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片刻,直到伊熙將手中的那一碗清粥喝完,她才緩緩的端起了一旁的湯藥,湊到脣邊。
這時,一旁的侍女那一顆原本就忐忑不安的心頓時懸到了嗓子眼上,她的眸光緊緊的落在了伊熙手上端着的那一碗湯藥上。
忽地,伊熙原本擡起的手,卻再一次緩緩的落下,她眼角的餘光落在了一旁的侍女身上,只見侍女感受到她的視線,便立即將目光收回。
伊熙轉過身,將手中的湯藥放了下來,眸光落在了侍女的身上,最後鎖在了侍女那一雙眼眸上,淡淡的問道:“你很緊張?”
聞言,侍女的心裡猛地一緊,只是她的臉上神情卻依舊未變。
微微低垂着頭,眼神並沒有刻意地迴避伊熙的目光,眼眸半垂,回答着說道:“奴婢來王府這麼長的時間,今天卻是第一次來到殿下的寢殿玄穹宮殿,所以難免會有點緊張。”
伊熙點了點頭,將湯藥湊到鼻尖上輕輕的聞了聞,“這湯藥有緩解神經之效,你若是太過於緊張,不如將這一碗湯藥喝下去,看是不是能緩解一下你的緊張。”
“我向來受不得人在我面前緊張,反正我的傷也並無大礙。我倒是見你病的不輕,光是站着就差點緊張得喘不過氣的樣子。若是死在了這裡,我的房間豈不是很晦氣?”
聞言,侍女身子頓時一軟,“不,不用了,這是鬼醫公子特地爲你準備的湯藥,如此名貴,奴婢豈敢糟踐了鬼醫公子的心意。”
“嫌棄?”伊熙揚了揚眉,眸光銳利。
“不是,你的傷勢尚未痊癒,這湯藥原本就是給你準備的,奴婢只是不敢。”
“這千年人蔘可是別人求之不來的好東西,你卻避之如蛇蠍。”伊熙脣邊泛起了一絲神秘的笑意,“倒也不知道是你的問題,還是這藥的問題。”
侍女心猛地一窒,下意識的搖頭,“是奴婢的身份卑賤,不敢壞了王府裡的規矩。”
伊熙只是冷冷的笑了笑,並未答話。她收回眸光,緩緩的將湯藥喝了進去。
一旁的侍女擡眼,視線不動聲色的落在了伊熙的身上。眼見着伊熙手中的那一碗湯藥將近喝完,那一刻,她那一顆一直懸在嗓子眼上的心頓時猛地落下,身子霎那之間一陣的癱軟了下來。
從玄穹宮殿裡出來,那一名侍女便端着托盤小心謹慎的避開了所有人的視線,朝着另一邊宮殿的方向走了過去。
房間裡,端坐在軟榻上的水君掃了一眼跪在地面上的侍女手中上的托盤,問道:“你親眼看到那個女人將這一碗湯藥全部喝進去的?”
“是,奴婢親眼看見她將整個湯藥喝進去的。”
聞言,水君的臉上頓時露出了得意的笑,她擺了擺手,示意着跪在地面上的侍女起身,“哼,原來那個女人也沒有他們說的那麼厲害嘛。”
此時,在座椅上一直未開口的奶孃緩緩的將手中的茶杯放下,站起身走到水君的跟前。
“郡主殿下,現在是否可以告訴奴家,那一碗湯藥裡究竟放的是什麼?那個女人並不簡單,向來擅長用毒,我們要是在湯藥裡動了手腳,很容易就會被她有所察覺。”
雖然隱約可以猜測出那一碗湯藥裡究竟放的是什麼,但是她還是有點不放心。這段時間,雖然她和那個伊熙的女人接觸的機會並不多,但是她知道,那個女人並不簡單。
那個女人,甚至比起步涯公子更擅長於下毒,他們要想從伊熙的湯藥上動手腳,就必須要萬分的小心謹慎,以免讓那個女人起了疑心。
聞言,水君頓時轉過身,臉上露出了陣陣的盈盈動人的笑容。
“奶孃,你放心,水君對於這件事情,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水君知道她擅長用毒,所以纔會費盡心思請來一個西域的毒王來幫着水君對付這個女人。你看,現在她還不是將我們準備的那一碗湯藥給喝了進去,或許,她壓根就沒有你們說的那麼厲害!”
爲了請到這一位毒王,她可是花了不少的心血。
她就不相信,一個來自西域裡頗具盛名的毒王都對付不了伊熙那個女人!原本,她對這件事情剛開始還覺得,整個人的心一直懸着,現在看來肯定是奶孃他們太過於杞人憂天。
如果那個伊熙,真有他們說的那樣甚至比起步涯還要擅長用毒的話,爲什麼會連湯藥被動了手腳都不知道還傻乎乎的將喝了進去?
在她入住皇宮,見到黎王殿下的那一刻起,黎王殿下就註定是她水君的,沒有人能奪走他。九黎王妃的位置是她水君的,她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將它奪走。
“毒王?”
“嗯,是的。奶孃,你只要好好的配合水君,這件事情一定不會出差錯的。那一碗湯藥上所用到的藥材,全部是步涯親自開給伊熙那個女人的藥方上所說的那些藥材。毒王說,這些藥材熬製出來的湯藥和步涯藥方上的那些熬製出來的沒有什麼不同,甚至氣味和色澤上都難辨真假。”
這些藥材都是用毒水養着,毒水已經滲入到了那些藥材裡,即使那伊熙再怎麼擅長下毒,也不可能那麼輕易的能察覺出湯藥裡所用的藥材有問題。
水君伸出手,握住了奶孃,“奶孃,水君覺得你就是太過於緊張了,其實她哪有你和管家說的那麼厲害。那些毒,只要伊熙那個女人連續服用七天,身體包括她那一張臉都會長出可怕的膿皰,到時候,全身腐爛的痛苦會讓她痛不欲生。”
只要想到伊熙毒發的那一天的情形,她的臉上就難以抑制的露出了欣喜得意的神情。
只要那個女人的那一張臉毀了,就沒有人能和她搶黎王殿下了。
奶孃心裡覺得還是不太穩妥,郡主殿下畢竟還是將整個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那個女人一定是背後在密謀着些什麼。
那個女人,太不簡單,相府遭受滿門抄斬,她竟然能夠說服了黎王殿下,順利的活了下來並且還能留在他們黎王府,甚至還親手將自己的妹妹殺害。
這些事情上看,就足以證明這樣的女人,太有城府,不會那麼輕易的就能對付得了的。
她的這一生都奉獻給了皇室,一直忠心耿耿的跟隨在了黎王殿下的母妃及其的身邊那麼多年,爲的就是想要看到黎王殿下順利的登上皇位。
黎王殿下那樣身份尊貴的人,不應該有伊熙這樣的罪臣之女跟隨在身邊,更別說是讓那樣的女子住進到玄穹宮殿裡。所以,她一定要將伊熙這個女人趕出王府,趕出黎王殿下的身邊。
“郡主殿下我們行事還是需要萬般的小心謹慎,黎王殿下向來不喜歡王府裡出現這樣的事情。所以不論如何,我們都不能讓事情暴露,如果真的是到那個時候,一定要做好充足的準備,能幹淨的抽身。”
最後一句話,奶孃可以的壓低聲音,湊到了水君的耳邊輕聲的說道。
“奶孃,你放心好了,不會有事的。”其實,在水君看來,伊熙的厲害完全是奶孃和管家他們還過於誇張了那個女人的厲害,所以纔會這麼的擔驚受怕。
她就不怕,只要七天下去,她就可以完全的將這個女人趕出黎王府了,到時候,那個女人需要怕的應該是她水君郡主纔是。
玄穹宮殿裡,當所有的侍女都退下後,伊熙才緩緩的擡起眸,視線落在了侍女們遠去的那一抹身影上,眉頭微微的皺起,她的臉上的神情若有所思。
伊熙伸出手,從桌子上疊放着的茶杯上拿起一隻青玉茶杯放在了桌面上。她擡起手,暗暗的運足了內力,緩緩的,落在茶杯上空的指尖上開始漸漸的滲出了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水珠。
滴滴答答的細微的聲響,水珠從指尖上滾落,一滴滴的掉落在了茶杯裡。
“呃……”
伊熙額頭上慢慢的開始滲出了一絲的汗珠,原本透着一絲蒼白的面孔上,現在更是慘白得有些近似透明。腰側上受的傷並不輕,只要稍微的運功,都可能會牽扯到她身上的傷口的崩開。
她緩緩的將手收回,擡起手擦拭了一下額際上的汗珠,視線落在了桌面上的那一隻茶杯裡。
伸出手,伊熙將桌面上的那一隻酒壺端了起來,打開並將裡面的酒緩緩地倒在了一旁的杯子上,直到將整個酒壺裡的酒都倒出來後,她才慢慢地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將裡面的湯藥倒了進來。
她站起身,將桌子上的那一隻酒壺拿上,望着手中的那一隻白玉酒壺,嘴角上頓時勾出了一抹神秘的笑意……
大殿裡,忽然跌跌撞撞的闖進來一名侍女,侍女跪在地面上,神情慌亂,驚呼着道:“不好了,郡主殿下,不好了,那個……那個女人她要見您。”
“什麼女人?”原本躺在軟榻上的水君緩緩地起身,看着地面上的侍女一臉的慌張頓時不悅的皺起了眉頭。
“我也很想知道,什麼叫做那個女人?”
一道清冷的嗓音揚起,水君原本疑惑不解的臉上頓時露出了陣陣害怕和慌亂的神情。
她連忙順着聲音的方向望了過去,看着緩緩地朝着她走來的伊熙,下意識的指着伊熙,問道:“你……你怎麼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