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到門來,我站着發了會呆,然後揮手讓七號不用理我先去休息用餐。七號說謝謝關心但是她已經吃過了,雖然她也是侍從但她是有其他侍從送餐的。
我哦了一聲,發現自己其實並不太瞭解作爲“管理人員”的權利和義務,我可不想在院長一職依然尸位素餐,不然如何走上了不起的路?從瑣碎做起吧,我想道。於是我對七號說:“先回房吧。你給我弄一本《綱例》,我要了解下自己的職責。”
“請稍等。”七號說,然後從腰間掏出個小鼓槌,在巖壁上就近找了個空管,悾悾地敲了起來。是哨子間的信息傳遞方式,大概是在給我要書吧。這些“十侍”懂得的實在很多,不過我突然想起這種書在書庫裡肯定有,而且更齊,但我已經沒有勇氣再進去了。
我對着傳訊回來的七號努了努嘴,也沒敢叫她進書庫。算了,她已都經叫別人拿了。
我還是有點習慣性地猶豫和盤桓,我在心裡這樣對自己說。然後我下意識問了七號一個也許很廢的問題:“七號,你有夢想嗎?”
七號中性的眉梢之間浮現一絲迷惑,然後她給了一個很中肯很標準的答案。她說:“赤子先生值得我們追隨一生、追尋一生,也夢想一生!院長先生。”
多此一問了。我知道,聽到普羅賢者最後的吟哦,我的確有點亂套了。
我得回去休息一下,起碼整理一下思緒。
在我的莫名堅持下,我們沒有用傳送陣,而是慢慢沿着階梯走廊,循着迷宮一般的道路行走回去。沿途多有哨子,也會有遇到其他人,書庫附近不遠遇到了一位軍事學院的黑人導師,他正很細心地給路燈添油,太專心了沒有看到我。這個活是誰都可以做的,但是會有侍從定期檢查。除他之外,所有人見到我都會恭敬稱呼一聲“院長先生”,軍事學院的導師見了我也會稱呼一聲“副院長先生”。然後我在途經的第二個哨子那裡,拿到了想要的,記載了所有綱領紀律規範事例的《綱例》一書。我想邊走邊看,可是發現有點太厚重了。七號提議先找個地方坐下看,我沒同意,又提議讓她提着書以方便我邊走邊看,我也沒同意,她還有意見,我說不急一時你先拿着回了房再說。
我還不習慣被人伺候。我眯着眼睛,這樣覺得。包括被人尊敬,也讓我不自在。
但不能反駁,地盤裡這一個整體已經接受了我,我要做的就是也接受下來。
直到一無所有。再次一無所有。
回了房,七號清理了一下桌面,把書放好,又給我倒了杯水,遞過來,驚醒了坐上牀發呆的我。我擺手道辛苦,讓她自己去休息。她沒有囉嗦,只是告訴我她已經搬到對門的小倉庫,如果有事,直接敲門就好。
我應了她一聲之後又陷入了發呆,然後在一片血腥的記憶之中驚醒過來。我噘了噘嘴,感覺乾渴,於是喝了口水,把有些礙事的長髮隨意塞進了袍子的邊角縫隙裡,也不管好不好看。下到地來,把杯子放在桌面上,把書小心抱到牀上,攤開來,直接跳過前面的綱領,翻到了領導階層那一版塊,看了起來。
夏普先生是哨子隊長,他有其他任何人都比不上的優勢,那就是他超人的感知能力和強大的實力,以及堅韌到甚至不需要休息的毅力。除了值日之外,他都是在地盤上自由活動,利用他破爛了臉面卻超人的視聽觀察一切,利用他一步數十米的特殊步伐追逐一切,只要認爲威脅到地盤和赤子先生安全的事情,他都有先斬後奏的權力,順便的,他是二十四小時負責空管傳訊的怪物!要知道,這裡的空管,是橫跨了整個深達兩千米方圓六千米大的地底世界的所有坑道的,甚至部分深入了採挖中的深淵裡!就算赤子先生製造的合金保證了它幾乎不需要保養也可以最大程度地保證聲音傳遞之中不至於失真,但要聽取和處理這些信息依然是讓普通人覺得匪夷所思,甚至讓所有強者包括赤子先生都驚訝讚歎的超能,更別說幾乎每月一換的傳訊頻率密碼,而夏普先生,就是能夠用這個空管傳音的辦法,快速地收發信息,把地盤上所有的哨子都聯結得動靜一致形同一人。
雷副隊長,可能是三位隊長之中最長腿最忙的,整日奔波,處理具體的事務,是唯一不需要在地盤值日的副隊長,因爲他是赤子先生伸在外面的一隻手,他有真正斬了也不奏的權力,赤子先生給予了他莫名的信任。
福米爾副隊長,與夏普隊長輪流值日,在晚間也分擔一些夏普隊長的掃描和禦敵工作,也在晚間管理着另一個專門的情報集體——暗哨。總理情報的他在認爲有必要的時候,奏明赤子先生取得同意,可以實施任何斬首,這種先奏後斬看似不咋滴,但是他斬的,都將是大騎士級別或國主以上的人物。
布妮·B,暗哨隊長,赤子先生的妻子,如今應該已經是八十老嫗。我回想了一下,的確記起了這個對我說過“我叫布妮,是赤子的女人,很高興認識您”的女人,那時候的赤子先生還只是一個嶄露頭角的四級魔法師,班底只有一個剛剛懵懵懂懂地被他“誘拐”出來的我,但身爲貴族豆蔻青春的她很堅決很二逼地就跟着赤子先生和我跑出來了,一點也不做作不矯情,非常引人好感,事實也證明了她選擇的正確性。也許在哪裡都會有這樣有眼光的女人吧。我笑着看了她的權責,是赤子先生伸在外面的另一隻手,與福米爾直接對接,負責所有暗哨調動,確定事情急緩,確定信息密級,完成十級及以下目標的刺殺。
巾幗,當得這兩個字。
還有一個我沒印象的名字,布蘭德·B,侍從長,負責所有侍從的培訓、考覈、調動以及交易。侍從這一階層在“我”神智還算清醒的時候還只是個構架,看來這個構架已經很清晰硬朗了,這位貴族布蘭德也凸顯了出來,成爲了實權人物,有機會得認識一下。
另外,就是“十侍”了,由英明的赤子先生直接進行管轄和考覈,在沒有得到赤子先生否認的前提下,他們幾乎可以直接代表赤子先生本人。帶着赤子先生的口諭,他們就可以直接調動百名以內隊長級別以下的人物,這些人物也不是泛泛之輩,起碼是九級以上的精英才算是值得調動的人物!看來赤子先生爲了我給七號調動兩百人的權限,的確算是非常信任我了。而且他們有彈劾權,只要三人及以上表達意願,就可以開啓對侍從長的審覈,六人及以上同意彈劾,侍從長就將被直接替換。
也不知道這位貴族布蘭德有沒有被替換了?應該沒有吧,又都不是蠢人。
軍事學院院長,朵藍特·C·安烈,有印象,一位四十多歲的十級劍士,也許年輕使然,所以不喜歡穿甲卻總是穿着華麗的貴族服飾,對我也總是矜持裡透着傲慢。其副院長,十級光明騎士喀左已經投身至高神的懷抱,駐蹕教堂成爲了牧師,所以實際上這個位置算是空缺的,我補上是名義的,我有自知之明,所以我沒有去細看他和自己的副院長職責,翻了頁過去。
魔法學院院長,西坎普羅拉·多米諾,魔導士,大陸著名歷史學社——安明社上任社長,已故的多米諾大賢的三兒子。主要負責魔法學院一切事宜,包括制定規則,規劃發展,任免職務,審批財務,主持研究、宣教及院務會議,督促學生及導師研究成果的收集編錄工作,對研究成果的效用進行最終定級,安排獎懲事宜,還需要接待來訪貴賓,也有義務定期或不定期開展講座,兼任地盤書庫的管理員。其中他還有一項讓我驚悚卻哭笑不得的特權——初夜權!就是獲得所有想要進行校園戀情的女學生、女導師初夜的權利!
普羅這貨老當益壯否?這麼多年禍害了多少女娃否?有機會一定要好好挖掘一下!
我突然若有所悟,翻回去看,果然在軍事學院院長的權限那裡,也看到了初夜權!
我不自覺地眯起了眼睛,不知如何作想。是嫉妒的酸,還是嫉惡的痛?說不準,但我很快想明白了,普羅和朵藍特在我心中親疏不同,但其實都讓我心中泛酸又作痛,畢竟我魂穿新來不久,依然有小宅思想,依然有人權思想啊。
只是前世某些禽獸校長的翻版罷了,甚至初夜權如何比得上前世某些禽獸校長的“毀人不倦”?也不知道赤子先生認識到這種弊端沒有。而且……
шшш¤т tκa n¤co
我腦海裡閃過了很多美麗女人在試驗檯痛苦哭號的景象,喉嚨之間不禁一陣陣作嘔。
“我”都是那樣血腥和變態的人,如何有權力指責他人?
又想起了普羅的吟哦,我聯想起曾經有一個女人,可以吟哦出也許是世間最美的詩詞和音樂,可是在她最美麗的年華里被“我”終結在了試驗檯上。
那個女人,是美人魚?好像不是,不然我爲什麼記得自己沒用過美人魚的膏脂?不過又好像是,畢竟毀得那麼徹底,哪還有油剩下?啊!好惡心!不行,不敢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