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阿紫突然變得如此激動,蘇湮嵐先是驚訝了一臉,然後徐徐地呼了一口氣,雖然心裡滿滿都是疑惑,但是她也迅速地平復下來。
到底南瑤的身世有什麼問題?爲何阿紫會這般激動?
“我遇到南瑤的時候,大約是在五十年前的南峰山窄道。”
蘇湮嵐的雙目逐漸放空,思緒也回到了那個時候,那是一個陰雨連綿的早晨,泥濘滿地,山勢崎嶇,她撐着一把大黑傘正從山道的盡頭徐徐經過。
就在半路上,一個蜷縮起來的灰黑色物體吸引她的目光,它通體用灰色的布包裹起來,就宛如是一個被人遺棄在路邊的小嬰兒,但是小嬰兒並沒有啼哭一聲,就像是死掉了。
強忍不住好奇心,蘇湮嵐便將布包撿起來,怎知道低頭一細看,入目的是一隻皺巴巴的鳥。
它體型巨大肥胖,但是雙翅卻無比的稚嫩幼小,不過一個人的拇指頭大小,而鳥兒的胸膛還在輕輕地上下起伏,說明它還沒有徹底斷氣。
蘇湮嵐沒看懂這一隻是什麼鳥,因爲它全身上下光禿禿的沒有一根羽毛,沒有了毛色她就只能當它是一隻水鴨火雞之類。
於是,蘇湮嵐抱着那布包要想着帶去一戶人家好好地圈養,說不定還能將它重新養活,沒想到這裡荒無人煙半天不見人影,而那小傢伙就一直地縮進她的懷裡,就像是一個黏附母親的嬰兒,還用稚嫩的小嘴死死地咬着蘇湮嵐的衣服一一角,就像是知道她要拋棄它。
無可奈何之下,蘇湮嵐唯有帶着小灰布包回到相思茶館。
當時只是抱着要救活之後賣給別人的想法,沒想到那小鳥成長速度驚人,不過一兩天時間就長翅膀長羽毛,三四天長個子長肥肉,就像是吃了催化劑。
又因爲那個字和孔雀差不多,毛色也是淡淡的白灰色,張開大尾屏就宛如是孔雀開屏一樣,蘇湮嵐就一直把它當成是孔雀。
待到過了一些年頭了,那小孔雀竟然跑到自己跟前叫“媽媽,”蘇湮嵐這時候才知道自己撿回來的哪裡是什麼簡單的動物,這根本是一隻孔雀精。
因爲她是在南峰山撿到了小孔雀精,於是她就取名它作南瑤。
蘇湮嵐講完後,阿紫臉上的激動之色也消退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思熟慮的表情,最後再緩緩道:“如若我猜的沒錯,南瑤並不是純種鳳凰,它是由我們族內的被驅逐而出的變異鳳凰生下的胎兒,然後爲了掩人耳目不被發現,纔會被丟棄在南峰山的道路上。”
說到這裡,阿紫的臉色蒙上一層陰翳,“因爲所有的異種鳳凰都得被處死,它們的胎兒也不是例外。”
蘇湮嵐目光瞬間轉寒,“我是不會允許你帶南瑤去送死的。”
阿紫神色凝重,沉默良久才說道:“送死未必,但是回到梧桐山對她而言始終都是有好處的,只要她被梧桐神木承認了身份,日後的前途可謂是不可限量。我已經接觸過這個小女孩,她能在短短五十年時間多次蛻變成鳳凰真身,比之當年的我還要快上一倍。”
蘇湮嵐冷笑道:“我不管她怎麼前途不可限量,你現在帶她前往梧桐神木就等同是逼迫她送死,那如果神木不承認南瑤,她是不是就要被當場處死?別忘了,她可是被變異鳳凰生下來的怪胎。”
阿紫抿脣,拉開了一道冷寂的線條,那一張絕美的臉龐上面無表情,就像是一個冰雕。
“蘇老闆如若放心不下,我可以用性命擔保.........”
“你擔保個什麼!你又不是神木,如果到時候神木要南瑤去死,你能阻擋嗎!”
溫韶華一下打斷了阿紫的言論,全場聽下來他就覺得這個女人簡直是無比自私,讓一個未經世事的女孩子去承受這麼大的風險,就爲了什麼認祖歸宗。
更不要提,那所謂的祖宗都是不承認她,既然如此還回去幹什麼??這不就是白白送死?
“你要我同意你讓南瑤白白送死?你當我這麼多年照顧她都是白花力氣嗎?”
蘇湮嵐也是憤憤不平,目光犀利如刀。
阿紫沉吟半晌,突然神色變得十分地古怪,而那一對幽黑的瞳仁也是亮出了一道堅決的光芒,宛如是青銅器之上的灼灼幽光,寒氣森森。
她猛地扯下了自己的衣帶,雪白的胴體就這樣在衆人的面前一覽無餘,溫韶華當場尷尬地捂住雙眸,心裡不停地念叨着: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蘇湮嵐不明所以地看着阿紫,“你這是什麼意思?”
只見阿紫的上半身完美無瑕,沒有半點的疤痕,就像是一個上好的藝術品,漂亮、惹人想入非非,只是她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詭秘的笑,伸手抓住自己的脖頸,下一刻,她那雪白晶瑩的皮膚就被自己用手全部扯開!!
溫韶華剛剛張開了一點指縫,還想着偷偷看一點,沒想到就撞上了這麼駭人的一幕。
當阿紫把她自己的皮膚都扯開後,暴露出了內部傷痕累累的肉體,只見皮膚都是紅色,傷痕橫七豎八,很多地方都已經結了傷疤,但是還是可以清楚看出是灼燒帶來的焚傷。
可想而知當時的傷有多麼的痛。
“我,也是一隻變異鳳凰的後代。”
阿紫低頭凝視着自己的傷口,輕聲說着,“當年我卻因爲天賦異稟被神木饒過一命,只是同族人一直都奚落冷眼,直到天雷砸下的那一刻,有人偷偷地阻攔,導致我就此被打下地府,修爲盡數失去。”
“你這些傷口.......都是天雷留下的?”
“這一道,是神木給我的。”阿紫苦笑着指向了自己胸口正中的一道巨大的傷痕,那一道疤痕橫貫她的整個胸膛,就像是要將她整個人切開成兩半,殘忍無比。
“它當時並不想將我納入鳳凰一族,可是我的天資無人能及,在當時已經走入頹委沒落的族羣當中顯得是鶴立雞羣。而我自己,也是在面對神木洗禮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什麼真正的鳳凰,我一直都是不被接受的怪種!”
阿紫一貫平靜的眸子盪漾起了幾分瘋狂,“可笑可嘆那一幫子妄自尊大的純血族種,嘲笑我的血脈,嫉妒我的能力,但是真正強大的鳳凰都只有異種血脈纔會誕生而出!要讓鳳凰一族真正興盛,也只有一隻異種的鳳凰!”
忽然,一聲輕微的細向從衆人的背後傳來,蘇湮嵐回頭一看,南瑤不知何時站在了門框旁,她手裡還提着一個打包收拾好的小袋子,應該是想着出來餞行。
“瑤瑤,你都聽到了........”蘇湮嵐呆愣了半晌,最後輕輕吐出一句話。
南瑤的臉一陣發白,就像是一張薄薄的紙,而她攥住小袋子的手也一陣顫抖,就像是將那袋子當成是救命的藤蔓,死死地捏着,就連指尖都泛起了白色。
“你說的,都是真的?我是不被歡迎的異種?”
南瑤怔怔地擡頭看向阿紫,不知不覺間眼眶都盡數溼潤,那變幻着兩種顏色的瞳仁水汪汪的,就像是兩顆漂亮的天然水晶石,動人而美麗。
她的聲音甚至帶上了幾分哭腔,哽咽着問道:
“是不是因爲我不被歡迎,我的爹孃纔會將我拋棄在南峰山?是不是因爲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