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控錄像調了出來,卻是看不出異常。那人藏身於遊艇上,選了這個並不算好的時機動手,顯然極其擅長尋找監控死角,又怎麼會留有破綻,授人以柄?
今天遊艇上的人不少,總監級別的高層更是全數到場,那人沒有胡亂掃射,已經是萬幸。但對於陸展睿來說,他有那麼一瞬間,是完全籠罩在死神陰影之下的。
陸展睿一想到這個,面色就十分不善:“倒回去,放剛纔臺上的情形。”
這般說着,陸展睿不由緊了緊拳頭,掌心隨即傳來一陣刺痛。他皺着眉攤開掌心,低下頭去看。
那是一枚耳釘,鑲了顆碎鑽,小巧得很,瞧着並不值多少錢。
“老闆,倒好了。”陸安面容剛毅,冷硬的表情看着有幾分木訥,靜靜道。
從錄製的臺上的畫面來看,沒有任何異常,只能撿到陽光下微弱的星點亮光,迅疾地一閃而過,然後消失不見。
前後不過數秒的事情,陸展睿連看了三回還是沒有眉目,不禁皺了皺眉。他方纔看過了,如無意外,幕布上的那個小孔,是彈孔。
陸展睿暗自思忖片刻,可以肯定那顆子彈是衝着自己的腦門。在保鏢的嚴密監控之下,還能再最短的時間內尋到完美死角的殺手,是絕不會失手的。
那個彈孔的位置,比他的身量略高。在剛剛那種千鈞一髮的緊要關頭,是什麼略微改變了子彈的飛行軌道?
“老闆,需要做慢鏡頭切割嗎?”陸安盡職盡責地問。
陸展睿點頭道:“越慢越好。”
“是,老闆。”陸安應了一聲,嫺熟地操作着,將僅僅幾秒的錄像切割成一幀一幀的靜態。
外邊遊艇平臺上,景燁已經安撫好衆人的情緒,並敲打過記者。黑衣人在表演了激情跳水之後,對遊艇進行了地毯式的巡查,邊邊角角都沒放過,確認再無可疑人之後,就識趣地退下了,沒再出現。
謝清歡看了一回熱鬧,心情也頗舒爽,還打算趁着沒人注意去臺上找一下,看自個兒的耳釘是否還健在。但簽約儀式之後,尚有顧裳的迎新party,那個臺子礙事,迅速地被撤走了。
謝清歡看着黑衣人麻溜兒的動作,十分惋惜且痛心——這年頭,過個小日子不容易啊。那耳釘上邊的鑽雖然小,但聊勝於無。再者,那個若在,怎麼着也是一對,不用置新的。
謝清歡感慨完了,將耳朵上那枚孤零零的耳釘取下來,小心地放在隨身的小包包裡,取了小盤夾了兩塊點心避去了人少處。
海風拂面,甚是清爽。點心略甜,但不會讓人覺得膩。謝清歡看着海面上一掠而過的鳥,懶懶的眯起眼睛,清雋的眉眼間一片心滿意足的溫潤。
蕭朗月端着兩杯飲料過來,一眼便見到自家好友這個表情,心裡邊就柔柔軟軟的一動——跟容易滿足的人在一起,好像特別容易覺得開心呢。
蕭朗月遞了一杯過去:“想什麼呢?”
謝清歡笑眯眯接過飲料,喝了一口,“果汁呀?”
“別小看這個,這可是特別調製的,獨此一份。”蕭朗月淡淡笑道,歡歡的酒量不行,酒品也不甚靠譜,自她上回大醉一場之後,蕭朗月就再不敢讓她碰酒了。
“難怪味道如此特別。”謝清歡笑了笑,“我剛剛想,要找個外文老師。”
“打算學英語?”蕭朗月有點兒意外,歡歡對外語向來沒什麼興趣。
“學無止境。年輕的時候多學點兒東西,總沒有壞處。”謝清歡不打算告訴蕭朗月,方纔顧裳說了一些她不懂但極可能不怎麼好的話。蕭朗月的英文還算過得去,日常會話沒什麼問題,“你要不也再提升一下?”
謝清歡學東西快,有語言環境,三個月就能學成一門外語。
“這樣啊,可以考慮。”蕭朗月沉吟片刻,捏着下巴道,“我去打聽一下,請個專業的外教吧。上回廣告上不是有個什麼培訓機構,三個月從入門到精通,保證學會,學不會不要錢!”
謝清歡垂眸點頭:“那麼,麻煩你了。”
“咱倆誰跟誰,你是秤桿我是陀,還客氣上了。”蕭朗月一手挽着謝清歡的胳膊,爽朗地笑道,“你再說這樣的話,我跟你急了啊。”
陽光映照,略施粉黛的臉上浮上一層自然健康的紅暈,顯出這個年齡段的年輕人那種特有的朝氣與蓬勃的生機。
“哈。”謝清歡輕輕一笑,連眉眼都彎起來,暈出一泓清淺的溫柔以及發自內心的包容與寵溺。
一張一弛,文武之道。至柔至剛,爲善之道。謝清歡此刻的心境異常平和,滄海伏波的心法牽動內力在體內緩緩流動。
兩人站在一起,小口地品嚐着各自手中獨一份的果汁,並不怎麼聊天,偶爾目光不知道落在何處。但兩人之間閨蜜情深的氣場卻無形地散發着生人勿進的信息。
這個圈子魚龍混雜,今日能爲朋友兩肋插刀,明日便插朋友兩刀,真正的經得起時間摧折的友情,寥寥無幾。
這兩個人如今這般交好,誰又能知道以後呢?
景燁站在不遠處,正跟蘇雅聊天,不經意往這邊一瞥,不意外地見到蕭朗月飛揚的神采,以及那發自內心,幾乎要滴出水來的歡喜。
他默默收回視線,垂下眼簾——謝清歡平日裡清冷少言,卻難得的能讓蕭朗月始終抱有平和的心境。在她身邊,蕭朗月似乎更容易快樂些。
果然,是因爲她要的少,所以蕭朗月跟她一起,才完全沒有負擔嗎?
監控室裡,陸安手心略微出汗,將屏幕往陸展睿那邊推了推:“老闆,好了。”
仍是那數秒的事兒,被切割成一幀一幀的,又經過放大處理,再細小的東西也無所遁形。
陸展睿看過一遍,臉色微變:“這……怎麼可能?”他清楚地看到,子彈的尾部,被他手中那枚耳釘碰撞,加上慣性作用,硬生生向斜上方偏離。
陸安冷漠的臉上也現出一絲難以置信:且不說這枚小巧的耳釘是如何彈射出來的,單那時間與力道把握地分毫不差,絕不是正常人能做得到的。
莫非……是存在於傳說中的古武家族?
姑且當這古武家族是存在的吧,那麼,那個人是誰?
陸展睿深吸了一口氣,將耳釘小心地放到桌面上,沉聲道:“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