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禁閉室也許只有我們房間有人,畢竟這裡是短暫拘押犯人的地方,判了刑或者已經結案的都送去看守所了。走廊很安靜,房間裡也很安靜,絡腮鬍和尖嘴猴都各自坐在自己的牀上不敢動彈。
這個夜晚寂靜得有些可怕,種種對未來的思考和彷徨像是巨石一樣壓得我喘不過氣來。被抓進派出所,其實是偶然中的必然,按照以前的生活狀態,也許我會成爲這裡的常客。
我又開始不可抑制的思念小雨,這個丫頭不知道有沒有聯繫過我,如果她知道我被抓來這裡,會不會爲我着急難過?或者就當我是她生命中的過客,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我又想到凱悅那隻小貓對我說的話,在小雨心裡,我永遠也不可能超越她的前任男朋友。
心裡不由得一陣難過,此時我又想起了周靜,這個剛剛認識甚至還稱不上是朋友的漂亮女警花,我在她心目中又是一個什麼角色呢?也許只是一個還算幽默並且可以讓她稍加同情的囚犯吧!
想想也許就要到看守所度過接下來的5年,我不免打了個寒顫。要真是那樣的話,我出來乾的第一件事就是宰了姓錢的喂狗。早知道那晚就揍他個生活不能自理。
我問絡腮鬍,你傷得怎麼樣?他唯唯諾諾地說,不要緊不要緊,沒事!
“鼻樑骨折了麼?”、“右臂骨折了?”、“左胸肋骨骨折了麼?”、“肺葉有損傷,內部有積水麼?”、“股盆錯位了麼?”我連珠炮一樣地發問。
“沒有沒有,”他惶恐地說。
我懶得再搭理他,伴隨着不絕於耳的蚊子哼哼聲,沉沉睡去。這是俺的優點,不管條件怎麼惡劣,不管心情興奮或糟糕到什麼地步,只要俺想睡,就會在一分鐘之內不省人事。
第二天早上,花兒一樣的周靜匆匆來告訴我昨晚一個女的給她打電話,是找我的。我愣是沒想出來會有哪個MM找我找到周靜那裡。後來告訴我是我們俱樂部領導,我才恍然大悟,原來是李文娜。估計是我們宿舍的人把記下的那個手機號告訴了她。
李文娜託周靜告訴我,她會替我保密,並且儘快想辦法解決這事,讓我在這裡安心。
她的話讓我覺得很溫暖,自從來到這免費旅館,還沒有人這麼關心過我,因此不由得對李文娜心生感激,但她能怎麼幫我呢?
時間又過去了兩天,中間除了獄警送飯和王警官來提審了一次尖嘴猴,就再也沒見過其他人。每天呆在這小房子裡讓我近乎崩潰,我終於明白爲什麼很多被判無期徒刑的人寧願選擇去死,無聊的寂寞就像一種最嚴酷的刑法,將你折磨到發瘋,折磨到形神俱滅。
我對自己說,如果可以獲得自由,我願意一年不近女色,…半年好了,…三個月吧,…一個月吧…最後想想小雨就快走了,還是一個禮拜吧。
尖嘴猴和絡腮鬍被陸續送去看守所了,現在房間裡就剩了我一個,孤獨感瞬間以幾何級數膨脹,此刻我倒有些懷念那倆混球,早知道就老老實實當我的小弟,雖然受氣,但總算還有些事做。
第四天下午的時候王警官來了,本以爲是和我的案子有關,沒想到是找我聊天來了。這傢伙是我們球隊的鐵桿球迷,除了問我一些球隊平時的事情,還託我給他要簽名。我說你要是現在放了我,我立馬去給你弄一票簽名來,連俱樂部老總的也給你要來。他無奈地說,要是放了你,我就得進來了!
王警官本名王浩,比我大兩歲,後來一說我們竟然還是同一所小學的校友,親切感倍增。聊了一下午足球,我們開始稱兄道弟,憋了四天終於可以有個人說說話,如果對面是個女人就更好了。
想到女人,我問:“這幾天怎麼沒見周靜?”
他說:“你不會是看上人家了吧?”
“怎麼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嘿嘿一笑。
“我勸你還是省省吧,人家都已經訂婚了。”
暈!聽到他的話雖然不至於震驚,但還真小小地傷心了一下。想不到漂亮的周靜也已經名花有主。爲何天下漂亮女人都和我無緣?
王浩說那句話的時候也帶有明顯的傷感情緒,我取笑他說,難不成你也喜歡人家?
他說,怎麼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我哈哈一笑,那行,她不還沒結婚麼?小弟支持你!
他嘆了口氣說,談何容易?你知道他未婚夫是誰麼?咱們市法院最年輕的刑庭法官,將來大有前途,我是什麼?小小的片兒警,怎麼和人家比?
我安慰他說,周靜不是那種勢利的女孩兒。
他搖搖頭沒有接我的話,而是轉開了話題說,對了,她最近和她未婚夫吵得挺厲害的。
我說爲什麼啊?
他說還不是因爲你?被你打的那個錢老闆已經把關係疏通到市法院去了,小周爲這事天天和她男朋友吵。兩個人現在正冷戰呢!
想到這世界上還會有女人爲我吵架,而且還是和男朋友吵,我真的感動了。我和周靜萍水相逢,只不過見過幾次,沒想到她可以在我危難時刻仗義援手,就算我最後坐牢了,也一定不會忘記她。
王浩接着說,你這案子我們還一直給你壓着沒立案呢,如果對方一定堅持起訴的話,你就懸了。
我說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他真的死咬住我不放,我也不是省油的燈,找關係誰不會?不到萬不得已,我還不想讓家裡知道。我就不信他能這麼無法無天。
又是一個孤獨的夜,夜裡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高琪、小雨一起叫着我的名字向我跑過來,我正愁不知該迎接誰的懷抱,突然李文娜擋在我面前,用匕首刺向兩個女孩兒。我驚呼一聲“不要!”但爲時已晚,兩個女孩兒已經倒在了血泊中。李文娜轉過身,陰險地笑着說,蘇航,你是我的!
大腦一片空白,緊接着又進入另一個夢境,那是一個很美的花園,有很多很多漂亮的花,在那裡我看到了那個報紙上的美女,她真的好美啊!飄飄然宛若仙子下凡,彷彿世間再也沒有比她更美的事物。什麼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什麼國色天香傾國傾城,都不能形容她的美貌之萬一。看着她笑盈盈地走過來,我整個人好像都要融化了。
正待我張開雙臂要擁抱這個絕色美女的時候,一陣鑰匙開門聲把我無情地拉回現實中來。我睜開眼,已經是早上了,MD,我的美夢就這麼沒了,差一點就可以抱到這世界上最美麗的女孩兒,看來註定要讓我遺憾終生了。
推門進來的是獄警,他嚴肅地說,馬上收拾好牀鋪,穿好衣服,跟我走一趟。
雖然心裡還在爲那個夢唏噓不已,但聽到可以離開這裡我趕緊忙活起來。要來的始終要來,看來姓錢的狗東西已經疏通好了關係準備置我於死地了。
通往派出所大廳的路上,我心裡思考着如何通知我爸媽和表舅,利用他們的關係幫我挽回敗局。跟着獄警來到夏隊的辦公室,周靜和王浩都在,他們都微笑地看着我,連夏隊也笑呵呵的樣子,靠!不用這樣落井下石吧?
王浩拍着我的肩膀說,對方決定不追究你了,你現在自由了。
什麼?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姓錢的已經對我恨之入骨了,又怎麼會輕易放過我?不會還在做夢吧?我一臉疑惑地看着周靜,她笑着點點頭。我又看看夏隊,他語重心長地說,這次出去以後要好好做人,改過自新,以後儘量少去那種不三不四的地方。
看來是真的,“我終於自由啦!”我開心地喊。
“你囂張什麼?”夏隊嚴肅地斥責。
“是是,俺這次出去以後一定好好做人,造福社會,少生孩子多種樹。”我笑着說。
大家都笑了,我特地走到周靜面前說,謝謝你,你爲我做的那些事我都記在心裡,以後如果有需要幫忙的,我一定赴湯蹈火。周靜笑笑說,不用啦,只要你別再被抓進來就行了。
我又給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說,真心感謝大家這些天對我的幫助。
王浩說,別忘了給我要簽名就行。夏隊也說,對了,別忘了給我也要一張。
交接完自己的物品,走出派出所的那一刻,我的心情無比舒暢,本想請大家吃飯,但他們都婉言謝絕了,我突然覺得這世界還是光明的,並不像我想象的那麼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