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團長命令各部宰馬飽軍,就地宿營休整,明日繼續北進。”
隨着第五師團參謀部條令的紛紛發出,整個宿營就地頓時響起一陣低弱的歡呼聲。當然,也不是所有隊列都是歡呼連連,最起碼騎兵大隊就是一片慘雲愁霧。其他部隊都是步兵,對戰馬沒有太多的感情,他們可就不一樣了:餵養照顧多年,日夜陪伴下來早就和這些勁捷健馬建立深厚感情。如今要宰殺與自己日夜相伴共歷生死的親近夥伴,這些由明治天皇的御用騎兵小隊衍生而來,一直自詡“皇”軍精銳的“高貴”騎兵豈能同意?!
短暫的爭吵、推搡後,一羣勞累不堪的騎兵就和那些前來牽馬宰殺,同樣也是筋疲力盡的步兵士卒幹了起來。本來小型的混鬥很快就發展成了大規模的騷動,看來喝的那些野菜湯還是有些營養的嘛。
最後還是身爲師團長的野津道貫親自出面,含淚將那匹跟隨自己多年如今卻是瘦骨嶙峋的戰馬親手擊斃,才逐漸平息了這場騷亂,讓那些平素眼孔朝天的傲然騎兵勉勉強強地宰殺了一批實在羸弱的不成樣子的戰馬。即使如此,騎兵大隊也算是徹底喪失了快速機動能力,整個大隊近千匹戰馬一路上餓死、渴死、毒死••••••短短二十餘日就損失了一半有餘,如今再次宰殺一百餘匹,剩下的也多是羸弱不堪之流。如今的騎兵大隊連機動警戒也是做得勉勉強強,更甭說所謂的快速突擊能力了!
可以肯定的說,如今騎兵大隊的戰力連全盛時期的三成都不到。
不管那些騎兵們如何怨恨忿然,構成第五師團主體的大隊步兵卻是真地感到了莫大的滿足。二十多天來,他們忍受着難耐的飢餓,長途奔波千餘里,攻破了無數的阻截擾亂,體能早就達到了極限。當初滿腔的雪恥激奮也在連日的疲憊勞累之中消磨殆盡,剩下的只有無盡的難耐飢餓。對他們來說,如今能夠吃上一頓飽飯就是最大的恩賜,只要能夠填飽肚子就是明天攻佔公州時,戰死沙場也沒有絲毫怨言。
如今這些日軍將士終於吃上了一頓飽飯,一頓相當豐盛的馬肉野菜湯,行軍時還不覺得如何,這一旦吃飽以後,二十來天的疲勞困倦一股腦兒地襲了過來,一個個倒頭就昏睡了過去。
上蒼不憐!
夜半時分,隨着幾聲隱雷滾來,突然間天空下起了瓢潑大雨,駐地附近積水成潭,一片泥濘。
突如其來的漫天水簾着實讓那些日軍忙亂了一陣,在匆忙搭起軍營帳篷後,這些疲倦若死的“皇”軍士兵就倒在着泥濘之中酣然死睡,動也不動一下。
就在日軍宿營地北面五里的一個小山坳中,一支千人左右的軍隊就在雨中默然隱匿,伺機而動。
不大的山坳裡邊,滿滿地藏的都是騎兵。一個個都帶着碩大的斗笠,披着油染的蓑衣,沉默地站在馬邊,溫情地安撫着身旁的戰馬,爲了防止戰馬嘶鳴,每匹戰馬都配上了馬嚼,就連馬蹄也裹上了棉布。所有的人都是默默地站着,等候着出擊的命令。只有少數幾騎,奔馳往來傳達着偵察的情報。
“日軍已經全營安歇,戒備鬆懈!”
“明崗二十餘哨,流動崗哨十波左右”
“朝鮮民夫在營盤的後側,大約五千餘人。”
“日軍師團部在營盤中央附近。左翼兵力薄弱,右翼雄厚。”
聽着斥候彙報的一條條信息,爲首的劉懷崗騎在馬上,慢慢攥緊了刀柄。
自從進佔漢城後,他們馬隊就開始了四處掃蕩,力求堅壁清野,讓日軍困死餓死在朝鮮。經過擴編的馬隊也沒讓新營高層失望:兩個多月來,他帶領着這些馬隊健兒四散於漢城以南全州以北的廣大地面上,堅決而又果斷地實施着堅壁清野,這片頗爲富庶的土地如今已是一塊白地——大道沿途的村莊城鎮已被洗掠一空,百姓要麼被遷徙北上要麼被趕進大山深溝,就連樹林草地也被馬隊一把火燒了個精光。
如今看來,新營所做的這一切都達到預期的效果,不,比預期的效果還要好——第五師團的確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天賜良機,豈能流失?!
“兄弟們,上馬!”噌的一聲,劉懷崗抽出了馬刀,犀利的刀鋒在夜雨的襯托下顯得更加冰涼鋒利,“小鬼子們折騰了整整一天,現在睡得跟死豬沒什麼兩樣。弟兄們,這可是殺敵立功的好機會呀!大夥兒說,咱們能放手麼?!好了,廢話不多說,讓馬刀來證明一切吧!還是老規矩——作戰勇猛者,賞!膽怯後退者,斬!!!”
伴隨着“斬”字兒,劉懷崗一把扯下了身上的蓑衣、斗笠。
什麼樣的官帶什麼樣的兵,馬隊衆人最不缺的就是熱血激情。被長官鼓動得熱血沸騰的一衆士兵紛紛跨上戰馬,抽出馬刀,扔下蓑衣、斗笠,一幅躍躍欲試的樣子。劉懷崗的這通低吼,算是把這些日夜都盼望着建功立業的年輕小夥子的熱血徹底激了起來。
“殺~~~”衆人發出了一陣低沉的吼聲,響應長官的邀戰號召。
“出發,都給我小心些,別弄出什麼聲響!”伴隨着話語聲,劉懷崗單騎率先朝南離去。
衆人小心翼翼地行進了三四里,直到日軍駐地五百米處才謹慎地停了下來。
瓢潑暴雨將衆人淋了個溼透,然而已被戰意燒火了眼的衆人哪還顧得上這些?很多人嫌衣袖粘在臂上礙事,直接將袖子挽到了半臂。
劉懷崗就是這樣,溼透的袖子挽得高高的,手中的馬刀指向前方:“弟兄們,跟我衝進去,活捉野津道貫!!!” wWW¤ttκa n¤c○
話語剛落,趙天寶一夾馬肚就率先衝了過去,剩餘的千餘騎緊跟着也衝了過去••••••
近千戰馬狂奔突進,那景象自然是蔚爲壯觀,不可多見,聲響動靜自然也小不到哪兒。
天公作美!
暴雨!響雷!大風!
電閃雷鳴夾雜着暴風響雨,掩蓋了馬隊行進的低沉悶響;翻滾騰起的水霧,阻擋了日軍哨兵的視野。當他們發現敵襲的時候,飛奔疾馳的劉懷崗已經衝到了離軍營數十米處。
“殺!”
藉助戰馬的衝力,劉懷崗一刀揮出將那個正要發出敵襲信號的日軍劈成了兩半,強大的衝勁兒直接將對方的腦袋拋出了數米外。
幾乎是在劉懷崗劈下鬼子人頭的同時,其他諸騎也紛紛突入了營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