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某些渠道里瞭解到了你的身世,想不到一個恰逢其會的人,會是這麼個有趣的傢伙。”
等我醒過來,自己正躺在一個粗坯房間裡,身下是簡單的木架牀,連個被子都沒有。而白人小夥子則板正地坐在一張小馬紮上,而那黑人則以標準的保鏢姿態站在他身後,女孩子就在側邊,伸手接過小夥子給他的一疊資料,狀若無事地看了起來,不過眼睛紅紅的,看來是哭過了。
也不知道在那麼昏暗的黃色燈泡下,長手長腳的他坐在那麼個小馬紮上,身邊還站着兩個長大的人物,這麼副場景是怎麼讓我產生他姿態板正的感覺的。
腦殼痛,脖子稍微一扭動左側就疼,這讓我迷糊了。
“你是個病人。”小夥子咧嘴笑,“不單單是身體的病,心理和精神的病情也不容樂觀,不過你不懂爲什麼,只把這當成自己無家無靠的後果,只把這當成自己怨天尤人的理由。”
恰此時,那黑人卻從嗓子裡悶哼了一聲,小夥子眉頭一皺,卻也沒就此說什麼,只說:“知道啦。”
我再次迷糊,怎麼好像和我想的不一樣。
小夥子似乎明白我的疑慮,介紹道:“這是我的爺爺,說是我的保鏢沒錯,管家也沒錯,不過他主要是監督我的,免得我惹到不該惹的,死都不知道怎麼死。”
這丫的是爺爺輩的?怎麼看都只有個三四十吧?而且這膚色不對吧?
“爺爺和你一樣,是從四維上,下來的。”
“你們和這個世界的某些瘋子一樣,接觸過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超脫了我們三維世界的東西。我爺爺只是時間線都錯亂了,而你不同,你接觸的太深,已經全面錯亂了,如果不是你恰逢其會遇到了我,也許你會不斷惡化,直到死去。”
小夥子突然把馬紮往我這邊挪了挪,臉上露出了小孩子一般的好奇神色:“其實看你的精神狀態,你已經神遊過四維上了,那是怎麼樣的世界?可以和我說說嘛?”
他卻也不等我回過神來回應,扭頭對女孩子伸手,女孩呆了一下才把資料遞給他,他轉手就遞到我的牀上,嘴裡卻繼續對女孩說:“這可是很機密的東西,你雖然身世不俗,但應該也不能接觸到——我是真的喜歡你,你看得到我的誠意了吧?”
我腦子裡正轟轟作響,這種腦袋的混亂和身體的痠痛告訴我,這是真實的。我看向牀上的那幾張資料,皺眉遲疑了一會,還是拿起來看了起來。
第一頁就是我平時海投的工作簡歷,而第二頁,只有幾個我很熟悉的姓名,是家人,這些姓名後面都用灰底標註了“狀態未明”。
第三頁,是一種材質不明的紙張,翻開時上面沒有任何字跡,但是手一碰,上面就會浮現一些花紋,這種花紋不是任何文字和成型的圖像,但是,我卻懂。
“通用語”,或者說,“通用文字”。
那個“我”所在的大陸的文字。
我呼吸急促地再一翻頁,不敢去細想那些花紋的內容,再翻下一頁,又是一種材質不明的紙張,卻如一個平板電腦一般,在自動播放着內容。
畫面有熟悉的,有不熟悉的,只在畫面的左上角,一直有一個“四維上”的標註。我眼睛注視着這個標註的時候,視網膜上卻自動顯示出了這個“四維上”的概念。
四維上:平面世界上以高度爲概念而建立起三維世界,三維世界上以時間爲概念建立起四維世界,四維世界上以超脫空間和時間概念而建立起的,爲“四維上”世界。
注:四維上,不是空間穿越,也非時間穿越,更非平行世界。此類人員明確否認接觸過“四維上”世界,並承認這個概念。以神仙境界稱呼該概念,以飛昇爲該概念公認通道。
又看了看那些紙面上播放的內容,我對此再信了幾分。翻過頁去,這已經是最後一頁,我遲疑了一下,便再往回翻到第三頁,打眼一看,嚇得哇一聲把它給丟了出去。
剛纔這一頁用通用語寫了些風情人俗,大概是南國某些貴族還是什麼名人的一些東西,這一時,卻又變成了不斷重複的同一句:“你逃不掉!”,而且字體在急速縮小,不斷增多,書法也千變萬化,彷彿有無數人在一起給我傳信恐嚇——
扔完後,我卻對自己的失態和膽小懊喪了起來。
看向呆了一下的另外三人,我笑笑:“見笑了,見笑了。”
盤起腿來,佝僂下腰,摸摸臉蛋,扭扭脖子,這套熟悉的老人動作一氣呵成,我感覺自己的氣質也瞬間變化了,如一個看着繞膝嬉鬧的孩童們,準備開始講故事的老人一般,略清了清嗓子,便開始述說。
從自己病死開始,一切都如小說一般點點滴滴從我口中講述。
“你們給我帶來了好消息,我的家人們狀態不明,這已經是很好的消息了。”
“不過,我給你們帶來的消息,可能就沒那麼好了——你們,也許只是被神明虛構出來的,你們,在我任何一點的干擾下,都可能改變自己的人生軌跡,甚至,被隨手抹去——神明們並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
三人反應各有不同,女孩子直接紅了眼眶,黑人身體抖動得厲害,而小夥子只是呆愣了一下,卻拍手哈哈笑了起來。
“你知道什麼是馬克思主義?知道什麼是共產主義?知道什麼是社會主義?知道什麼是人民民主專政?”他拍手大笑,“你知道什麼是唯物主義?”
“唯物主義也和你們說的這個啥‘四維上’衝突了吧?”
“怎麼能說衝突呢,我們有充分的證據證明世界旅行、空間傳送以及平行空間的存在,這個概念,就是他們口中得到的,而我爺爺,就是得到他們中的某些大能的幫助,纔回來的,這並不是無稽之談。”
“我們討論的東西形而上,假設我們所在的世界真有如此玄幻,那麼就不能談唯物主義,我們是在一個有玄幻內容的平行世界裡。”
“你這太不自信,你剛纔以爲我們是幻象的時候不是很橫地和我談這個嗎?你去過的那個‘四維上’的世界裡,不是也有馬克思主義萌芽了嗎?”
“哦,我是一橫起來就亂說話了。而且那個主義是個四不像,最後只會自相矛盾,無法形成符合現實的思想,註定無法……而且,你不懂,你沒有見識過神明的強橫。”
“呵,神明?就算是了不起上天了,在我們的神仙面前是不是也能橫起來?一個土地公不是都能把他們給羨慕出鼻涕泡了嗎?”
我額了一聲,還真是。
“就算我們只是神明捏給你看的幻象,存在過便好了嘛,誰不都說我們是女媧捏的泥人嗎?”
“……說真的,你要是換張臉皮,說不定更有說服力。”
“……人皮天生的,我心是自由的。”
“那你還強求人家小姑娘。”說着,我又指着他身後,“而且,看來你爺爺也有自由。”
眼睛還看見小夥子驚訝回頭的樣子,脖子就已經被重重地捏住了。
黑人用幽深的眼睛望着我,手臂用力到青筋暴起,從牙縫裡咬出咯嘣嘣的聲音:“你太危險了,我只是個小小的八級武者,我無法掌控局勢。你不適合作爲涉世的初試煉,所以,你,去死吧。”
哎呀,這都還沒來得及認識下呢,伴隨着很清脆的一聲巨響響徹我的耳邊,我如他所願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