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舞似乎在黑暗裡被冰凍着,無法動彈,她的槍,就在她的手裡,可她連舉起槍來的力氣都沒有。
究竟是怎麼了?一次一次發的誓呢?說過不會反悔的,一定會用力的,把子彈射穿他的身體,用鮮血來冷漠她的心臟,還原自己。可是……發的誓呢?爲什麼不起作用?
“我花舞今晚若殺不了他,便會生生世世輪入痛苦,永無笑顏。”
誓詞尤在耳畔迴響。
花舞舉槍……一點一點,瞄準她的目標。
他翻了個身,用背對着她,他,仍然,沒有發現陰冷的槍口後面陰冷的表情。
手在扳機上猶豫着,心在黑暗裡掙扎着……從槍口到他心臟的距離,到底有多遠?爲什麼她始終下不了決心去衡量?
槍口慢慢的垂下,花舞的身體沿着牆慢慢的滑落,跌坐在地上。她失敗了,她知道。在最後一刻,心還是背叛了她,作出了另外一種選擇。
當作出這種選擇的時候,出人意料的,心,卻不再痛了……從未有過的輕鬆。
“花舞,你不能完成的事,我來替你解決。”
黑暗中,一個熟悉的身影,輕輕的在身側響起。
“赤印?”
赤印已經向甯越舉起了槍。
“不,赤印,我命令你馬上回去。”花舞有些激動,聲音提高了幾分。
“你沒有資格命令我了。”赤印冷冷的回道,“你已經背叛了花祭門。”
“那我決不允許你殺他。”花舞的槍口,頂在赤印的背上。
“你……”
“少爺。”門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花舞和赤印在黑暗中敵對了一下,幽的身影一動從窗戶裡跳了出去。
一直躺在牀上的甯越,眼睛,突然就睜開來,在黑暗裡猶如貓眼發出綠光。
長寧獨自站在斷崖上,躺在長相思的花海中……
長相思,已經開始枯萎,就連花香也跟着在一起枯萎,可是薇洛知道,這些,都只不過是表象,真正枯萎的,是她的內心。
她的處境,就如同這懸崖,已經到了非跳不可的地步。
黑夜,一直是她喜歡的,而現在,她卻開始討厭黑夜,那種山雨欲來的蕭條侵蝕了她的思想,她覺得自己已經不是一個完整的人,不管是誰,都不會在乎一個不完整人的感覺。
這一陣,悲哀讓她流了很多眼淚,她並不是一個喜歡流眼淚的人,再痛苦的事,她都會沉默而又倔強的堅持過來,可是現在……她卻沒有堅持下去的勇氣了。
爲什麼要流眼淚?爲什麼要改變自己?愛情,真的是件很糟糕的事。
那些思想,也都亂七八糟。
有人在朝她走來……
有人在她身邊停了數秒……
有人在她的身邊躺下……
長寧裝作無動於衷。
“長寧,你不能這樣對我。”甯越終究受不了彼此間的沉默,先開口。
長寧摸了摸眼淚,有點潮氣,不過還好,她還沒有流眼淚,這至少證明,一切,都還沒壞到最糟糕的地步。
“甯越,我們……離婚吧……”她說得儘量,平靜。
“離婚?”甯越把頭轉向長寧,笑了笑,“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
“你想說什麼?想說我放棄了你,跟牧遙在一起?”
“牧遙並不重要。”的確,牧遙並不重要。她跟他之間不是如此簡單。
“那你告訴我,離婚的理由?”
“甯越,你知道,我們的婚姻並不真實,我們也都沒有愛上對方,而且你也說過,只要我離婚,你隨時都會答應。”
“那,如果,我說我愛你呢?”甯越探過頭,俯視着她美麗但又有些憂傷的臉,那張臉上曾經的笑容是那樣燦爛,讓他懷念。
“你不會愛上我,你也不能愛上我。”長寧不敢看他,目光有此躲閃。
“長寧……”
“什麼都別說,就這樣決定了,我已經厭煩跟你在一起的日子了。多沒勁。”長寧穩了穩情緒,擠出一個笑,努力想回覆成原樣。
甯越的笑裡,一片苦澀。這種答案,他早就猜到了幾分。
“蘇長寧,你究竟要我怎樣做,纔可以使你不和我離婚?”
“這……”長寧想了一下,畢竟思想裡,還是帶着遲疑的,她笑的有些刁難,“甯越,這樣吧,如果,你能找回那隻被你丟掉的戒指,那我可以考慮,不跟你離婚。”
“真的麼?”甯越一坐而起,臉上的陰色也掃除了幾分。
“真的。”
“那好。”甯越得到肯定的回答後,伸過手,把長寧從花叢中拉了起來。
“你幹什麼?”
“伸出手。”
“爲什麼要伸出手?”
“因爲要給你戴戒指。”甯越見長寧在遲疑,一把拉過她的手,不顧她的抗議,強行給她戴上戒指。
“甯越……”長寧有些無法適應,擼了幾次戒指,都被他制止,無法,她說,“這隻戒指,你不是丟了麼?怎麼還會有這兒害我?”
“我哪有丟,那天只不過是作個勢罷了。”甯越狡笑。
“你……你爲什麼不早告訴我?害得我找得好苦。”長寧才說完,便趕緊捂起了口,真是說話不慎,什麼都給敗露了。
“好了,跟我回家吧。”甯越也不答,話雖這麼說着,但他知道這個丫頭絕不會輕易跟他回家的。
“嗯,爲什麼要跟你回家?我只是說考慮,又沒有答應你不離婚?”
“蘇長寧,你想跟我使詐是不是?”甯越氣不打一處來,溫存色澤退盡,換上本色,話也冷起來,“你最好別惹我,今天若不跟我回去,綁架也會把你綁了回去。”
“甯越……”長寧瞪着他,不一會,長寧的神色就暗淡下去,一臉委屈的作出妥協,“好吧,回去就是了……可是……牧遙……”
“我就知道你還是要跟我提她,剛纔也不知道誰說她不重要。”甯越嘆息了一口,作出解釋,“那天晚上,我因爲有緊急事,沒有等四名將,就一個人出去了,誰知途中遇到一大陣的人追殺我。我勢單力薄,眼見着就要吃虧,幸好牧遙從那裡路過,機智的替我報了警,才使我免遭殺害。”
“牧遙從那裡路過?”長寧不由愣住,靈魂有片刻的出竅,重複着這句話。
“是……長寧,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勁嗎?”
“哦,沒,沒什麼……”長寧笑着,連忙擺了擺手,然後又想起了什麼,忙又加了句,“那,那你受傷沒有?”
“沒有,我命硬得很。”
“哦,那就好。”長寧抓着他衣服的手,不肯鬆開。甯越騰過手,用手按在她的手上,突然就感性起來,“長寧,這個世界,充滿了許多不定的因素,我真的害怕你有一天,會從我的生命裡消失,所以,承諾我,以後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不會再輕易的離家出走,可以嗎?答應我。”
一片安靜,長相思花海,也好像被感動,紛紛昂起了頭,等着長寧的回答。
“甯越,把我拴在你身邊,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不會,相信我,我絕不會讓那些可怕的後果,發生。”
“甯越……”
長寧的聲音低下去,念在心裡。不斷的,不斷的……
龐即有些迷茫,就像走到一條路的三叉口,讓他不知所措,三個女人,對於他都是心痛的,他開始後退,都說女人是天使,同時也是魔鬼,這話一點不錯,他只能儘自己的力量來離得她們遠遠的。
不過,在他的內心裡,還是牽掛長寧的,自從得知長寧從甯越那邊出走後,他就沒有睡過整夜的好覺,他會不知不覺的走在大街上,到處張望,希望一個轉身,就可以看到長寧的笑臉,可是,他的關心,他不敢張揚,只是暗暗的把自己的關心表達,即管長寧無法知道,都不能改變些什麼。
而對於舒亦,龐即是越來越不瞭解,她依舊我行我素,從來不給他一個解釋,只是偶爾的溫存並不能挽回些什麼,他知道,自己和舒亦都在努力,只不過他總覺得有什麼阻隔在二個人之間,使彼此無法透明,相反,只是離得越來越遠,遠到……他想要放棄。
而第三個女人……龐即只能嘆息……
門口,有門鈴聲,他打開門時,正看到賈名兒站在門口,真是天意,剛想到她時,她居然就來了。
他知道賈名兒是愛上他了,但是,這又能怎麼樣呢?
或許自己,和這三個女人,都不會花開,都不會結果。
他已經萌生出離開這個城市的念頭。
“我……”賈名兒喝着龐即泡的茶,口吐清香,“龐即,我已經離開那個酒吧,找到真正的工作了……”
“是嗎?恭喜你。”龐即是真心的道喜,這個女孩子一路走來挺不容易的,如果能夠在這個城市有一個立足之地,讓她生生不息下去,那會是件美好的事。
賈名兒也不是糊塗的類型,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眼就洞穿了龐即的心思,他躺在腳邊的箱子,正無言的訴說着離別.
“你要走嗎?”
“有這個打算,想離開這座城市。”
“爲什麼?舒亦姐知道這件事麼?”
龐即搖搖頭,卻看到茶几上二個人甜密相擁着正笑的甜蜜,照片上舒亦有些小鳥依人,然而生活中的舒亦,隨着接觸時間的久遠,越發的強悍,陌生。
“你和舒亦姐之間出現問題了嗎?爲什麼要跟她不辭而別?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