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茉莉記得飛雨曾說過，沒有人生下來就想去偷的。
那少年抿緊了脣，就是不說話，而飛雨已經將他手裡的錢袋搶了回來，“偷你也要找個軟的下手，在姑……在小爺的面前你這叫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那少年怒目相視。
白茉莉這才瞧見他臉上還有幾塊青紫。
對小魚道，“拿十兩銀子給這位哥哥，誰沒個難處，能幫就幫一下吧……”
飛雨詫異的瞪着眼睛，“喂，你當初可不是這樣子的？”
當年白茉莉明明餓的就要暈倒了，可還是死抓着她的手，唸的她腦仁生疼，不得不將她那一把破銀子還了回去。
白茉莉撇她一眼，“此一時彼一時，那時是我全身所有的銀子，我自然不會放你離開。”
飛雨撇嘴沒在言語。
小魚將銀子放到那少年手中，那少年卻是滿眼不可思議，“你，你……”
“沒事的，趕緊回去吧……”白茉莉說完便牽着馬繼續走。
那少年目光閃閃，看着她們走走停停，便追了上去。
“你怎麼又來了？”飛雨停下腳步，回去瞪了眼白茉莉，看吧，給了十兩又追上來了，看你怎麼辦？
那少年未理飛雨，走到白茉莉面前道，“你們可是在找房子？”
白茉莉點頭，“不錯。”
“那，那如果你們不嫌棄，我家裡有房子，而這銀子就算租金，可行？”少年急忙說道。
白茉莉眉頭微鎖，怎麼缺什麼就有什麼送到眼前？
不是她多想，只是也太巧了吧？
她緊盯那少年，那少年目光卻一片澄清，實在看不出什麼，白茉莉心道，是自己太多心了嗎？
“好吧。”
聽到這兩個字少年緊繃的弦便放了下來，袖下捏成拳頭的手也慢慢鬆開，好險。
一路跟着這少年走入了一條衚衕，再走不遠便到了一處民宅。
那少年伸手推開門，便高呼道，“爺……爺爺，我回來了……”
“咳咳咳……咳咳咳……”
沉重的咳嗽聲從室內傳來，半天后一道蒼老的身影才從門內一點一點移了出來。
“咳咳……你這半天……咳咳咳……又跑哪去了……”老人家頭髮白了大半，說話也是有氣無力，一句話更是要咳上半晌。
“爺爺，我我我……爺爺，我把咱們家的房子租給了這位進京趕考的公子，這個月的藥錢，咱們有了……”
少年急忙上前扶住那老頭，那老頭便擡頭看了過來。
白茉莉對他點頭示意一下，只是心下微驚，好一雙深邃的眼。
“咳咳咳……住吧住吧……”
老頭擺手，抓着那少年的手便回了屋子，咣噹一聲便關了門。
飛雨瞪大眼睛，“這人怎麼回事啊？咱們住哪？”
白茉莉看了看這一間四合院，似乎就住着這麼一對爺孫，反正正屋人家住着，那咱就挑個偏僻點的吧。
只是挨個房間看了一遍，白茉莉那眉便越發的緊了，好乾淨又整潔的屋子。並且每一間屋子裡都是暖暖的，而且所有的用品一應具全，就連那被褥都是新的！
有錢放上新被褥，無錢買藥？
說出來誰信呢？
咳咳咳……
那屋子裡傳來的咳
嗽聲一直不斷，白茉莉便越發好奇起來，這老人到底是什麼身份？
“你覺不覺得很奇怪？”飛雨輕聲問道。
白茉莉看她，“連你都發現了問題，那隻能說明一點，我一進京就被人盯上了，或者更遠一點，我的一舉一動都在人家的眼皮下。”
“你有什麼值得別人盯的啊？”
白茉莉聳聳肩，“這就要問盯上我的人了。”
“怎麼辦，任人家盯着？”
“呵呵，我都不知道人家盯我幹什麼，於其逃跑還不如老實的呆在這裡，嗯，就住這了。”白茉莉說完，便開始搬書搬本。
看着她忙碌，飛雨擡頭看了看對面那緊閉的房門，揚了揚眉便收回了目光，跟着白茉莉忙了起來。
安頓好了一切，天也就黑了下來，小魚摸着肚子看着白茉莉，“好餓！”
“飛雨已經去買菜了，你再堅持一會。”
白茉莉將燈燃起，話音才落，便見飛雨牽着馬車走了進來。
“趕上年關，東西都挺貴的，不過我買了一些，大概夠咱們吃四五天的……”
飛雨一面將車上的面米菜油搬下來，一面說道。
白茉莉將東西接過，往屋裡搬騰，對她道，“你歇會，我去煮飯。”
“我來吧，你看書。”
飛雨知道，白茉莉嘴上雖然沒有說，可她心裡卻很着急，沒有參加鄉試前，她看書是看，卻沒有像現在這樣，捧起來沒完沒了，幾乎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原來就瘦的人，這些日子下來更瘦了。
“這些日子一直都是你在忙，飛雨，謝謝你。”
飛雨翻個白眼，“真噁心。”
白茉莉撲哧笑了一下，卻急忙收回了笑容，去一邊洗米下鍋。
三人才坐到桌邊準備吃晚飯，便聽到覺得的咳嗽聲已到了門口。白茉莉聽得出，這聲音並不是裝的，遂眉頭越發的攏了起來，起身走了出來。
“咳咳咳……吃飯了，也不知道叫上老人家……咳咳……”
白茉莉：“……”
老者便擡步走了進來，那少年臉色紅紅的對白茉莉道，“不好意思，我我燒的飯不好吃。”
白茉莉：“……”就沒看到有煙冒出來，你燒什麼飯？
睜眼地看着老者坐到了椅子上，捧起她的那碗飯，就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中間還不時的伴着幾聲咳嗽。
“爺爺，你咳的怎麼這麼重，是不是不好好吃藥啊？”
小魚揚着臉看着老者，一臉關切的問道。
老頭撇了她一眼，卻沒有說話，筷子直奔那碗紅燒肉而去，一筷子兩筷子，一會的工夫，那碗紅燒肉就光了大半，再夾，便見那碗不見了。
“肉呢？”老者眨着眼睛，剛纔還在怎麼一下子就沒了？
“你吃這個！”白茉莉手裡端着那隻剩下半碗的紅燒肉，將一碗白菜豆腐遞到了老者的面前。
“我要吃肉。咳咳咳……”有些激動，這一咳起來，臉紅脖子粗。
“不行。”
“我要吃肉。”
“不行。”
白茉莉目露冷光，她算是看明白了，何着這是長久沒吃葷腥了，今兒逮到她這碗紅燒肉可是開了葷啦啊，就聽他這咳起來跟要斷氣似的，還吃肉？就不怕葷膽太重堵的他哪口氣沒上來直接去見閻羅王了？
“爺爺，咱們回去吧，回去吧……”
那少年小心翼翼的喚着，實在是這兩人氣場太強，他插不上嘴也動不了手。
一個坐着一個站着，一個舉着筷子一個端着碗，兩道目光在空中相撞，噼裡啪啦的誰也不讓誰，那一旁的少年不住的嚥着口水，心道，敢跟老爺子瞪眼睛，直是，直是牛！
“哼！”
老者竟忽的扔了手裡的筷子起身走了。
便在這時白茉莉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那老者下意識的扯動，就連一側那少年也伸出了手，卻聽白茉莉道，“病已然這般重了，您就聽話少食葷腥吧。”
話落放開了老者的手腕。
“哼。”老者再次冷哼一聲，抓着那少年的手疾步回了他的房間。
“娘……呃爹，這個爺爺是幾輩子沒吃過肉嗎？太嚇人了！”
小魚咂舌啊，剛剛那爺爺吃肉的時候，那眼睛都冒綠光啊，嚇的她一動沒敢動。
飛雨給白茉莉重新盛了碗飯放到了桌上，“吃飯吧。”
然那咳嗽聲卻一直不斷，聽着那似乎要將肺都咳出來的聲音，白茉莉的眉頭越皺越緊，直到戌時，那咳嗽聲才漸漸的弱了下去，白茉莉想，許是吃藥後睡着了吧。
天將麻麻亮的時候，那咳嗽聲又起，飛雨煮飯的時候，扭頭看着白茉莉，“你說那老頭這麼活着有意思嗎……”
“好死不如賴活着。”白茉莉回了她一句，便將幾個小菜放到了桌上，那邊小魚也爬了起來，洗臉後，早飯已經煮好了。
“哇，好香的白菜粥啊，小姨母手藝越發的好了。”
飛雨瞪她一眼，“就你會說話。”
小魚抿嘴笑着，剛喝了一口粥就聽到那咳嗽聲，想了想，便跳下了凳子。
拿了碗去鍋裡舀了滿滿的一碗弱往外走去。
“你幹嘛去？”飛雨挑眉。
“給那個老爺爺喝點，暖暖的會舒服一些。”
小魚說完人也走到了對面，兩手捧着碗，便拿腳碰了碰那門板。
不多久，就見那少年拉開了門，看到小魚他愣了一下。
“哥哥，我聽到爺爺咳的好厲害，這是我爹爹煮的粥，很香很暖，給爺爺吃，會舒服一些。”
那少年搖了搖頭，纔要說什麼，就聽屋裡的老者道，“進來吧……咳咳咳……”
小魚樂不癲地走了進去。
飛雨收回目光看着白茉莉道，“不知道也就算了，這知道被人盯着，你放心嗎？”
白茉莉點頭，“要是想害我，早就害了，卻只是盯着我……算了，不廢那腦子，該讓我知道的時候，我也就知道了。”
白茉莉很現實，就如她說的，與其離開，還不如就在人家的眼睛下呆着，反正看着那老頭也沒有惡意，還有這麼好的環境讓她讀書，她何樂而不爲？
就這樣子，過了七八天，白茉莉就發現一件事，早晚飯的時候，這老頭會來蹭飯，也是他咳嗽最重的時候，然後回到屋子裡，咳嗽聲漸小，似乎就是睡了，可是，白茉莉有一個很奇怪的想法，他應該是不在這宅子裡纔是！
哪怕就是看到那少年，不時的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可是白茉莉就是覺得，那老者不在！
你想，咳的這麼重，就算是服下藥睡了，你覺得會再無一絲咳嗽聲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