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個季節的天,亮得懷是很早的,雞鳴聲不討網測響討須八天邊就已出現了霞光,然後,一輪紅日就躍然而起,很快驅散了夜晚的淡淡涼意,氣溫迅速回升了。
家茶館開了門,夥計搬着拆下來的門板走到店鋪外頭,將門板靠在一邊,然後走回店裡,將那布幡扛了出來,站在凳子上,將布幡挑在了屋檐下,由於沒有風,這布幡也不晃動,顯得死氣沉沉,就跟這座京城一樣。
軍號聲響了起來,城市的宵禁解除了,各斤。路口的路障被士兵們搬開,伴着軍歌,北洋軍的士兵們收隊歸營,使得城市多多少少有了那麼一點生氣,不過很快,街上就又安靜下來,城門還沒開,連城外的菜販子也沒進城,到處仍是靜悄悄的。偶爾傳來幾聲狗叫,卻更增添了城市裡的死寂氣氛。
這茶館開張得確實早了點,現在沒有一斤小客人,甚至連那些平時隨處可見的乞丐也不見了蹤影,利用這個機會,茶館的掌櫃決定將一些陳年的茶葉拿出來曬一曬,好歹這也是真金白銀買來的,招待不了熟客,那些破落戶的旗人卻也不會計較。這天下,確實已不是旗人的天下了。
網將蔑籮子架在店前,兩個茶客竟是逛速了店裡。
“貴客來了!貴客裡邊請!”
掌櫃正背對店門,與一名夥計擡着一張板凳,看見地上的人影,職業性的喊了起來,不過他馬上就發現對面的夥計神色不對,於是扭頭朝店門望去,卻驚訝的發現那茶客竟是兩個軍官,北洋軍的軍官。
“哎喲!長官稀客啊!小人這店一向規矩,從來沒有亂黨!向來照章納稅,店裡的夥計也都辦了帶小照的身份證件,柴房前些天過來了一位老鄉,這身份證件尚未辦下來。不過那小照也是照了的。”
掌櫃急忙放下板凳,點頭哈腰的向那兩個北洋軍官招呼。
“行了,行了!俺們是來喝茶的。不管你們這茶館的破事。再說了。這事也不歸俺們軍隊管啊,你要羅嗦,去跟步軍統領衙門羅嗦去,要不。去跟便衣隊羅嗦去。”
名北洋軍官擺了擺手,與同伴在靠窗的個置選了張桌子,坐了下去。掌櫃的這才鬆了口氣,急忙親自提着茶壺,招待這二位茶客。
“二位長官,聽口音,是山東的?”
“少打聽!這是軍事機密,弄不好要槍斃的。”
掌櫃的去套近乎,卻碰了根釘子。於是識趣的閉上了嘴,殷勤的伺候,不過他很快發現,這兩個軍官都是大嘴巴,不用他問,對方就在談話之間泄露了不少“軍事機密”。
“我說,昨天晚上你們營在總統府那邊調來調去,是搞什麼名堂啊?莫不是洋人大夫又向那位袁公子下“病危通知。了?”
“咳!你小子成天琢磨啥呢?袁老帥就算是駕鶴西去,也跟你一斤小小團副沒關係啊,莫不是老帥一死。你小子就能升官了?俺跟你說。昨晚上一開始,俺們營先調到東邊,後來又調到西邊,這調來調去。俺也是糊塗得很,只知道總統府又加強了戒備,從城外又調進來一斤小步兵團、一個騎兵團,俺當時倒是也想問個究竟,可是不能問啊。今天天一亮,俺才從團長那邊聽說了昨天晚上爲啥把咱們調來調去
“爲啥?你別賣關子,一口氣說完,別跟那說書先生一樣。”
“其實也沒啥。昨天晚上,從南邊過來了一封通電,是北洋南進第一軍從南京拍過來的,什麼團長、旅長都在上頭聯了名,說是要推舉袁大公子出山,做這民國的代理大總統。”
“啥?北洋南進第一軍?那不就是王士珍的隊伍麼,他要推舉袁克定做代理大總統?這民國的代理大總統不是徐世昌徐相爺麼?咋了,徐相爺也打算學那炮貴卿,來個“通電下野,?”
“你看看,又瞎琢磨了不是?這裡頭沒王士珍的什麼事,這通電是他手下的那幫旅長、團長聯名拍出來的,王士珍沒有出頭,因爲他在昨天遇刺了,被人拿炸彈炸了個半死。哪裡還有閒心操那份心思?。
“啥?王士珍捱了炸?誰幹的?在什麼地方炸的?。
“你問我,我問誰去?這事俺們團長也是聽上頭說的。先出來的是推舉袁克定做代理大總統的通電。後頭跟來的纔是王士珍遇刺的電報。這上頭一急,就加強了總統府的戒備,昨天晚上咱們一夜沒閤眼。就是爲了這兩封電報
“難不成,徐相爺擔心袁大公子搞兵變?要是兩頭真打起來了,咱們第八師跟哪頭站一塊?”
“上頭說跟誰站一起,那俺們就跟誰站一起,只要軍餉不差俺們的。俺們就還是這北洋的兵!誰給俺們發餉,俺們就聽誰的!”
這兩個大嘴巴軍官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就使茶館掌櫃明白了目前這京城裡頭的緊張氣氛。
“你們都過來。”
掌櫃不動聲色的走出了茶館。將兩個正在晾曬陳茶的夥計喊到身邊,拉着他們走到角落。
“你們馬上拿着這些銀子,趕緊去買米,買面,再買些鹹菜、醬肉。買了之後不要運回茶館,就放在城西那間老屋裡小心些,別叫人看見了,多跑幾趟,每次少買一些。別僱車,也別僱驢,你們倆就用肩膀扛着。”
掌櫃拿出些銀子,交給這兩個小夥計,仔細,丁囑一番,兩個小夥計顯然有些奇怪。
“掌櫃的,這是爲啥啊?前幾天不是網買過幾包米麪麼?咋又買?”
掌櫃左右望望,然後壓低聲音說道:“跟你們說了,你們可要關緊嘴巴,別跟人亂說。現存袁大總統病重,北洋軍要推舉袁大總統的大公子做咱民國的大總統,代理大總統,可是現在已經有一位代理大總統,了。這是國有二主,天有二日啊,看着吧,用不了多久,只怕又要鬧兵變了,說不好,這老北京四九城就得開戰!”
“袁大總統的大公子做代理大總統,那不就是監國麼?父死子繼,這跟前清時候有啥不一樣?現在共和了,不興這一套了吧?”
名夥計倒是很有些共和的覺悟,不過這個覺悟很快就被掌櫃的一蔣爆慄給打沒了。
“你個小老百姓懂個屁的共和!買米買面才最要緊!一天不死要吃。兩天不死要拉,順便再買些草紙回來,到時候真打起來沒紙用,老子就用你們倆的竹蓆揩腚!”
在掌櫃的催促聲中,兩個夥計匆匆奔向糧店,不過掌櫃對他們的告誡終究是白費工夫,通過這兩個茶館夥計的嘴,糧店掌櫃和夥計知道了這個“國有二主”的軍事機密,然後,他們的大嘴巴又將這個機密傳揚給了更多的百姓,到了中午的時候,差不多半斤。北京城都知道了袁克定袁大公子被北洋南進第一軍將領們推舉爲民國代理大總統的消息,而且。因爲這個消息完全是以口口相傳的方式進行傳遞,於是,不可避免的出現了理解上的偏差。
“咳!你聽說了麼?袁大公子要當民國代理大總統了
“知道不?就爲這事,徐世昌徐相爺那是暴跳如雷啊,昨晚已派兵包圍了總統府,把袁府的人都給圍起來了,徐相爺自己到是搬出總統府了。現在,聽說在南苑另設了行轅!”
“屁!你哪裡聽來的狗屁消息?明明是袁大公子派兵包圍了總統府。在南苑設總統行轅的是人家袁大公子!”
“球!要說消息靈通,咱們旗人的消息纔算最靈通!告訴你們吧!就在昨夭晚上,袁大公子克定乙用一包毒藥送徐世昌那王八蛋歸天了!若論心狠手辣,徐世昌那個翰林怎麼會是袁家的對手?不過呢,現在徐世昌的手下不服,叫嚷着要爲徐相爺報仇,現在兩幫人拉開了架勢,眼看着就要大幹一場了,諸位。咱們都是趕上了好時候,過去咱們總在戲臺上看“玄武門之變。現在,咱們可就要親眼看看這“大清門之變。了!”
“大清門?現在不是改叫“中華門,了麼?”
“呸!早晚,咱們旗人要把這城門再改回“大清門。!”
“那爺,雖然我也是旗人,可是我覺着吧,咱們大清國好象復不了國了,那幫“關外八旗,也是叫得兇,恐怕不敢真幹。
“這叫什麼話?只要京城一亂。這天下肯定大亂!當年三國時,董卓進京,洛陽大亂,然後不就是三國演義了?瞧着吧,我看吶,咱們大清國的氣數沒盡,只要徐世昌跟袁克定狗咬狗,那就是咱們旗人復國的良機,到時候天下三分,未必沒有咱們旗人的份!”
由於電報局很快將北洋南進第一軍的通電內容張貼出來,這進一步增強了傳言的真實性。
坊間各種傳言紛紛出籠,並很快顯示出威力,到了中午,整個京城裡到處都是搶購糧食的百姓,而糧商也趁機將糧價提高了一倍。這更加增加了恐慌感,並使傳言內容的“變異”速度加快,到了下午的時候。代理大總統徐世昌已被民間正式確認“死亡”而且從南苑傳來的消息表明,袁系北洋部隊已經與徐系北洋部隊正式接火,雙方“激戰”正酣,北洋宿將段芝貴“陣亡”。步軍統領、九門提督江朝宗“被俘。”
這種越來越離譜的傳言甚至引起了外國外交官們的高度關注,光是電話聯繫還不夠,八國駐華公使聯袂拜訪總統府,看看如今坐鎮總統府的到底是老徐總統還是小袁總統。
反應遲緩的北洋中樞政府這時才意識到情況是多麼的嚴重,於是緊急採取措施,不僅命令在各處張貼安民告示,說明情況,而且還特意讓已經“陣亡”的段芝貴騎着戰馬。領着衛隊,響鞭開道,繞着這老北京四九城轉了一圈。
此舉確實起到了些效果,百姓們稍微放下心來,不過真正使局勢徹底緩和的還是一份公開聲明,袁克定的公開聲明。
這份公開聲明是袁克定袁大公子當着各國公使和新聞記者的面親自宣讀的,內容很簡單,在聲明裡。袁克定毫不遲疑的宣佈他從來就沒打算做這個民國的大總統,對於北洋南進第一軍的推舉,他予以“堅決的拒絕
這份聲明如果在上午就出現,甚至中午出現,這京城的局勢也不至如此敗壞,讓全城百姓、官仲虛驚一場。
明明昨天晚上愕到的消息,拖到次日傍晚時才通過一份當事人的聲明解決,這北洋的辦事效率也太低下了些。
難怪會被人家聯合陣線打得找不着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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