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我很少去求別人辦事,有的時候寧肯得不到一些東西,也不願去求別人,當然這很大原因是我的自尊心在作怪。所以,當我去求別人而被拒絕的時候,心裡的滋味可想而知。
這已經是兩天內第二次遭到拒絕,昨天是李文娜,今天是老嚴。老東西還在對我曉之以情,大談俱樂部的難處,我在心裡暗罵,日!你這隻狡猾的老狐狸。
看到我被拒絕,站在老嚴身邊的李文娜開始用得意的眼神看我。想到自己竟然還和老東西共享同一個女人,我就感到噁心,順帶着也開始厭惡李文娜。於是,我輕蔑地掃了她一眼。
回到訓練場一想到老大絕望的表情,我就有些心不在焉。要我答應和李文娜在一起是萬萬不可能的,儘管我們已經對彼此的身體再熟悉不過,但我不會用自己一輩子的幸福去做籌碼。我想這應該不是自私吧?
或許我可以去求表舅幫忙,如果他肯出面,事情應該會簡單一點。但是一連兩次求人受挫嚴重打擊了我的自信心,而且我最頭疼的就是求親戚辦事,何況還是已經幫了我大忙的表舅。不過爲了老大,我還是決定晚上去見見他。
想到總算還有一線希望,我舒了口氣。這時我才發現旁邊的田野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想必這傢伙週末的時候玩虛了身子。
慢跑的時候我問他:“你怎麼一幅魂不守舍的樣子?”
田野苦笑着說:“昨天肖雪對我表白了。”
“好事啊!人家肖雪可是個好姑娘,人長得漂亮又有文化,你這是癩蛤蟆吃了天鵝肉!”
“就是因爲我覺得我配不上她,所以才……唉!”
我從沒見過田野這樣,自從認識他以來,他一直瀟灑地穿梭於各個女人之間,即便是在大學裡,也被奉爲情聖,看來這次他是真地愛上了這個女人。
“你怎麼就配不上她?”我開始給他打氣,“英俊瀟灑掙錢也不少。”
“我和她不是一類人,她是那種戀愛了就一定要時時刻刻在一起,不容許對方有一點點越軌女孩兒。”
“很正常啊,你丫戀愛了還想越軌啊!”
“我是那種需要有一些個人空間的,再說有很多事情是解釋不清楚的,尤其是男女之間的事情,你知道我有很多異性朋友,我怕到時候她會受不了。”
田野從來不是一個可以爲女人改變自己的人,即便對方是自己深愛的女人。
“剛纔我好像看到她去一隊那邊了,”我說。
“看見了,我不大想見她,”田野一邊看着一隊那邊一邊說,“一會休息的時候我去廁所。”
“不至於吧你?不想和人家在一起幹嘛不直說啊?這樣躲着也不是辦法!”
正說着,老楊一聲哨響結束了訓練。那邊肖雪已經走了過來,田野見狀忙說,就告訴她我有些不舒服回宿舍了。他正欲轉身離去,我拉住他說,看!
那邊邱建東已經攔住了肖雪不知在說什麼,田野也停住了腳步,轉而凝視着那邊。本來球隊隊長和記者之間的交流是很平常的事情,但邱建東的爲人我們都知道,他是一個典型的流氓,平時在隊裡就一直無所顧忌的宣稱自己早晚要上了那個隨隊記者,當然他並不知道田野和肖雪的關係。不過田野對他早已忍無可忍,幾次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強壓怒火。邱建東是一隊隊長,我是二隊隊長,我們經常要一起共事,而且一旦和他鬧起來,吃虧的肯定還是田野,畢竟人家是一隊的主力,弄不好連自己的飯碗都丟了。
不知道邱建東說了什麼,只見肖雪很生氣地轉身向我們這邊走來。邱建東抓住她的胳膊還在說,肖雪連續掙扎幾下沒有掙脫,我們見狀趕緊跑了過去。
邱建東正不依不饒地說着一些很難聽的話,田野火冒三丈,一拳打在他臉上,邱建東做夢也沒想到一個二隊的小子竟然會和他作對,正詫異着,田野的第二拳已經落在了他小腹上。如果單挑的話,田野未必是他對手,但他出其不意的兩拳,已經把邱建東打懵了。等邱建東想要反擊的時候,我們已經把兩個人拉開了,主教練老金和我們老楊也都過來了。
老金怒視着他們倆,其實據我觀察,他的眼神停留在田野身上的時間明顯更長一些,然後對老楊說,你怎麼帶隊的?老楊只好質問田野,你怎麼回事?
田野還氣沖沖的盯着邱建東,根本沒理老楊。邱建東一手捂着臉一手指着田野說,操你媽,你是不是活膩歪了?
兩個人又開始蠢蠢欲動,我們趕緊拉住,老金說,你倆跟我到領導辦公室去!
肖雪看着他的背影,一幅擔心着急的樣子。我走過去說,沒事,放心吧。
球員之間發生衝突,原本是很常見的事情。但前段時間球隊剛剛開大會說要建設文明球隊、建設和諧球隊,增強球隊凝聚力和戰鬥力,這個時候發生鬥毆事件一定會被抓典型。所以我估計對田野的懲罰會比平時更嚴厲一些。我沒把這些告訴肖雪,不然她一定更擔心。
田野從紀檢處出來的時候一臉輕鬆,邱建東冷笑地看着他說,以後小心點!田野沒有理他笑着對我說,從現在開始,我算是自由了,哈哈!
我沒聽懂他的意思,他接着說,我被解除合同了。
我暈!不會吧?開除你了?我有點不敢相信!肖雪更是臉色慘白,沒想到田野會因爲她丟了飯碗。她的眼圈頓時就紅了,看上去隨時要哭出來的樣子。
田野點點頭,反而開始安慰起我們來,“這種日子我早過夠了,反正今年也打不上比賽,明年還不一定能續簽,早走晚走一個樣,而且錢我也一分不少拿,俱樂部還有違約金,挺好的,在說,比起你們來,我可就真的自由了,哈哈!”
整個樓道里只有他自己在笑,我們都看着他,肖雪嗚咽着說,對不起,要不是因爲我,你也不會這樣。田野笑笑說不管你的事,還要謝謝你提前解放我呢!
正說着,紀檢辦的人出來了,我走上去說,劉主任,我是隊長,這事我也有責任,不能都算到田野頭上。肥頭大耳的劉主任眯縫着小眼睛說,這也不是我們的主意,上面有指示,我們就只好照辦啊!
田野對我說,算了,已經這樣了,反正我也沒失去什麼,挺好的。
我沒再說什麼,劉主任只是一個執行者,這種事情只能去找決策人。
大家站在那裡唏噓了一會各自離去。我對田野說,你先陪肖雪走吧,我還有點事。
紀檢辦公室在二樓,我直接坐電梯上了六樓,一出電梯門正碰到李文娜。她見我一臉怒氣詫異地問,你怎麼來了?我正有事找你呢,看來我們還真是心有靈犀!
我看看周圍沒人,把她拉到一個角落裡質問道:“是不是老嚴開除田野的?”
李文娜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媚笑地看着我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她不溫不火的態度讓我更加氣憤,我低吼道:“回答我!”
李文娜理了一下腦際的劉海兒,收起笑容冷冷地說:“沒錯!是他!不過…那是我的主意!”
我愣在了那裡,沒想到這個女人會如此狠毒,不幫我把老大弄進來也就罷了,竟然連田野都趕走,向我示威也不用這麼狠吧?此時我甚至有了和她魚死網破的決心,大不了走人,也要把她拽到老嚴面前說這個女人其實也是我的情婦,我對她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瞭如指掌!
李文娜看到我通紅的眼睛,似乎也有些怯意,趕緊避開我的眼神說,“我說過有好消息告訴你,你聽完了再發火也不遲。”
“你說!”我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
“你不是一直想讓你朋友進球隊麼?現在可以了,讓他明天來吧!”
“什麼?”我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文娜又恢復了嬌媚的笑容,一字一句地說:“你的朋友可以進球隊了。”
“不是說沒有名額了麼?”我還是有點不敢相信,但心裡已經有幾分激動。
“現在有了,不是走了一個麼?”
剛剛瞬間的喜悅被她一句話徹底摧毀,原來老大進球隊是要以田野的離開作代價,原來致使田野被開除的不是邱建東,不是肖雪,也不是老嚴,而是我!老大終於可以如願以償地進球隊了,但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現在充斥着我的是對田野深深的內疚。
“爲什麼?”我喃喃地說,“一定要走一個麼?”
“沒錯!這是俱樂部的規定!當年你進俱樂部也是擠掉別人的名額進來的。”
“那爲什麼不讓我走?我寧願走的那個是我!”
“笑話!老嚴現在正打算和你續約呢!這麼告訴你吧,現在集團總公司的效益十分不理想,只能勉強維持運轉,資金不到位,很多項目只能擱淺,公司現在打算賣掉你們球員宿舍那塊地皮來聚斂資金,俱樂部也馬上會有裁員、減薪等一列措施出臺,目前來說,你表舅作爲我們公司最大的客戶,掌握着整個集團的生死,如果他停止合作,撤回訂單,我們集團會馬上陷入癱瘓。這種情況下,俱樂部會放你走麼?……”
她還在解釋,我已無心再聽,遠處的綠茵場記錄了我和田野兩年來的酸甜苦辣,但從明天開始,那裡再也不會有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