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在這兒挑拔。”甘渠雖然如此說,但卻有片刻的愣神,手中的力道也弱了幾分,蘇長寧知是自己的試探有了結果,甘渠的話無疑是一種承認。
蘇長寧的笑意似是惹怒了甘渠,出手全不留力與她酣戰越戰越勇,話語也是凌人,“我今日便送你去跟那些人團聚。”
甘渠的話讓蘇長寧有些意外,她本以爲是那匈奴女子欲借甘渠對她的愛慕來挾了她以交換顏苓,如今看來並非如此,那些匈奴雖然兵敗但賊心仍是未死,至少那個匈奴女仍與闕連安聯手,暗中對不少北燕部將下了毒手,如不除之,後患無窮。
她向來膽大,信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句話,她嘆了口氣手下力道減弱,心上卻模模糊糊的升起一個人影,一襲飄飄灑灑的白色長衫,忽遠忽近的讓人好生喟然。
她的手下力道一弱,甘渠的雙刃便砍下來卻收於她的脖頸處,她只覺背上一掌然後便失了所有知覺, 等她醒過來便是在這並不算寬敞的洞裡,浸泡在水裡,而且看起來這水還在上漲,她只不過是回憶的片刻水便漲到了她的脖子處。
她當初覺得深入虎穴的時候是絕對信任甯越的,是那種把自己的命交與他手裡的信任,她知道他定不會坐視不管會全力尋來,但她到底是料錯了一點,甯越即便找來也需要時間可她現在缺的就是時間了。
池晏與龐即騎馬匆匆回營,營門口甯越已經侯着,一見他容顏相原本溫溫潤潤現在也覺清冷剔透。
“大哥。”龐即迫不及待他臉上略有喜色,才入營帳就說道,“我們在那小院荼蘼花架下發現了幾個血字,應該是蘇姐姐所留,她寫的是‘匈奴女 甘渠’”。
匈奴女刺殺一事龐即曾有說過,所以池晏自然就想到,“這會不會是匈奴人所爲?這匈奴一直是灃良一線,不知他們跟闕連安有沒有聯繫?”
“這甘渠在七國很有名啊,總做一些俠義之士,被人們尊稱爲“無瑕”,不過這無瑕之人怎麼也會幹這偷雞摸狗的事?”龐即坐下撫了撫臉上的疲倦色,頗似想不通。
“看來長寧是要暗示我們些什麼,她應該是被這兩人擄走了,不過大家可以暫時放心,從她還有時間留下這幾個字來看,她應該是……”甯越話至此頓了頓。
“應該是什麼?”龐即有些急,邊拍打着衣服上的塵土,邊說,“大哥,有話直說,別繞什麼圈子啊?”
池晏自他父親失蹤以來就變得沉默了些,穩重了些,道:“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麼線索,然後,甘願被擒的?”
“正是。”甯越微微一笑,這一陣他臉上鮮有笑意了,如今一笑夾雜着些在他身上的溫暖之感,“我們爲今之計,先是要找出匈奴女……”
“匈奴女?”龐即蹭的一站起來,他身上有着撥劍所向八荒的少年的意氣風發,他衝着池晏眨了眨眼,笑眯眯道,“我有辦法。”
“你有辦法?”池晏稍微表露出不信的表情。
“我當然有辦法。”龐即呶呶嘴,丟了池晏一個愛信不信的眼神,“那日行刺你們都不在現場,可是我在,那匈奴女與顏苓關係非淺,顏苓當日幾乎是捨命來救,那麼,如果顏苓有難,那匈奴女會不會來?”
“你的意思是讓匈奴女自動出現?”池晏回過味來。
“我也聽長寧說過,當日她審顏苓就是搬出了匈奴女,我們也且可以一試,賭的就是這匈奴女對顏苓有沒有情了。”甯越提了毛筆在一張紙上緩緩寫字,邊寫邊對龐即池晏說道,“你們且去頒佈告示並儘可能的放出風聲,明日午時,顏苓將於甘棠街口斬首示衆。”
“另外,我接到手下回報,說是公子須臾也在找長寧,還出動了他一手培植的燕子衛。”池晏的話讓甯越停了筆,他的眼裡有一絲雲捲雲舒的微妙之色,他平素看來總是高雅又溫和,這一番錯愕,卻帶着一些讓人吃不準的意味。
許久他方纔將那告示寫完,龐即接過一看那告示上的顏苓頭像栩栩如生,字也驚魂動魄的,一如他剛纔臉上一閃而過的驚魂動魄的詭豔。
池晏與龐即纔出去,圖它和郅都便在門外來報,甯越喊了他們進來,郅都一拱手,“大人,已經按您的吩咐,已盡數伏於雨花亭。”
這個時候甯越正捧着一本書坐在案前,表面像是在看書,目光卻虛無沒有焦距,他的心思向來細密誰也猜度不出,此刻也只是輕聲道了聲好,待與圖它和郅都一番商議且告退之後,他披了一件袍子與餘下的雲騎兵火速入了城。
闕連安正在宮內喝着酒,桌上是大半罈子酒還有幾樣小菜,可那幾樣小菜他一樣未動,偏就數着那花生粒,一顆二顆三顆的,然後數到十的時候就一把扔嘴裡慢慢的嚼,他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養成了這個習慣,每次他心煩的時候就數花生粒可以平復心境,久而久之便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