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徒弟這麼一出手,屋內的所有人都被殺了一個始料不及,尤其是寧容左,在這刺鼻的白煙中,他雖然看的不清晰,可其餘四感卻異常敏銳,狐耳一豎,察覺到有的腳步聲靠近,像是偷吃的老鼠。
他眼珠微動,先是護着皇帝不着痕跡的後退一步,突然,江淮那陰冷的喊聲猶如破空的利箭,一下劃破濃霧,刺入他的耳朵!
“小心!”
“左邊!”
江淮先後連喊了兩聲。
寧容左在她話音落地的一瞬間轉身,果然這對兄弟選自己先動手,但擊來的不是拳腳,而是一柄黑色的鍛造鐮刀,那彎而鋒利的尖端疾馳而來,順利勾住他的衣服,只聽刺耳的一聲撕扯,那藏藍色的薄料瞬間化爲殘片。
隱約中,有鮮血噴濺而出,像是斷了線的紅珍珠,滾着落在地上!
皇帝見勢,瞪眼暴喝道:“老四!”
寧容左仍是一言不發,一把攥住那未及收回的刀頭,右臂猛然發力,冥冥中似有虎嘯龍吟聲響起,與此同時,一股強悍的力道貫入刀頭,順着刀身而上,纏繞着大徒弟手裡的木柄!
那人來不及鬆手,眼瞧着那木柄被力道卷折,化爲木絲爆開!
可那股力道極其難纏,大徒弟怎樣也卸不掉,硬生生的被卷碎了袖口,割肉之痛傳來,他悶哼着後退,低頭瞧着自己的手臂,雖無傷口,但已然青紫!
小徒弟本想對江淮下手,但見大哥受傷,剎那間彷彿被猛獸附體,閃電般的橫跨一步,舉起已經骨折的左臂,右手自膀處前推,隨着那疾迅的動作,原地生風!
“大風起兮雲飛揚!”
隨着小徒弟那生硬的中原漢語響起,眼前的白霧被那股厲風吹的稀薄,寧容左橫臂阻擋,那風打過來,猶如一柄鈍了的刀子在割銼肌肉!
忍痛中,他好像能看到那兄弟二人的身影,卻是一前一後,在風中穩如泰山!
他好像在哪裡看過這個陣法!
耳邊忽然響起錦緞撕裂一般的刺鳴聲,他來不及思索,眼見那屋地平鋪的地板咔嚓一聲斷裂,整片被掀起,順勢撲來,像是一面橫着倒刺的牆!
寧容左瞳孔驟縮,那風力實在強橫,根本躲不開!
好在那股詭異的勁風乍起的時候,見多識廣的皇帝就已經反應過來,拽着寧容左拼命向江淮那邊撲去,但多年養尊處優,動作稍慢,仍是被劃破了袖口!
那木刺刮開他的皮肉,腥澀的血珠一下甩在睡夢中的錢景春的臉上!
寧容左無有防備,身型欲倒,江淮在他身後不着痕跡的頂住,右臂卻被震得發麻,連忙收回在背後,用力的甩了甩。
小徒弟不允許自己失手,但內力不足,已經無法再施展一次陣法,只好和大哥對視一眼,想趁着白煙還未消散之前,趁亂殺了狗皇帝!
於是乎,兄弟二人再次動手!
江淮聽力實在發達,和寧容左對視一眼,一掌將他推得後退!
不出所料,就在她手臂收回的時候,憑空又刺來一柄長劍,幾乎是擦着她的肌膚而過,直接割開了衣料,劃破皮肉,腥澀的鮮血登時淋漓滿地!
但江淮只是微蹙了下眉,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
她踏地迸起,恰似緊繃的弓弦上的利箭,身型比那收回的長劍更快,循着軌跡一抓,那雙瓷白的手瞬間化爲硬玉,五指恰似鬼厲,內勾着濃濃殺意,猶如獠牙一般鉗住大徒弟的肩膀,三成力一出,登時掐碎了他的骨頭!
大徒弟大喊一聲,渾身疼的直冒冷汗,肩膀都塌下去一寸!
江淮面無表情,左手緊接而上,絲毫不給他喘息的機會!
小徒弟見勢不好,完好無損的右臂頂風而上,那手掌外掀,指縫內赫然藏着一把刀片,得逞一笑,對掌而上!
誰料到江淮的手到了近前,忽然改變了路線,輕而易舉的躲過他的手,而是抄到了他小臂下方,猛的一翻,類比伺機許久的毒蛇,惡狠的咬住獵物!
用力往上一撅!
小徒弟眼珠外凸,就這樣瞧着自己的右臂被她掐的變形,皮肉從那指縫中被擠出,與此同時,一股極其蠻橫的戾氣順着毛孔鑽入,緊貼骨頭,江淮太會控制力道,往上一甩,再往下一墊!
斷骨的尖端破肌膚而出,骨茬冒血!
小徒弟哀嚎一聲,忽有寡淡的梅香撲面,他猛地擡頭!
瀰漫的白霧中,有一張瓷白的臉逼了過來,兩人之近,睫毛都幾乎糾纏在了一起!
他心下駭然,卻無法動作,只能對視着那雙眼睛,它漆黑如深淵,恍惚中,似有千萬鬼厲從中廝殺而來,那戾氣幾乎要突破天際,化作刀刃刺在自己身上!
就在此刻,一雙手化作靈蛇而來,掐住他的脖頸!
小徒弟好像聽到了骨骼被捏住後的裂縫聲!
江淮即將得手,白霧中突然打來一片鮮紅的衣袂,就那樣輕輕一掀,她便被擊的後退,同時,一雙冰涼的薄脣貼在耳脣上,笑意森涼!
“族人之間,不許互相殘殺。”
江淮頭皮乍麻,後退着跌在崔玥的懷裡,有些喘不過氣。
是沉香!
他是來保護自己的族人的?!
正在她處在驚愕中的剎那,大徒弟的最後一招逼來!
是那柄長劍!
這次,他準確的對準了旁邊沒有防備的皇帝!
此一刻,屋中的白煙被他們的打鬥動作揮散的差不多,江淮眼瞧着崔玥將手伸向她們前一步的寧容左,腦仁刺痛,知道她是想讓那隻狐狸倒在劍口上!
但她的腦子旋轉飛快,寧容左的身型極穩,若是隻靠崔玥推,根本不能撼動他分毫,可那人已經不能收回動作,而且這一推,那隻狐狸必能感覺得到!
千鈞一髮之際!
她的手覆上了崔玥的手,一起抵在了寧容左的背上!
那人只覺得似被巨石擊中,身型不由自主的撲了過去,大片藏藍色的衣襬翻飛在視線中,有金線繡的滾紋如淘浪顛覆,同時,搶在皇帝之前,不偏不倚的迎上了那閃着寒光的劍口!
那鋒利的尖端刺破他單薄的衣衫,扎進肌膚,躲着腹內的一衆臟腑,留下無法癒合的涼意,順利穿透他整個身子,從後腰處頑皮的鑽了出來!
那長劍暴露的一剎那,被帶出來的鮮血盡數打在了江淮未及收回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