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連城,已進入一年最炎熱的季節,每天38、9度的高溫使人難以忍受。對一般的老百姓來說,可也穿短衫斷褲,但是對在那裡輪戰的D團來說,還要全副武裝,執行戰鬥值班任務。身體比較胖的人,天天都穿着溼衣服,身上長滿了痱子,又痛又癢。
這一天是D團一大隊擔任二等戰鬥值班,第一梯隊是李副大隊長帶領的一個四機,二號機是經過“八年抗戰”的老飛行員李克勤,長、僚機都姓李,大家稱他們爲“李李搭檔”,三號機和四號機則是陳中隊長和新飛行員“大姑娘”。
上午,蔚藍的天空中飄着幾朵淡淡的白雲,到了中午,淡淡的白雲就變成了蘑菇狀的積雨雲,雲頂在不停的向上翻騰,越升越高,有時會升到14000多米。一個一個的雲柱子像聳立在空中的山峰,直到下午三、四點鐘,一陣雷鳴閃電,一場暴雨過後,纔會消失。
這是閩西山區的一大景觀,對降低氣溫很有好處,但對於飛行卻是大大的不利。飛機從雲柱子旁飛過時,對飛行員有一種威脅感。要知道,飛機如果不小心進到裡面,就會凶多吉少。
下午三點多鐘,值班員接到了進入專線的通知,因爲雖然高高的雲柱子很嚇人,但云量不是很多,氣象臺預報在五個一下,還是屬於一般氣象的天氣,機場上空雲量更少,飛機是可以起飛和降落的,上級指揮所也掌握連城機場的情況。戰鬥起飛的可能性是很大的,第一梯隊已經作好了進入一等的準備。
果然,兩分鐘以後,前線指揮所便下達了進入一等和起飛的命令,李大隊長帶領他的四機準時起飛。
前面的雙機先起飛,後面的雙一機間隔15秒鐘起飛,兩個雙機在空中轉彎集合好後,才能飛向戰區。當李副大隊長聽到陳中隊長報告起落架收好,正要下達轉彎集合的口令時,忽然又聽到陳中隊長的聲音:
“015的副油箱掉了。”
殲擊機的副油箱是掛在飛機機翼上的外掛油箱,在遠距離飛行時,飛機帶副油箱可以增加飛機的航程。在空戰前,爲了提高飛機的靈活性,副油箱還可以隨時投掉。但在平時訓練時,要是飛遠距離的課目,就掛副油箱,多帶油;要是飛特技課目,就不掛副油箱。戰鬥出航一般都要掛副油箱,當到戰區,發現敵情,要進行空戰時再投掉副油箱。一對副油箱價值好幾千元,在平時是不能想投掉副油箱就能投掉的。
在不該投掉副油箱時,副油箱掉了,這是飛行中的事故。戰鬥出航被理所當然的去消了,但是除了陳中隊長外,其他三架飛機都是加滿油的,在油量沒有消耗到一定數量以下時,飛機是不能着陸的,不然,飛機的着陸重量太大,飛機的起落架是承受不了的。
“015建立航線着陸,016在機場上空耗油,012在二號空域耗油。”塔臺指揮員明確下達了口令。
代號015的陳中隊長轉了一圈,很快着陸,把飛機交給地勤人員去檢查掉副油箱的原因。僚機“大姑娘”在機場的跑道上空一圈又一圈的轉來轉去,也沒有什麼動作,目的就是要把飛機上帶的油燒掉一些,起碼要把副油箱裡的油全部燒掉,才能着陸。
不說“大姑娘”在耗油,單說“李李搭檔”,按照指揮員的口令,向二號空域飛去,二號空域在連城機場的東南方。他們到了二號空域,發現二號空域的雲量要比機場上空多,爲了不進雲,李副大隊長不斷的上升高度。到了6000多米時,才爬到了雲的頂部,可是雲頂還有無數個高不可攀的雲柱子。
聳立的雲柱子像一座座摩天的山峰,頂部像原子彈爆炸時的蘑菇雲,在不停的翻騰。爲了不使飛機進到裡面,李副大隊長只好在各個雲柱子之間繞行,僚機李克勤緊跟在長機的後面,兩人配合的非常默契。
每當轉彎改出後,李副大隊長都回頭看一下僚機,一切都比較正常。雖然雲峰像一隻只怪獸,在虎視眈眈的看着他們,好像隨時都會向他們進攻,隨時都會吞噬他們,但是憑着他們的技術,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李副大隊長緊懸的心稍微放寬了一些。
正當他們的油量消耗的差不多,要退出空域時,李副大隊長髮現僚機有些不正常。跟隊的距離越來越遠,高度差也越來越大,這是僚機飛行員脫離編隊的現象。
“013,注意跟隊。”
對於李副大隊長的提醒,僚機沒有任何反應,高度還在繼續下降。
“013,注意編隊,保持高度!”李副大隊長又提醒了一遍。
還是沒有反應。
“013,012叫你,聽到沒有?”
見李克勤沒有回答,塔臺指揮員又幫助呼叫了一遍。
還是沒有反應。
李克勤到底出了什麼事了?呼叫他,也不回答,動作也不改變。
“012,你跟上他。”
塔臺指揮員只好命令長機變成僚機,在後面跟住李可勤。
“013,012呼叫!”
“013,風雷一號呼叫!”
“013,風雷呼叫!”
長機,塔臺指揮員,上級指揮所全都呼叫李可勤,可是李克勤就是不回答,也不改變飛機狀態,真是急壞了李副大隊長。塔臺指揮員和上級指揮所也是乾着急,沒有任何辦法。
李可勤的飛機還在不斷的下降高度,跟在後面的李副大隊長一邊不停的呼叫,一邊緊跟不捨。很快,李克勤的飛機進到了高度6000米左右的雲裡,李副大隊長再也看不到了。
機場塔臺上,D團的領導班子全到了。當他們得知李可勤叫不到了時,全都從營房趕到了機場。指揮員緊握話筒,一遍又一遍的不停的呼叫着李可勤。標圖員在密切注視着雷達通報的李可勤的位置,只要雷達還能看到他,就說明他還在空中飛行。
李副大隊長在看不到李可勤後,獨自返回機場着陸。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李可勤始終沒有消息,除了雷達屏幕上還有他的飛機的一個亮點以外,在也不知道他目前的情況。地面所能做到的,就是不停的呼叫他。這就像醫生搶救一個重危的病人,除了打一針強心針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