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哪裡叫刻薄, 夫妻之間真要相敬如賓舉案齊眉有什麼意思,相互之間逗個趣拌個嘴,那是小情趣。”
素雲點點頭, “那如此叔似乎就沒有缺點。”
“對。”簡玉珩洋洋自得道。
“不知叔以後會找個什麼姑娘當我嬸子, 我盼着那一天再多一個人疼我。”
簡玉珩剛還因素雲開竅知道他的好而興奮, 聽素雲這麼一說, 臉立刻黑了, “你別想,真有那麼一天,叔只顧疼媳婦, 搞不好早把你拋腦後了。”怕素雲不信他真會疼媳婦,還補了一句, “你去問尚柯, 他現在是不是在叔這學的把瑤姐兒哄得高興, 就算一會兒他被那些姑娘們拋手絹,以瑤姐兒那脾氣……不過照樣過不了幾日兩人就蜜裡調油。”
素雲正伸長了脖子看遠處的軍隊, 未真正將簡玉珩的話放在心上,只敷衍地點頭稱是。
簡玉珩沒奈何,腹誹了一句“傻瓜”,點了點素雲的肩頭,示意跟着他離開。
素雲疑惑:“叔帶我來不就是爲了看尚柯熱鬧麼, 怎麼沒看又走了。”
簡玉珩道:“女人家的手段來來回回就那麼些, 叔突然沒了興致, 一心惦記着午後觀摩與西夏的比武, 咱們各自回府收拾妥當, 午後在宮中見罷。”
這次打敗北遼,大興的兄弟國西夏出了大力, 爲表謝意,大興皇帝宴請西夏國主,兩同盟國之間免不了要讓各自的臣子將士切磋武藝。
素雲不愛看戲,哪怕有武生打戲她都覺得是假的沒什麼看頭,但當真喜歡看真人比武,這次觀摩京中官員不分官階大小都應邀在內。
申時,京中文武百官在擂臺外等候,大興皇帝攜皇貴妃引領西夏年輕國主及公主一同前來。
申時初刻,擂臺外圍鼓聲震天,西夏和大興各有一名壯士上場開始比武。因西夏和大興一向交好,每年都有此類論武力、馬術、兵器的賽事,且幾乎都是大興壯士贏得頭籌,於是在場已看過數年的官員早失去了對賽事本事的興趣,開始不動神色地打量才繼位
不久的年輕國主李宗陣和他的胞妹李頓珠。
不知皇上會將哪位適齡的公主、郡主或者大臣女兒嫁給英俊有爲的李宗陣,且哪個好福氣的王孫公子能得李頓珠這樣的絕色美人爲妻子?
“這次打敗北遼,有一位年輕的將士戰術奇特,立了大功,聽聞是大興金科武狀元,不知今日的比武,那位英雄可否上場?”西夏國主李宗陣對旁邊的興朝皇帝道。
兩國比武,大興未將精悍勇士派出場也年年勝出,武狀元是通過層層選拔武藝最精湛的人才,根本無需參加,但既然西夏國主開了口,皇帝簡玉珏也不好拂其面子,遂讓身側宦官派纔回京的尚柯登擂臺比試。
尚柯剛滿十八,正是介於少年和青年的年紀,雖個頭身量要比西夏壯士小了兩圈兒,但身姿挺拔,星目朗眉,且又在戰場上歷練過,眼目之間多了沉穩和成熟,這賽事若大臣官員們能帶上女眷,不知又收穫了多少少女的心。
果不其然,連上了三個西夏壯士,都被尚柯的好武藝打敗,看臺衆位都拍手稱讚,連西夏國足李宗陣都讚不絕口。
唯有素雲,遠遠地看着尚柯打鬥的路數捏了一把汗。
尚柯擔心在衆人面前顯露雲楓觀正宗的武藝,在打鬥過程中一直藏着招式,勢必不能將通身武藝發揮到極致,這樣已很吃力,且他連站三場,西夏壯士體力又好,尚柯已露出疲態,這些還不足以讓素雲擔心,就是尚柯每次用右臂格擋時每次擡起的高度不對,致使後發的招數都要彌補這一招的不足,這明明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防禦動作,他爲何做得如此吃力?莫不是……受了傷。
還有一個西夏壯士出場,所有賽事就結束了,素雲現在唯獨希望尚柯快點結束與那個人的比賽。
通常情況下,最後一個出場是本國壓軸的,西夏一向以勇猛著稱,前來比賽的壯士也都是一個賽一個的高大魁梧,以前最後一個壯士更是魁勇無比。
這次卻不比往日,西夏上場的最後一個人與漢人相貌相似,除了眸子透着黃色,不仔細看以爲就是大興朝本朝男子,身材也是難得的修長勻稱。
“哈哈,這是我們西夏第一猛將,族中有漢人血統,也曾拜在漢人師父門下學過功夫,當真是驍勇善戰,不知我們西夏第一猛將對上大興武狀元,會如何?”西夏國主李宗陣爽朗地笑着。
這是一場與以往不同的賽事,混族人結合了西夏和大興的優點對上大興本土的漢人,不知是否有優勢。
衆位連着皇帝簡玉珏都來了興致,唯獨素雲手中直冒冷汗,尚柯若直接顯露正宗功夫即便受傷,勝算把握也是極大,但現在這種情形……
真不好說。
素雲在乎的不是大興朝這一場的輸贏,大興朝前九場贏了七場,丟掉這一場也算今日贏了,她擔心的是尚柯,她這個師弟她還不瞭解嗎,在對打決鬥上特別固執,就是拼着去送死的一口氣,也不服輸,當初就是和一個門派出了矛盾險些丟了性命,還好當時素雲及時趕到,替他打架將人打跑,出了那口惡氣。
正如素雲所料,尚柯與那人的比試中漸漸處於下風,只能勉強接上對方的攻擊,他連還擊的機會都沒,但在外行人眼裡看着,二人打得難分難捨,實在精彩呢。
素雲透過層層人羣,看着坐在前排的簡玉珩背影,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好像一點都不擔心似的。
對方也是拜在名師門下學過功夫,十幾個回合試探之下,就知曉尚柯的短板在哪裡,便不給尚柯喘息的機會,猛攻他的右臂……
尚柯終於體力不支,險些被對方打出擂臺外側。
在看臺前面坐着的瑤郡主本也是看熱鬧,心裡也一直認爲自己夫君厲害,西夏人不足爲懼,可此番情形,她心疼地跟什麼似的,看看自己母親父親,再看看皇帝舅舅皆屏息凝視,卻沒有要張口阻止。
倒是西夏國主李宗陣最先開口:“看來兩相結合取其優勢更勝一籌。”他這句話說得饒有深意。
夏廷近年來大興儒學,提倡漢文化與技術,廢行蕃禮,改用漢儀,李宗陣新繼位之後,更是致力於將漢文化與本族文化結合取各自精華優勢。李宗陣繼位不易,他是踩着衆位兄長的屍首才得了國主之位,他想此生大有作爲,西夏雖與大興表面爲同盟國,但國書皆以大興稱爲“兄”,他想以西夏的鼎盛換來兩國之間真正的平等。
李宗陣此言一出,便是對大興本土漢文化一個小小的諷刺。
而此時,尚柯在又和西夏勇士比試了幾個回合之後,出現了狼狽之態。
皇帝簡玉珏臉色些許凝重,敬陽長公主看着已經面色發白的女兒,只能拍着她的後背以示安慰,這種時候不是她們婦道人家可以插嘴的。
“臣斗膽……臣有話要說。”一聲柔弱卻堅定的女子聲音在他們後面響起。
衆人齊齊回頭,看向只有七八品階的官員坐着的地方。
一個面容端麗清豔,身形細瘦高挑的女子從容走出來,她走到皇帝簡玉珏面前,恭敬行禮,道:“臣以前乃雲楓觀弟子,深諳武藝招式路數,臣見武狀元帶傷比試實屬敬佩,但實在有失比賽公平,臣斗膽上前發表言論,還望聖上降罪。”
皇帝簡玉珏道:“愛卿爲內行人,若不說此實情,朕還矇在鼓裡,何罪之有?”
素雲站在皇帝跟前,一直躬身垂眸言語,她不敢擡頭看皇帝旁邊的李宗陣,卻明顯感覺對方朝她探了探身子。她無視,繼續道:“武狀元帶傷比試,若受旁人指點繼續參賽,臣以爲此次比試還算公平。”
“那愛卿可有推薦人選?”皇帝簡玉珏說完,眼角微微瞥了一眼衡王簡玉珩,他知道自己的親弟弟過去那些年去了哪裡,他能出面指點或親自參賽都是最佳人選,怎奈簡玉珩置若罔聞,一點都沒有理解皇兄給他的暗示。
“臣作爲雲楓觀正宗一脈首席大弟子之一,臣薦自己。”素雲道。
文武百官將素雲的話一字不漏的皆聽到了耳朵裡,震驚之餘再無旁的情緒。要知道本朝崇尚道教,雲楓觀作爲道教之首無論在江湖還是廟堂地位極高,正宗一脈的弟子皆被尊崇,誰能想到這個面色隱隱透着不正常蒼白的女子竟然是正宗弟子,且還是首席大弟子?
不是安國公的嫡幼女送往道觀袪災除病的麼?以爲就是隨便養養得了。
“算公平!”西夏國主李宗陣笑着道,“不過我親眼見識過雲楓觀弟子的厲害,若要再公平些,得在此之上定個規矩才行。”
素雲繼續無視,也未搭理。
皇帝簡玉珏道:“國主要定什麼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