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候玄演起了個大早,神清氣爽。
身邊的霽兒本來睜着眼睛,盯着他的臉龐看得入迷,候玄演一醒,她就閉上眼躺在一旁。只是長長的睫毛不住地動,腮邊兩朵紅暈,也出賣了她。
候玄演捏了捏她的臉蛋,趴到耳邊細聲道:“起牀了。”
早起的瀟瀟一臉狐疑地盯着他們,隱約感覺氣氛有些不對。
她打好了溫水,準備好皁角毛巾,走到牀邊照着霽兒藏在毯子裡的臀部就是一巴掌。
掐着腰大喊:“你倒成了小姐太太,我還得伺候你不成?”
誰知道霽兒一聲嬌呼,瀟瀟大驚,掀開毯子一看,頓時羞紅了臉。牀單上落紅斑斑,瀟瀟眼都直了,嘟囔着:“你還真成了太太啦?!”
霽兒如同一隻鴕鳥一般,把頭埋在牀上,羞的不敢見人。
候玄演哈哈一笑,自己漱洗完披上官袍,直奔衙門。
顧炎武被他安排在衙門內的一間廂房裡,侯玄演直接奔了過去,舉起拳頭邊砸邊喊:“老顧,起牀了。”
顧炎武早就穿戴整齊,正在房裡讀書,他的小廝推開房門見識候玄演,彎腰說道:“小候大人,我家公子早就起牀啦。”
蘇州一些和候峒曾有舊的人,稱呼候玄演爲小候大人,被這廝聽了去,竟也跟着亂叫。好在候玄演沒工夫和他計較,拉着顧炎武就走。
“小候大人,何事這麼着急?”
“救國。”
顧炎武神色一正,不管候玄演說的真假,救國這兩個字在他看來,就比天還大。
兩個人來到衙門大堂,夏允彝父子中間,站着一箇中年文士,見他們進來,夏允彝上前說道:“玄演快來,我給你介紹,這是我的摯交好友陳子龍。子龍,這就是我跟你說的,嘉定候玄演。”
候玄演好奇地觀望,這個陳子龍據說是柳如是的姘頭,在錢謙益得手之前,跟柳如是如膠似漆好幾年。這是個主張經世致用的文人,平生最的大成就,可能就是整理了徐光啓的《農政全書》。
雙方互相寒暄幾句,說了幾句久仰之後的廢話,就進入了主題。
候玄演當仁不讓,他是蘇州乃至江浙的最高官員,是朝廷敕封的封疆大吏。現在也不是謙虛的時候,畢竟自己如果不站出來,候玄演深知,歷史上沒有哪一個英豪,能夠挽救危亡。
“夏伯父,城中難民安置的怎麼樣了?”
夏允彝一聽,就開始大倒苦水。
“玄演吶,難民不減反增,每天都有北邊逃來的人,涌入蘇州。咱們有沒有多少糧食,蘇州士紳捐贈的那些,眼看就要吃空了。”
候玄演早就料到會是如此,擺了擺手制止了他的抱怨,說道:“豎起大旗,招募青壯,充實剿恢義師。”
夏完淳眉頭一皺,說道:“那軍餉?”
“缺多少儘管開口,去我府上支取。派出士卒,到附近縣鄉收糧,有多少要多少。”
夏家父子眼中一亮,大呼驚奇。候玄演不管什麼時候,似乎都有花不完的錢財,在他們眼中,這些錢的來歷簡直謎一樣。
候玄演轉而對夏完淳說道:“聽說你推崇本朝戚少保,這段時間練兵效果如何?”
夏完淳自負地說道:“還不錯。”
候玄演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若是太平時節,你練兵還不錯,本督帥要上奏朝廷爲你加官進爵。但是如今不一樣,你明白麼?”
夏完淳收起自負,凜然道:“屬下明白。”
“等夏伯父招募的青壯交給你之後,我要一支三天能守城,五天能野戰,十天就能攻堅的精兵。”
夏完淳重重地點了點頭,這樣的精兵,靠校場演練是不可能達到的。只能是以戰養兵,以戰練兵,靠傷亡率來換精兵、老兵。
顧炎武在一旁聽的熱血沸騰,忍不住道:“顧某不才...”
話沒說完,就被侯玄演打斷:“才,怎麼不才?顧兄有大才,不必謙虛。你和夏完淳共同練兵,另外負責冶制兵器,製作羽箭、滾石、擂木。”
顧炎武興奮不已,這纔是救國氣象。與之相比,太湖的義軍,師衆不整,軍紀日弛,就知道剽掠百姓。
陳子龍也是深有體會,他來蘇州之前,雄心壯志去到太湖吳易軍中。到了之後才失望透頂,吳易儼然以一個江湖大哥自居,不但輕敵,還放任手下劫掠百姓。
“小候大人,本官也想爲江浙剿恢略盡綿薄之力。”陳子龍是魯王小朝廷任命的兵部尚書,論官職比候玄演還大。但是侯玄演這裡是唐王一系的,魯王任命的官位在這裡可就不好使了。陳子龍自己也是深知這一點,所以處處小心。但是聽到這裡,還是忍不住開口,想要在這抗清的橋頭堡有所作爲。
“陳大人既然有意,那玄演就不客氣了。蘇州的政事至今還未恢復,只因爲一些官員見清兵來了,都藏到家中不肯出仕。陳大人就領人將他們重新請出,若有不願出仕的、不幸身亡的,就請陳大人從蘇州自行挑選賢者能人。反正勢必要恢復蘇州城的治安、政令。”
陳子龍邊聽邊點頭,欣然應諾。
在場的還有許多刀筆小吏,候玄演也各自叮囑一番,讓他們盡心竭力,先度過眼前的難關。這些人官位雖小,甚至稱不上是官,但是在整個蘇州衙門體系,他們是最重要也是最基礎的一環。
衆人魚貫而出,各司其職,轉眼大堂只剩下候玄演和他的兩個哼哈二將。徐元寶和洪一濁也換上了戎裝,堂裡的事他們插不上嘴,直挺挺站在這裡,充個門面。
等到衆人都走了,徐元寶才垮下腰來,眉毛一挑說道:“大哥,真有你的,三言兩語指使的他們團團轉,這樣咱們就可以坐享其成了。”
不理會他糟糕的成語水平,候玄演直接開口說道:“坐享其成?做夢還差不多。你們跟我一起到西城樓,上次博洛把城牆轟出一個口子,咱們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