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她還是幸運的,有人可以提供給她一個肩膀依靠,提供一個懷抱容她軟弱,想起這些長寧的心頭就不再怨了,她是一個兵早有四歲上戰場起就將生死置之度外,又何必爲容貌哀哀悽悽的。只是……
長寧伸過手在甯越的臉上撫摸着,她知道這張臉風華絕代有着世上最溫柔的顏色,竟是如此的不捨了,“甯越……你知道嗎?我現在後悔了,那天……那天我就該將自己的身子完完整整的交給你的。”
他輕輕按上她的手,涼涼的如是夜裡的霜露,“長寧,我們明天,明天就成婚可好?我答應過你的,我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甯越的妻子,是寧侯的夫人。”
長寧悽悽笑了笑,“我這樣做新娘會很嚇人的。到時候傳出去怕有礙你聲名。”
“聲名皆是身外之物,有何不可拋卻的,我現在唯一拋不下的就是你了,那些容貌又算什麼。”
“那到時候把你的賓朋貴客都嚇跑了你可不能怪我。”
“只要你不跑就好了。”
“好,我不跑。”長寧貼着他的胸口聽着他的心跳,有一滴眼淚無聲無息的滑落下來,她忽然就覺得其實這夜也並不漫長,最後一夜了,那貼心貼肺且近在咫尺的溫暖也只有這一夜了,這夜還長嗎?
“甯越,我想聽你說話,說什麼都好,我想聽……”長寧恕恕如是睡着了。
甯越道了聲好千言萬語一時卻不知說些什麼,風波不信菱枝弱——如此風波險途是她陪着他一路過來,可又有誰如他一樣知道長寧那藏在鎮定外表下內心裡的柔弱呢?
他難得這樣嘮嘮叨叨的說了整晚,直到輕紗之後有晨曦初現,這時他聽到她似有似無地傳出了一聲輕嘆。那嘆聲如此之輕撩起一股蘭息,重又吹拂在甯越耳邊,這時他一擡頭卻猛遭重力一擊,只模模糊糊的見到一個人影在身邊晃着,晃着,然後他又昏昏沉沉的倒了下來。
這時的長寧卻輕輕的吻住了他的脣,又輕輕的說着,“對不起甯越,我如此面目又如何能面對於你,所以只能選擇走了,你知道我是多想嫁給你,成爲你真正的妻子,爲你生個孩子,此後就一直白首不相離,可我不知道爲什麼上天要這樣對我們,這些年來我們一直想要執子之手,可它卻從不給我們一個能夠執子之手的環境與局面……但是,從此以後我們雖然天各一方,縱不能執手,我們還可以共老,可以共老的。”長寧的淚水滴在他的臉上,忽一咬牙下了牀,痛就痛一次吧,以後的痛儘可長歌縱酒淚灑荒天,但她不能容許自己沒完沒了的糾纏於軟弱。
甯越是被竇戈給搖醒的,醒來之時已是午時而身邊的那個人卻不見了,她到底還是跑了,甯越只是恨昨夜太過於短暫,這一夜裡雖然有痛苦迷亂但至少還是近在咫尺,可以後再是痛苦,但這份痛苦也是天涯海角了。
須臾昨天下了封城令,這會兒她沒有可能會輕易離城,甯越終於於痛色之中找回一點思緒,“玉城跟啞狼何在?”
“他們,他們也不見了,今早上都一起不見了。”竇戈連忙答道。甯越倒也不似開始時焦灼了,但聲音依舊厲色,“備馬,我就不信將康豐城翻個底朝天會翻不出一個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