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匆忙一別,與這些黑羊們見面,過了並不久,他們並沒有增減員,也是經得起戰鬥考驗和忠誠考驗的孩子。對於他們來說,面對的也許是同級間的戰鬥,或許稍微越級,但不可能有機會虐菜,所以其實並不見得比我面對謝可多連要簡單,都是需要突破極限的。
戰鬥的事情,哪裡有一定的,即便是穩勝,也難說會獲得或失去什麼。
他們能沒有任何減員,已經是僥天之倖。
我每個人都仔細認了一遍,點頭說:“自上次與你們見面,只是數日過去,但是你們都通過了戰爭和忠誠的考驗,從這一點來說,你們都是地盤忠誠的戰士,沒有任何人可以敵視詆譭你們,從身體或者精神上傷害你們,如果有這情況,他就是我地盤的敵人!我在此做了這個主,起碼,我魔法學院,不會讓傷害你們的人好過這和我成爲院長的決心,是一樣的!”
重重地爲他們撐了一次腰,讓夾在黑說社和光明系之間的他們感受些。
“黑說社的孩子們,解開你們手臂上的綁帶,先不說你們的社徽與黑羊比如何,你們黑說社參與過進攻,但也只是你們的高層而已,我們秉持法不責衆原則,原諒了你們,但這並不代表,我們可以一再容忍你們的挑釁!”
我緩了一口氣,之前都是用同步手段,保持聲色俱厲,也是很辛苦。
然後我指着默默拆下綁帶的那些孩子,對黑羊們說:“上次與你們未竟的講授裡,說了些佐格拉斯先生的事,我很高興你們能一起選擇繼承黑羊,畢竟黑羊與我淵源更深,佐格拉斯先生的一切也更合我心意。本來,作爲一個長輩,我不應該在黑羊和黑說之間偏袒你們,但是我如今就是偏袒了,一方面是我的確喜歡你們,一方面,是我要藉此告訴你們,一個團隊,隊長,那個領頭的,你們的領頭羊,必須有我剛纔偏袒庇護自己團隊的魄力!或者……可以找到一個能夠庇護你們的靠山。”
“我希望你們是前者,至於這頭領頭羊是不是安格難,你們這個團隊要自己選。”
進一步幫助這個小圈子往團隊方向走了一步,我滿意地看見,他們互相望了一眼,然後集體離桌,在空地上跪地成三排,朝我施禮,如上次一般,連座位都不同,各個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我嘉許地點頭,略掃了眼沉默的光明魔法師們,沒有再理。回想了下之前一次與他們的交流,繼續說道:“之前我講了,黑暗系魔法師修成正果的基本路線,講了謝可多連的例子,說了先做人,後成才。”
我又拿筆略記了些,然後我繼續說道:“做人複雜,各人皆不同,成才亦然。但也可以把他們都分成團隊和個人兩方面,我就從你們的團體先說。嗯……既然說到這個,我可以問問你們的心魔嗎?”,
這個也許是因爲平時多受排擠而十分團結的小團體再次默契地互相看了看,曾經發言抨擊過我的多巴胺首先站起來說話了:“我們黑暗系魔法師的大晉級一向伴隨着心魔,輕易處理不好就會喪失心志,這也是其他系魔法師們詆譭我們的口徑之一。不過,我的心魔根本不怕公之於衆,因爲一級和四級兩次心魔,都只是一些花白花白的假象罷了,即便在學院黑暗系魔法導師瑞普先生的指示下,使用催眠再次回憶起來,也只是看清他們都是花白的蝴蝶而已。”
“嗯。”我一點都不着急,“其他人呢?可以說說嗎?”
“我的心魔有所變化,晉入一級時是自己在流血的刀,晉入四級時是看着我哭泣的老人,但是刀和老人我都不認得。”這是那位師從普瑞之前選修光明系的孩子,毆庫娃。
“我晉入一級時心魔是自己刨開了泥土看見有金屬光澤的樹根,四級的時候是一盞即將熄滅的油燈,被一個朦朧的少女掐滅了。”這是普瑞另一位之前選修木系的學生,應該叫塞妮,是個微胖的小姑娘。
“我一級時是折翅卻依然高飛的天鵝,四級時是一片怎麼也搬不起來的龍鱗,六級時我很神奇地再進了一次心魔,搬走了這片龍鱗,下面卻什麼也沒有。”茲拉熱窩的孩子巴克說話了,“真的什麼都沒有,好像虛空。”
這次小白臉奎恩倒是很快站了起來:“我一級時是可以隨我想法變成天鵝的鵝毛筆,四級時也是刀,不過這把很普通,只是菜刀而已。”
又陸續有孩子說話,但好在都是我知道的一些東西,我都默默記着,不斷記憶他們每個人的資料。最後所有人都安靜了,可是都同時看向了一個人——低着頭沉默的,始終未發一言的安格難。
安格難突然擡起了頭,張嘴就要說話,我心中沒來由一跳,趕緊伸手製止他。
“安格難是我課題組的人,他的情況我瞭解,不用說了。”我說着瞎話,然後一隻手輕輕撫住了自己有些失控的心跳,朝欲言又止的安格難再次點點頭,而另一隻手則一個個地輪流指着孩子們。
“心魔是花白蝴蝶,兩次未變,你有詛咒術的天賦,多巴胺,你上次成績才七百三十七,幾乎居末,但這並不是你的問題,而是你沒有找到主攻方向。如果你信我,就去找導師規璞吧。哦,規璞導師不在,好像是去凸凸亞大陸了。你等她回來就好。雖然也許你聽說過他的壞脾氣和怪癖,但是如果你跟他說你見過蛆前蝶,他會喜歡你的,也會讓你看到他不一樣的一面的。”
“心魔是野獸的,都是預示你們容易爲rou欲止步;是牲畜的,都是預示你們容易爲財勢迷茫;是兇器的,都是預示你們容易被戾氣感染。其中,最兇惡的心魔是文具,紙筆尤其兇惡。紙越白,預示任何事情都在心中越難留下投影,你成才後會成爲無慾無識之人;筆越強,預示你遇到的任何事情越容易被你自己的想法扭曲;奎恩,你不但有可以變成鳥獸的好筆,你心中還有一把刀,你的情況比較複雜。也許你已經開始感覺到氣血有些虧虛,但是不要擔心,我會幫助你的。你現在需要找牧師爲你祈福,雖然黑暗系魔法師受福會痛,但是相信我,好處很多。之後,我會給你準備一項適合你的退魔法則。”
我隔了很久再次拿起杯子喝了口水,“還有一個比較複雜的情況,毆庫娃,你遇見你的刀時,你是否還去用手丈量了?丈量後刀身應該長三尺,而且血從血槽之中自動流出,是吧?你那哭泣的老人,是否有黃色光明從他腦後照來,他是否毛髮似白似黃,他的臉是否扁長幹老,他的哭聲,是否如狂風拂動樹葉間的銅鐘,嗡嗡作響?”
毆庫娃一臉驚訝地站起來說:“完全正確,先生,您太神奇了!是否您也有過這樣的心魔?”
我苦笑着對他說:“你高看我了,我只是一個三級魔法師而已。”我努了努嘴有些心虛,然後接着說,“你遇見的刀,是光明教會的神器裁決,你遇見的老人,是光明教會的上任教皇,伊克多普奇·D·安烈。所以,如你所知,你在選修光明系的時候,天賦已經被光明教會感知到了。你現在有兩個選擇,我批個條子讓你使用傳送陣直接去光明教會總部,而且要直接找‘裁決之地’的裁決官,而不是來觀禮的教會上位官們,他們會很歡迎你。”
然後我又接着解釋了一句:“不找上位官,是因爲職司不同,都不要誤會。”
略看了眼安撫下來的光明系魔法師那邊的大官們,我保持神情不變地繼續說第二個選擇:“當然,如果你對黑暗系非常喜愛,你需要一個更強的導師,不然瑞普可能因你而惹禍。現在就需要你做出選擇,孩子。”
我以爲他會猶豫,可是沒想到這孩子耐心地聽完了我的話,直接脖子一梗說:“我選黑暗系,如果會連累瑞普導師……我就自學成才!”
孩子心性,我趕緊雙手下壓,示意歐庫娃和要炸窩的光明系魔法師們淡定:“你的情況能不能自學成才,或者自學成才之前會不會成爲非人,暫且不說。你也不要太抵制光明繫了……這就說到,我即將揭示的歷史真相——光明黑暗,本一家!”
下面徹底炸鍋了,一直沉默旁觀的門伊婆眼裡閃過一絲光,這些都逃不過感知無限的我,我卻依然不理會,之是自顧自地說話:“各位彆着急,這個話題,於現在的世界來說,的確驚世駭俗了些,你們有些人會憤怒,但是更多人應該是好奇。但是,在這之前,請再給我一點時間,還有一位學生,塞妮,你等急了吧?遲遲不解釋你的心魔,不是因爲太無足輕重,也不是你的太嚴重,事實上,你的這個狀態,我甚至可以給你列出提綱和步驟,讓你順理成章無驚無險地修煉到魔導士,你覺得呢?”
本來只是緊張得出白毛汗的塞妮這下陡然出了好些豆大的汗水,臉色血紅之後煞白一片,她苦笑,對我說:“院長先生,您別笑我了,我知道自己的情況,也知道什麼才叫真正的兇險,尤其是上次戰鬥吃下人血以後……”
這個迷茫的小姑娘咬牙切齒地忍着淚說:“我……我已經……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欲……望……了!”
我無視只會驚呼瞎起鬨的俗人們,只是用自覺得慈祥的眼神看着被同伴們安慰着的小姑娘說:“不要擔心,塞妮小姑娘,嗜血濫情,在沒有開始或者深入之前,都是小事,你要知道,當年你的先驅,佐格拉斯先生比你更糟,但是他依然是後世公認的賢能。沒事的,有我在,小姑娘。”
看着聽見佐格拉斯之名擡頭一起看我的年輕人們,我說:“我的確可以給你無驚無險直達魔導士的步驟,塞妮,這些是你的先驅,佐格拉斯先生留給你的,是你們這一類擁有同樣的心魔的黑羊的禮物。”
“塞妮,”我喚了這個還有點嬰兒肥的小姑娘一聲,“佐格拉斯生值得所有人尊敬,你,尤其如此,因爲……”
我還沒說完,等了半天的門伊婆終於又找到機會發難了:“先生既然說佐格拉斯先生值得我們尊敬,那麼,親手殺死佐格拉斯的你,又是怎麼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