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面的兩個人,截然不同的心情。
他的再三催促,讓她的心冷到了冰點,忽的把書給甩了過去。
書書書,你滿腦子就只有這本書,給你!
脆弱的紙張在用力一甩之下散成片片紙頁,較重的封面脫了下來,跌落在他們之間。隨着一起飄落的,還有一張泛黃的照片。
穿着水藍色長裙的美麗女子斜斜的坐在碧綠色的湖邊掬水,回眸一笑,顧盼生輝,此情此景,和封面的手繪圖案何其相似。
唯一不同的,這張照片時原圖,沒有經過特別處理,一眼就能看出,正是方悅榕無疑。
兩人的心同時一顫,焰六少終於是明白她爲什麼忽然變的這麼敏感,爲什麼忽然質疑起他是不是真心愛她。
早在知道方悅榕存在的時候,就開始懷疑了吧?
抱着僥倖心理,想要趁她沒看清照片上的人兒時把照片拾起,她的動作卻更快,一手按在了照片上。
撕拉一聲脆響,照片上的美麗女子從 中間正正被撕成了兩半,精緻的面龐變得無比猙獰。
她的臉色瞬間變成刷白,看着他頓時陰沉下來的臉,怯怯的說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眉頭皺得更緊,額頭上的青筋也一下一下的跳着。她哭了出來:對不起——
蒼白的道歉表達不了她的愧疚,雖然討厭他時時記掛着方悅榕,但是她也知道,方家小姐是無辜的。
哪怕她再不喜,也不至於做出故意撕毀照片的舉動。
他臉上烏雲密佈,重重的揮開她的手,把剩下的半張照片搶了過來,揉成一團。
道什麼鬼歉,她又沒有做錯,爲什麼要道歉?難道他就這麼不值得信任?
她猝不及防,手下的力道忽然被抽出,扯得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腦海裡亂成一團,她又驚又愧又傷心,看着他越來越黑的臉色,嗚咽出聲,轉身跑了出去。
焰六少追了兩步又停下來,重重的一拳打在牆上。
該死的,他怎麼忽略了這一點?
本想着她不愛看言情小說,所以把計劃書藏在唯一一本言情書裡,以爲是絕對安全。
卻忘了,這本書,是方悅榕送給他的。
這是方悅榕的第一本出版書,所以每本書裡,都在封皮裡藏了一張作者的照片。
從來沒翻閱過這本書的他,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在那堆凌亂的書頁中,他翻出一張被折成兩折的紙打開,上面的鋼筆字剛勁有力的寫着:寶貝計劃書。
下面一點兩點三點,林林總總羅列了十幾條。
這是他準備給丫頭和未出世的孩子準備的禮物,可是,用不上了。
她傷心到這種地步,還會相信他嗎?
還會原諒他嗎?
他沒有把握。
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她覺得好冷好冷。
出來得太急,她連外套都沒有穿,錢包也沒有帶,就這麼穿着一雙毛毛拖鞋,一件到膝蓋的大毛衣和 保暖褲,茫然的站在街頭,凍的瑟瑟發抖。
希望他不要追來,可是真的沒有被追上,又覺得難過。
眼淚一落成冰,凍在臉上刺刺的疼,她吸了吸鼻子,踩着積雪朝醫院的方向走去。
剛擡腿,小腹突然一陣疼痛,揪得她彎下腰,死死的捂着肚子。
心裡無比驚慌,連寶寶都要離她而去了嗎?
扶着路邊的小樹原地蹲了一會兒,好像好些了,又站了起來,小腹再次傳來牽扯的感覺,就像過去痛經痛得她死去活來,恨不得把自己敲暈過去。
全身發冷,她無助的蹲在路邊,淚如雨下。
行人過往匆匆,沒有人朝她看一看。她身無長物,連手機都沒有帶出來,想要求援也找不到人。
這個年頭,連電話亭都被撤得七七八八,起碼在她的視線裡,看不到。
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開始下起雪來。紛紛揚揚的雪花飄落在她的頭頂和肩背,或是順着她的衣領鑽進身體裡,就着體溫融成雪水,冰入骨髓。
一把傘出現在她的頭頂上方,溫陽如水的聲音遲疑道:素婉?
擡起頭,是溫玉陽擔憂的俊臉,她很勉強的扯起嘴角,露出了 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肚子疼——有氣無力的吐出這三個字,溫玉陽已經把傘丟在 一旁,打橫將她抱了起來。
車裡的暖氣很足,她足足在車裡窩了一個小時,才感覺恢復回來,僵硬的四肢變回柔軟,刺痛的小腹也好了許多,不再一抽一抽的疼。
就是墜脹得難受,像要來例假的感覺。
很抱歉,耽誤你上班了。她一手捂着小腹,臉色蒼白的說。
溫醫生搖頭:你沒事就好,而且我今天輪休,不用上班。停頓了 一下,又問:你怎麼了?下雪天的,連外套都不穿就跑出來,發生了什麼事?而且我看你很難受的樣子,是不是生病了?
發自內心的關心讓她眼眶一熱,勉強牽出一抹堅強的笑容,她努力的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平淡些:我懷孕了。
他一怔,莫名的有些痠疼,又聽到她淡淡的說:我不想要這個孩子。
爲什麼?他暗自揣測,這個孩子的父親,應該是那個冷厲的焰六少無疑,難道到現在,他們還沒有把誤會解釋清楚?
看得出哪個男人是真心在乎素婉的 ,可是每一次見她,都是傷心難過。到底是什麼樣的誤會,能讓她絕望得連孩子都不在乎?
她眸子裡飛過得 掠過傷感,又恢復寧靜,哽着嗓子說:你也看到了,我肚子很疼,想來這個孩子和我沒有什麼緣分,就不必強求 了。
不必強求的,不僅僅是和這個孩子,還有他——
與其兩個人都痛苦,何必呢?
溫玉陽微微 皺眉,自動忽略了她話裡的後半句:作爲一個醫生,我想我還是有必要提醒你生命的重要性。多少人千辛萬苦都要不到孩子,而你一句輕飄飄的沒緣分,就成爲了剝奪他生命的理由?
她鼻子一酸,死死的咬住下脣,不讓自己哭出來。
素婉,雖然你覺得沒有必要和我交往下去,但是我還是把你當成朋友,不希望你未來會因爲這一次莽撞下的決定而後悔。溫玉陽認真的看着她:你到現在還沒有流產的症狀,肚子疼或許只是動了胎氣而已,爲什麼不給自己一個當母親的機會,也給無辜的小寶寶一個生存下去的機會呢?
眼淚終於是忍不住滑落下來,她哽咽道:可是,他不愛我——
對你而言,是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愛更重要,還是血脈相連的孩子更重要?男人不愛了可以隨時 更換,可是孩子,失去了就再也要不回來,孰重孰輕,你還分不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