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禮貌

我有了一個想法,我要洗澡。

這個念頭在我腦子裡產生之後,我又切換了好多其他亂七八糟的想法,想把它屏蔽掉,可是,當我第四次翻起這個想法的時候,我知道自己是真的想洗澡了。

我前世已經猶疑了很多,這次就試一試,任性一些,果決一些吧。

這是世紀大事,畢竟“我”應該真的起碼百年沒洗澡了,可是這裡有一個困難,我不知道自己的身體能不能下水。要知道,我身上的不明物體太多了,天知道會不會有哪些會和水發生反應,起碼高中畢業了的我,還是記得鎂等活潑元素是遇水燃燒的,那樣被燒死就太離奇和窩囊了。

對於這個,我知道,“非常”瞭解我的身體,還有高超的診療技藝的大鍊金術師兼魔導師是很好的諮詢人選,說不定我是個得泡鹽酸澡的人呢。

我再次縮在牀頭,不過這次我全luo着。我搜羅“記憶”,試圖掌握“赤子的地盤”。能擁有這些記憶是非常幸運的,這是天地慈悲滿天神佛關了我身體的門之後給我開的一扇窗。想了會,我突然俯身巴在牀沿,手在牀底扒拉了會,抓出個木箱子。裡面有幾件新袍子,都是灰色的,不算好看不過起碼避免了我還要躶體的尷尬——雖然這樣在房裡裸着有點爽,但我總得出去吧?

我沒有披上袍子,只是把自己的髒袍子和被子丟在門邊的空木箱裡等侍從來收走,然後回到牀上,把自己大字型擺好。室溫很舒適,“溫暖石”實在可媲美最好的空調,還不會讓室內過於乾燥。於是我閉上眼睛假寐,繼續摳記憶。

“赤子的地盤”很大,在“我”最近一次聽謝爾頓無意說起的時候,赤子確實控制的地盤有方圓三百三十里,這比當初那個圈大太多了。在當初的那個圈之下,就是龐大的地下“帝國”。是的,赤子雖然稱這裡只是他的地盤,但這裡他的確就是“帝王”。而“我”,在這個地下帝國生活了數十年。這是一個深達兩千米方圓六千米大的,範圍內包含了大小不一的房間和長短不一的坑道的帝國,工程量大得令人驚歎,直到現在,依然沒有停下它改建和擴建的步伐。而現在的我,可以非常清晰地回憶這個地盤的主體構造,只是主體構造的龐大信息量就讓我驚歎時間強大得足以烙印太多東西,這些東西都是爲了服務一個人,爲了輔助一個人。這樣的專注幾乎和只會服從的侍從們一致了,所以"“我”那近百年的記憶裡除了一些工作和赤子的東西,私人生活等等幾乎是沒有。

我爲以前的“我”輕輕嘆了一口氣,既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又羨慕他的專注,我也想試試啊,爲了一個人……一個活人,而活着,不管他是怎麼樣的人,只要我喜歡。

先洗澡吧,髒兮兮的,還說什麼專注。

有些費勁地自己穿起袍子,我出門往左,尋到一個站崗的哨子,很客氣地對看都不看我一眼的他說:“騎士的榮耀與你同在,請把你的尊榮展示於我。”

哨子頭盔下的眉梢明顯一挑,俯視向我,注視一會,還是點頭撥起了他頭盔的面罩。

“哦,是九級騎士廖素!勇士,很高興見到你。但我現在需要找到偉大的赤子先生,請問你能幫助我嗎?”

這些禮貌用詞是我在記憶中翻出來的,包括這位眉眼看起來有些刻薄的廖素,也是記憶之一。“我”大概有幾十年沒有用過這些記憶了,基本上是侍從或者謝爾頓直接來找我,我纔會去找也才能見到赤子。我現在要找他,只能通過這些比普通侍從高級一些有情報方面實權的哨子。

哨子廖素有不錯的軍哨素養,扛着精良的全身鎧,軍姿肅整,沒有因爲在地底安全了數十年而有太大鬆懈,如果不看他印堂窄三角眼鼻孔小顴骨橫露的面相,倒也不壞。

咦,這些面相的知識什麼時候有的?我一時陷入了反思。廖素沒有對我的禮貌置言,只是再掃了我全身一眼,低聲哼了句有權限,然後轉身,抽出他腰間的一個小鼓槌,對着身後一根裸露在外的鐵管有規律地敲打了起來,發出悾悾的聲音,然後他站直了擡頭似乎在默默等着什麼——想起來了,他在等今天值日的隊長用鬥氣迴應他。

是空管傳音,每個哨子都熟練掌握了這種靠空管傳音來傳遞信息的技巧,而且每個月赤子還會制定新的類似密碼的東西以保證這種信息傳播的安全性。這些哨子只是赤子手下武力的一個末梢,據說在地面,還有軍事學院和魔法學院,以及演武場和軍營。然而從這些哨子的軍事化管理上,就可見赤子此人軍事才能之一斑,尤其這種軍事才能是可以和他掌握的知識結合起來,產生的效用令我這個算是見識過現代化軍事的人也不得不說一聲心服。

再而且!我從記憶可知,他已經撲在靈魂這個課題上四十餘年了,這是對神的課題令人敬佩的攻堅!且拋開他靈魂課題的成果,可是他這四十年抽空培養的將才、戰士和魔法師徒弟,依然在各地大放異彩,爲各大皇室、王室和勢力爭求,當得上炙手可熱。就是他體系下培養的侍從、哨子和工匠等等,哪一個不是都身價不菲?要說一句主角光環所有者,怎麼能不是他?

我還是一個在煩惱怎麼洗澡的老人。我對回身過來簡要說話的廖素躬身致謝:“依然是在最底層的114號實驗室嗎?非常感謝你騎士精神的幫助,願你一世勇健。再會。”

路途實在不近,有數千米呢……好在走道平整,隔着一段路就有盛放足了燈油的燈盞。一路走走歇歇,有時是走累了,有時遇到了哨子或者路過的,我都會嘗試和他們禮貌地交談。大多哨子可以搭上話,因爲他們不能擅離職守只能和我磨嘰幾句,路過的人頂多瞥了我一眼,就繼續奔走了。有一位好像是魔法學院的導師,爲什麼我知道,因爲我是魔法學院的院長啊……

我看着那位趾高氣昂走掉了的導師,心裡說我只是希望儘量與人和善,讓自己過得好一些,希望不要讓他不適,我現在可沒有鏡子,實在不知道自己禮貌的模樣是不是也很嚇人。

可是……

這個鳥人,我可是院長!雖然你們應該沒有見過我……

事實上我記得所有有資格進入地底這裡的人的資料,除了部分與我權限平齊或者在我之上的人。包括每年新入魔法學院的學生,我都會有一份簡歷資料經手,這些都被“我”記在了心底,現在烙印給了我。以我現在的心態和認識來看,從赤子這位老人不遺忘任何一粒微塵,管理細節處處到位來說,他籠絡人心實在很細緻很到位。

我站在114號實驗室門前,嘆了口氣,敲了敲門,很快傳來赤子的應可聲,說門沒鎖,我推門而入,赤子正靠坐在一張躺椅上,笑眯眯地看着我:“您有很久沒有主動找過我了,聽到夏普的彙報,我幾乎都要以爲自己老到耳背了。見到您真的來了,我真心感覺又稀罕又歡喜。我實在很想知道,是我有什麼可以幫您的嗎?”

我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先彎腰向赤子致敬,然後回身關好門栓,再看赤子時,他依然笑眯眯的,似乎絲毫不在意我慢吞吞的行爲。我不禁在心底喟嘆一聲,再次彎腰致敬後說道:“赤子,其實我是想來詢問您一聲……”

“副助手!你太過分了!”沒等我說完,近在我左手邊爆發一聲怒喝,喝得我一陣驚慌,扭頭一看,暗道怎麼回事,難道赤子主角光環太耀眼了,我居然都沒看到謝爾頓近在身邊?

“副助手!你剛纔居然直呼赤子先生的名諱,太過分了!太放肆了!你……你……”謝爾頓臉色鐵青,手裡還抓着那塊屎黃色的石頭,看得出來他本來是在試驗檯上實行切割,可是現在他憤怒得幾乎要捏碎石頭或者捏爆自己的血管。我心中暗暗叫苦,太不巧了,我一路禮貌了那麼久,也有不斷暗示自己的意思,可是見到了赤子本人,我居然依舊下意識就去掉了敬稱,如果謝爾頓依然在入定還好,赤子……先生小節上很籠統或者說起碼是會裝作籠統,還是可以矇混過去的,可是讓這位較真無比對赤子先生又無比尊崇的謝爾頓把我的不敬聽了個真,我這是倒的什麼黴啊我。

在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坐在椅子上的赤子先生卻捧着肚子笑得直打跌:“親愛的謝爾頓,你真是太較真了。如果我介意別人這樣叫我,我早就改名字了,你要知道,如果我想改,多少尊崇的姓氏願意供我選擇,多少大賢願意爲我取字?而且副助手他現在身體不好,最多也只能說是大病初癒,一時忘記也無所謂的,不要較真嘛。”

謝爾頓聽了赤子先生這一說,眉頭挺立:“赤子先生,您實在太仁慈了!”臉色卻是好多了,只是有些傲然地對我說:“可你怎麼又忘記了!你要知道,我從斷奶那天就從來不會忘事!哦!那是一個下着毛毛雨的週二!可你連對赤子先生使用敬語都忘了!”

赤子先生笑得咳嗽,壓手示意:“行了行了謝爾頓!”

謝爾頓舉手:“對不起赤子先生,我總是以爲別人同我一樣沒有極限。真是太悲哀了。”

“這是您今天第二次說這句了,且不論之前的次數。看來您對您斷奶的事情耿耿於懷,謝爾頓先生。”

天知道我爲什麼會這樣說!而且還是沒有得到允許的插嘴!這簡直是在吊打謝爾頓的尊嚴!

誰知謝爾頓聞言卻是一愣,45度角仰視了一會,然後很認真地看着我說:“雖然不知道爲什麼,聽了你這句話好像有點不舒服,但是仔細一想,我的確對斷奶一事非常耿耿於懷,當然,那是過去的事了。哦,我瞭解耿耿於懷的感覺了,我的人際關係的經驗一定增長了不少。”

我滿心跟不上節奏的懵懂,可經歷如此莫名轉折,悠然的赤子先生依舊一臉風輕雲淡,微笑着對謝爾頓說:“恭喜你,謝爾頓,我一直說,你遲早會懂得交際的,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我嘴巴撅了撅,拿不準自己的變化是不是爲赤子先生警覺了,看來還是要小心些,頓時有些拿不準是不是還要洗澡了,畢竟會顯得變化太大。可沒等我琢磨透了,赤子先生已經起身站到我面前,看着我問道:“那麼,您在身體還沒大好的時候來找我,到底什麼事呢?”

我有些莫名慌張地扭頭看謝爾頓,他已經若無其事地去切割不知道是不是糞便的蠑螈礦了,身前的赤子先生寬袖大袍站定,雖然沒有一點高手氣質,但是他溫和的眼神依然讓我不自覺出汗了。可是想到剛纔來看望我的人,想到自己前世那不斷重複的猶豫和怯懦,我還是一咬牙,哎喲牙齒太少了咬到牙肉了疼啊。然後我齜牙咧嘴地說:“赤子大人,其實……我想洗澡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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