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麼呢?”
絕言上前牽起他的手,放低了聲音問着。
“父王,小魚,小魚她,她娘……”
“秦王世子,何時成了一個膽小鬼,連話都說不利落了?”
“兒臣沒有,兒臣只是心中有些小小的疑問……”
“說!”
“父王可是想娶王妃了?”連璽睿問這話的時候,心兒開始砰砰狂跳,他心下是極矛盾的,他喜歡白茉莉,可他卻又不想父親娶了她而忘了自己的親生母親。
絕言並未立時回答他,而是拉着他的手,從間廳走了出去。
一路上,父子倆一句話都沒有說,而絕言牽着連璽睿的手,也沒有放開,就這麼從前廳走入內院,一直走到一所上了鎖的院子前。
門口有兩個看門的婆子,看到絕言便急忙起了身,“奴婢見過王爺……”
“開門。”
“父王……”
連璽睿滿臉的詫異,這座落幽軒是母妃的院子,自打母妃過世後,便被父王鎖了起來,今兒父王帶他進來是爲什麼?
落幽軒裡的擺設井而有序,乾乾淨淨,所有的佈置沒有一絲變動,少的,只是裡面的主人。
“父王……”
絕言冷漠的臉上並沒有一絲特別的神色,然,只有他自己知道,什麼都不記得的他,對王府的一切都極是陌生,即便是這裡,他也沒有一絲印象。
但,看着這裡的佈置與擺設,絕言又很清楚,這個女人自己應該是在乎過的,不然,這裡不會這辦乾淨,或者說,他的後院不可能除了一個王妃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
當日回到王府,在知道他並沒有妾室的時候,這心裡莫名的鬆了口氣。
此時,他拉着連璽睿站在一副畫相面前,低頭道,“告訴父王,你母妃最想要你如何?”
看着畫相上那個嬌翹豔麗的女子,連璽睿便眼中泛起了溼意,聽得絕言的話有些哽咽的說道,“回父王,母妃常常唸叨的便是要睿兒懂事,要睿兒快樂,要睿兒平安長大……”
“那你告訴父王,與白茉莉住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你快樂嗎?”
連璽睿點頭,“兒臣不說謊,賴上她,也是因爲她身上有母妃的味道……”哪怕是性格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他就是覺得白茉莉像他母親,會掏心掏肺的對孩子。
“那爲何抗拒她成爲你的新母妃?”
這話,連絕言自己都沒有想到,竟然就這麼直接的說出口了。
只是微一怔愣之後,絕言便釋懷了,原本不確定,現在好,他知道要怎麼答覆她了。
連璽睿傻傻的看着他,眼淚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滑了下來,“父王,你這是要忘掉母妃嗎?”
“父王不會忘掉你的母妃,父王想她成爲你的新母妃,也不過是希望多一個人可以照顧你……”這話,某人說的臉不紅氣不喘,信手拿來,可惜,他兒子信他纔有鬼!
“我不允許!”
向來好脾氣的小小子發起火來那也是要炸開宇宙的。小身子瞬間彈開,衝出了房間。父親真的要娶她,
就會一點一點忘掉母妃,他不會允許的,絕對不會!
此刻,他的只剩傷心,理智早長了翅膀飛走了。
……
“門前大橋下,遊過一羣鴨,快來快來數一數,二四六七八……”
小魚坐在牀頭唱着小兒歌,一面還扒着手指頭,那小模樣逗樂了平躺着的白茉莉,只是她卻不敢笑,因爲一笑便會扯疼那道極深的鞭傷。
只是再疼,看着小魚那歡樂的樣子,白茉莉都覺得值了。
“砰”!
突然門被撞開,一道墨色的小身影如小豹子一般衝了進來。
“璽哥哥……你是來看孃的嗎?”小魚極快的跳了下來衝着他就跑過來。
連璽睿一肚子的氣,哪裡還能看到小魚那真誠的笑臉,伸手一把推開她,便跑到了牀前。
“小魚……”
白茉莉驚呼一聲,因爲小魚被連璽睿推倒。
“娘我沒事……璽哥哥,你幹嘛推我?”
小魚手腕擦破了皮,自己爬起來,捂着小手,撅着嘴的看着直愣愣站在牀邊一句話都沒有的連璽睿。
她生氣了,哼,不理他了。
白茉莉收回放在小魚身的視線看向連璽睿,這才發現,連璽睿臉色煞白,目光僵真,那樣子似乎隨時都要倒下一般,嚇的白茉莉急忙驚呼,“睿兒,睿兒……”
“不……不不不……”
也不知連璽睿怎麼了,只連着說了幾個字,便撒丫子向門外跑去,迎頭撞進了絕言的懷中。
“睿兒?”
絕言心下詫異,這小子向來都穩重,這是怎麼了?
然連璽睿卻頓時大叫起來,“不要不要!”
他目光掃過牀上的白茉莉,卻是緊緊的摟住了絕言的脖子將頭埋的低低的,小身子不住的顫抖着,“救救母妃,救救母妃,母妃不要死,母妃不要死……”
絕言一怔,他的王妃不是病死的嗎?怎麼這孩子情緒這般激動?什麼又叫“救救母妃”?
“睿兒,你怎麼了?”
白茉莉着急的問道,這孩子今兒地舉動太怪了,先是氣呼呼的進來推倒了小魚,卻又蒼白着一張臉,這會又嚷嚷着救他母妃,難道他母妃還活着?
絕言拍着連璽睿的背,對白茉莉搖了搖頭,看着小魚道,“陪着你娘,我帶你璽哥哥先出去。”
看來,他是要弄清楚一些東西了。
是夜,絕言將李閱叫到了書房,他負手背而立站在窗口,許久才輕輕的道,“李叔,我能信你嗎?”
李閱詫異的瞪大了眼睛,急忙單膝跪下,“王爺,屬下於二十年前來到王爺的身邊,便從皇上的隱衛轉成王爺的守衛,二十年來成蒙王爺的信任,給了屬下莫大的權利,屬下又豈敢做出背信棄義的勾搭?”
絕言站在窗口,並未打斷李閱的話,直到他說完,才幽幽的道,“關於王妃的死因……”
“回王爺,這事查到半路便失了所有的線索……然後王爺便失了聯繫,所以,王妃的案子,便被屬下擱了起來……”
說着,李閱伸
手擰開暗格的開關,大大的書架一分爲之二,一道漆黑的暗道現於眼前。
絕言跟着李閱便走了進去,這間暗室他回來不久後便發現了,許是這是自家的東西,所以他幾乎是憑着感覺便找到了開關,而暗室裡面的東西,他也大略的看了一遍,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去應負周圍的一切。
李閱在最裡邊架子的最下角,拿出一份文件,隨後放到了絕言的手上,“這裡面是自打王爺奉旨離京後,屬下查探的結果……”
絕言並沒有立時翻開,不知爲何,他的心中竟閃過了連澈那張總是似笑非笑的臉,想到白日裡對他私開野礦的威脅,絕言便捏緊了拳頭,“關於庸王開私礦的事,可查到什麼憑證沒有?”
李閱苦笑,“王爺,若是有證據,您又何必奉旨離京?”
然,李閱卻怔了一下,“爺,您怎麼了?”
絕言哼笑一下,“李叔,我失憶了。”
李閱瞪大了雙眼,“失失失憶?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若不是剛剛絕言的問話,讓他感覺怪怪的,他竟沒有發現一絲問題。
絕言抿緊了脣,看着手中的這份資料,半響才道,“我第一次見到白茉莉的時候,腦子裡便是一片空白……”
李閱那嘴瞬間可以塞入一枚雞蛋了,然,他卻一下子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難怪難怪,屬下就說,那幾個月裡,王爺怎麼會沒有給屬下一絲消息,也難怪王爺會將王妃送的定情物給了他人,難怪難怪……”
絕言挑眉,“什麼定情物?”
李閱苦笑,“王爺啊,您……唉……就是您常年帶在身上那十兩銀錠啊!”
“我給白茉莉的那個?”
李閱點頭如搗蒜,“對對對!”
“沒印象。”
李閱臉都快癟成包子了,“王爺,您坐……屬下給您講講……”
而這話也正中絕言心頭,坐到了椅子上,便聽李閱跟講故事一樣,講着他這二十幾年的點點滴滴……
夜深人靜,整個王府都籠罩在一片寂靜之中,可白茉莉卻睡不着,眼前不時的浮過連璽睿那蒼白的小臉,到底還是沒忍住從牀上下了地,支着拐走了出去。
對門外值夜的小丫頭問道,“世子住在哪?”
對於被絕言抱回來的白茉莉,滿府都不敢開口多議論一句,雖說心下好奇的半死,可秦王有令,誰敢多說一句,便割了誰的舌頭。
然,大家又心下不住的猜疑,自打王妃去逝後,王爺可從沒帶女人回來,這位不但進府還是王爺抱進來的,再加上帶着一個喚王爺爲爹的小女兒,哪個也不敢得罪,於是小丫頭極規矩的回道,“夫人,奴婢帶您過去。”
白茉莉點了頭,便跟在了小丫頭的身後,等到了連璽睿的院門口,白茉莉身上的冷汗,已經浸透了她全身。
疼,每走一步都會扯疼她這道鞭傷,更不要說她左側腋下還要架一支拐,但,想到連璽睿的異樣,她還是忍着走了進來。
只是當白茉莉看到夢魘中的連璽睿時,忽然發現心竟是比身上還要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