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閒呢,他是知道的,這世上有一句話叫做,欲使人滅亡,必先使人瘋狂。
面前的章如秋眼裡燃燒着恐怖的火焰,嗯,陳閒覺得這大概就叫做走火入魔,心火上移,自然發作。
畢竟章如秋沒有退路了。
陳閒打了個哈欠,而後迷迷糊糊地說道:“那諸位便在此稍等片刻,不過在此之前,蘇公子與全將軍,我建議兩位把船上的海盜全部叫下來,不然我恐怕就我們這些人不是這些虎狼之輩的對手。”
全將軍笑着說:“陳小兄弟未免多慮了,我一個人便可以將他們的腦袋全擰下來。”
蘇彥昌也跟着說道:“你既然早早通知我們盯着這些流民,我們便也早早做好了準備,不會有什麼差池的,見你對付張俊之時,乾淨利索,到了這兒怎麼這麼婆媽,像個娘們一般。”
章如秋聽着彷彿有什麼不對,下意識地問道:“蘇三公子……你是?”
“我與全將軍都是應陳閒之邀,前來協助防守的,章師爺請見諒。”
“你們原來都串通好了啊!”章如指着三人說道。
他表面上顯得很是平靜,但內裡已經翻騰了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
陳閒摳着鼻子,說道:“章師爺,手指不要亂指,話也不要亂說,這位全將軍動不動就殺人全家,可不比張瘋子差多少。”
“我們只不過是奉命辦事,陳閒告知老爺子說可能有一夥人將對銀島圖謀不軌,老爺子便派了我們前來,什麼串通一氣,章如秋你說話當心些!”
全將軍就不是什麼好說話的主兒,他冷冷地看了章如秋一眼。
陳閒出來打了個圓場,拍拍手說道:“此事也是我與章師爺的私事,當然也是一件銀島的大事,既然事情都已經交代完了,那諸位稍等,我這就領人上來。”
他看向遠處的濃霧之中,這時有幾個人影正漸漸從裡頭顯現出來。
那是幾艘小舢板,速度很快,不多時已是靠近了碼頭。
章如秋的臉色一點點難看起來。
陳閒吩咐周圍的海盜上前接應,不多時,這三船的人手已經抵達了碼頭,而爲首之人正是一身黑衣猶如肺癆鬼一般的謝敬。
在他身後跟着一羣衣衫襤褸的男人和孩子,他們看上去彷彿有點畏縮,忽然有人眼尖,彷彿看到了什麼,他快步走上前,對着蘇三公子納頭就拜。
“蘇三公子,你要替我們做主啊!”
蘇彥昌也是頭一回看到這種架勢,不過他看這個人的模樣卻有幾分眼熟。
“蘇三公子你不記得我了?我是北邊的小刀子啊!是蘇長老派我去那兒臥底,刺探張俊動向的啊!此去便是一十三年!我好苦啊!”
章如秋聽到此人的哭訴,腦子嗡得一聲便大了。
而蘇彥昌也立馬明白了爲什麼,他仔細端詳了兩眼,連忙伸手把這個海盜扶了起來,而另一邊全將軍彷彿也發現了什麼,他拉過其中一人,猶豫地說道:“你是令叔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陳閒?是你囚禁了他們?你好大的膽子!”
那個被他叫做令叔叔的漢子連忙搭住了全將軍的肩膀搖着頭說道:“阿全,不是的,是這位陳小兄弟救了我們!”
陳閒接口說道:“全將軍,這些人是我讓謝敬在三山島上救下來的。”
“三山島?”
陳閒點了點頭說:“正是三山島,嚴格來說,是他們向我求援,我們方纔知曉,原來那座猶如鬼蜮一般的島嶼之上還有活人存在。”
其實陳閒發現的是一些食物的痕跡。
在一堆屍體之中,出現了魚骨本就是很奇怪的事情,當時陳閒沒有聲張,反而是不動聲色地讓謝敬前去調查,謝敬在隱匿,追蹤方面的本事本就不弱,而且心細如髮。
終究在山腹之內找到了這些藏匿起來的海盜殘部。
當時的頭目已是驚弓之鳥,他是流民之首,也是曾經北方島嶼的保長,他驚魂不定,已是難做決策。只不過有兩人尚且還有主意與計較,而這兩人便是張令和吳曉刀。
他們本非是流民與土著海盜,而是孫家和蘇家派去張俊手下島嶼之內做臥底的存在,爲的是探聽張俊的一舉一動,也爲了挖出張俊以下犯上的證據。
可千算萬算。
卻是不曾想他們還未盡全功,張俊便已經被人絆倒。
只是之後更爲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由於銀島之北,孤懸於島外,甚至與孫家統領的北島都有極遠的距離,久而久之,這裡便漸漸與三島斷了聯繫,張俊又是隻善於征服,不善於營造,這裡就成了三不管地帶。
本來這未嘗不是好事,人手的累積也變得更快,很多人慕名而來,包括土著還有一些流亡的海盜,甚至還有平民,大家都在此處紮根,繁衍生息。
只是好景不長,一支船隊忽然抵達了這裡,並且開始對着這些人大開殺戒,他們抵達之後,第一時間毀掉了所有的船隻,頓時這座島嶼就成了一座巨大的囚牢,緊接着清洗開始了,那些海盜都穿着兜帽黑衣,他們向着每個看到的,活得的生物舉起屠刀,一日之間,便屍橫遍野,死傷無數。
這些人逢人就砍,很快,整座島嶼上的人便沒有了生息。
當時的吳曉刀和張令見勢不對,他們本想上碼頭找船逃生,可卻根本沒有收穫,無數的入侵者地毯式地搜索着遺留之人,他們當即決定跳入海中,他們帶着十數人摸進了這些人的船艙。
他們發現這些船艙大得驚人,還沒來得及多交交流,到了傍晚,就聽到了那些人回來的聲音。
他們當即決定去與這些入侵者拼個你死我活!可沒想到,見到的,卻是一具具被放幹了血的屍體。
這些屍體越來越多,很快堆滿了整個船艙,而後他們就感受到了整艘船漸漸離開了島嶼前往不知名的地帶。
等到再次停下來,他們又如法炮製,先行躲藏在船隻底部,等待那些人都離開了,纔敢上島藏匿。
那些人分了好幾次運輸屍體,而且他們發現這些人運輸的屍體不止是他們島上的還有其他地帶的屍首。
這些屍首都被隨意丟在島上。
直到數月之前的某一天,他們停止了丟棄屍體的行爲,而從那天起,他們十數人就成了島嶼上最後的生者。如果沒有陳閒的到來,他們將漸漸死去,成爲一具具的腐屍。
而隨着陳閒與之前那一批海盜的無意闖入,一線生機,也就此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