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全團上下對事故原因的分析,最後由團黨委研究,對事故做出了大多數同志認可的結論並上報了航校黨委:由於低空氣流突然變化,飛行員缺乏經驗,處理不當,使飛機失速墜地,造成一等事故。?
對這一結論,有個別飛行員不太贊同。
“怎麼還是飛行員‘處理不當’,與氣象預報沒有關係嗎,如果事先知道要有風切變發生,飛行員不去飛行,不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了嗎?”
“這一點你應當理解,領導的結論也不好作,如果事故原因在氣象臺,氣象臺的領導和預報員就要受處分,何況理由也不充分,畢竟他們的預報受科學條件的限制,不可能那麼準。反正人已經死了,放在飛行員身上,他也不會爭辯,對大家都好。當然,飛行員本身也有問題,如果他處理得當,事故也可以避免。”另一部分人想通了這個問題。
“反正飛行員犧牲後可以定爲烈士,這對本人和家屬也是一個安慰。”有的人也在安慰自己。
不管怎麼說,飛行員應當吸取的教訓都明確了,那就是要加強理論學習,遇到特殊情況處理要果斷。
賀新明的善後事情也處理完畢了。他的父母從家鄉到部隊後,部隊召開了追悼會,並被定爲烈士。當大家看到賀新明還帶着稚氣的遺像和其父母悲痛欲絕的表情時,還是再次流下了熱淚。
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一個戰友倒下了,其他的人還要前進,飛行事業不能停止。
大家化悲痛爲力量,把對烈士的懷念化爲飛行的動力,掀起了學理論、學技術的練兵熱潮。
經過了認真的飛行準備,正常的訓練又開始了。
已經放過單飛的程志和林超還要重新帶飛,合格後才能再去單飛。其他學員按照計劃,陸續放單飛。按照要求,再老的飛行員,間斷飛行時間超過一定時限,都要先帶飛再單飛。空中時間600小時以上,可以間斷三個月,450至600小時之間,可以間斷兩個月,450小時以下,間斷時間不超過一個月,像飛了只有幾個小時的飛行學員,一般一星期不飛,就要帶飛,何況事故以後,大家肯定都要帶飛。
程志和林超經過再次帶飛檢查,重新去單飛,質量越飛越好,一組起落可以帶飛時一樣連續飛完,中間不用滑回來。
陳大壯和張志宏也先後放了單飛。
張志宏第一次單飛時,感到了無比的成功感,當他獨自駕駛着飛上天空,又平安落地時,覺得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身體也逐漸適應了,也能自己操縱飛機上天了。儘管以後的路還很長,但第一步總算邁出來了。
趙賀勳的身體狀況始終不好,事故前一個飛行日只飛一次特技,到了空中也做不了幾個動作就回來了,飛行進度已經拉下了好大的一截。事故後,就再也不想上飛機了,每天跟着大家到機場,只是坐在那裡當觀衆。當大家問他時,也只說難受。
王明海,代號742,按規定要讀成“拐四兩”,可是由於浙江口音,“兩”字怎麼也讀不清楚,在無線電裡,別人都聽不清,領導讓他還讀“二”。但三個字在他嘴裡出來,就變成了“拐、喜、兒”,聲音又尖又細,尾音拖得很長。所以大家學着他的腔調喊他“拐喜兒”。
他從上飛機飛行,只要飛機離陸就開始緊張,不知道是恐高怔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無線電裡指揮他的話第一遍都聽不清,第二遍點明他的代號,才能聽清。特別是後艙教員跟他說話時,他都要回過頭來再問一遍“說什麼”。
在着陸階段,飛行員的精力要高度集中,每次回頭都影響他看高度、速度、下滑線。拉開始後還影響看地面。
教員給他多次指出,都不能克服,已經形成了習慣動作。教員已經帶他飛了40個起落航線了,加上特技機飛行,都飛了快50次了,還是不能獨立操縱飛機,大部分時間都要教員幫忙,範教員對他已經失去了信心,決定交給中隊長帶飛看一看。
二中隊長帶王明海上了飛機,起飛後就感到王明海把駕駛杆握得很緊,想動一下,都感到很困難。二中隊長使勁搖晃了一下駕駛杆,同時用機內通話告訴他:
“742,放鬆點。”
換了中隊長帶飛,王明海感到更緊張,中隊長說什麼,他並沒有聽清楚,習慣性地回頭問了一句:
“啊!?”
二中隊長又搖晃了一下駕駛杆,把剛纔的話重複了一遍。
王明海似乎明白了,二中隊長感到駕駛杆輕了很多。
四轉彎後,飛機對正跑道下降,二中隊長想鬆開手看他做動作,只用無線電提醒他,但二中隊長髮現,他每說一次話,都會看到王明海回頭,並要問一句。而當他每次回頭時,都會帶動駕駛杆,使飛機改變下滑點和方向。
二中隊長只好不再說話,也不敢再鬆手,自己操縱飛機着陸。帶飛了五個起落,每次都是如此。
看來範教員說的沒有錯,他確實不適合再飛行了。
幾天以後,飛行計劃板上再看不到趙賀勳和王明海的名字了,還有幾個人的名字也看不見了。
張志宏得知,他們經過大隊研究,已被停飛了,一大隊共有六個人,都是放不了單飛的。據說二大隊也有類似的情況,全團共有11人離開了飛行行列。
加上犧牲的一位,12人離開飛行隊伍,在張志宏的思想上引起了很大的共鳴,看來選上飛行員不容易,要想飛出來更不容易。到飛行團60人,剛上飛機就有12人離開了,剩下的人能否全部到部隊參加保衛祖國藍天的行列呢?
這也更加激勵着張志宏,要努力努力再努力,決不能半途而廢。不管前進的道路上有多少困難,有多少艱險,都要去克服,去戰勝。就像“樣板戲”裡唱的那樣“革命征途有艱險,越是艱險越向前”。
這就是他的人生信條。
被停飛的11名學員被安排到其他後勤連隊去當戰士,離開飛行大隊時,有的傷感,有的竊喜。想幹的,努力了,沒有成功,離開了覺得很遺憾。害怕的,不想幹的,離開了覺得解脫了,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
各人的心態不同,但結果一樣,都是離開了飛行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