他們不怒麼?”
小二道:“這等事,小人便不知了。許是江湖上的大爺們,知道蘇二公子地位非同一般,便是惹怒了自己,也只能賠笑臉應對吧。你瞧,他來此地四年多了,兵器打了幾把不清楚,反倒是引得不少江湖人士聞風趕來,還個個逗留不去。這本是一個荒村的,爲了照顧這些傢伙,久而久之,都變成村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