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雲卿被封爲孝和公主之後大夫人和雲韻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來找她的麻煩,雲卿不必再向大夫人問安,每日倒清閒了很多,她無事的時候便畫一些衣裳的圖稿託周媽媽拿去給風絕塵。周媽媽帶來的消息也很樂觀,雲卿之前那個荒廢的鋪子已經重新開業,並取名爲“雲裳閣”,鋪子剛剛開業,風絕塵又在開店的前三天做了一些有買有贈實惠,着實讓鋪子大賺了一筆。
這一日,雲卿應風絕塵的邀請出府分銀子,這段時間府裡對她的態度幾乎說的上是溫柔,雲卿知道這都是老夫人的意思。
勾起脣角嘲諷一笑,隨口和看門的管事說了一聲要親自出府去挑些嫁妝,管事回稟了老夫人之後就恭恭敬敬的目送雲卿離去了。
雲卿沒有坐轎子,帶着子衿隨意從街上僱了一輛馬車便出了府。
“小姐,您出門不帶些僕人,真的沒關係嗎?”子衿有些擔心,畢竟看小姐的穿着就知道是出身不錯的人家,京城裡人又多,難免會有些人心懷不軌的。
雲卿坐在晃晃悠悠的馬車裡淡淡一笑,“放心吧,沒事的。”她能感覺到自從那天從皇宮裡出來之後子衿對自己的態度就明顯的轉變了,不似之前那般清冷的萬事不在意,凡事必定小心翼翼,生怕出了差錯。
也就是因爲如此,這一次出門雲卿才把她帶了出來,那一日子衿做好了選擇,就意味着她從那日起便背叛了大夫人,今後也只能跟隨她了,所以她不介意透露一些自己的秘密,只要她是個聰明的,就該知道以後怎麼做。
仍舊是攬月樓裡那間優雅的廂房,屋裡仍舊是淡淡的杏香,屋裡男子聽到開門聲頭也未擡,慵懶的靠在太師椅上,眉目舒緩的樣子幾乎讓人以爲他睡着了。雲卿卻細心的發現,當門打開的那一瞬間他身子的緊繃,她淡淡一笑,看來他是個相當缺乏安全感並且戒備心頗重的男子。
“公子好生悠閒。”雲卿淡然一笑,與風絕塵對面而坐,她閒適的拿起小几上的茶葉紫砂壺和紫砂杯子便開始泡茶。
一旁的小爐子上正燒着沸騰的開水。
燙壺,溫杯,高衝,低泡,分茶……她一步步做的甚是熟悉,倒惹來風絕塵的詫異,看她熟練的手法這茶藝起碼浸淫了數年之久。
泡好茶水之後,屋裡頓時茶香四溢,雲卿含笑給風絕塵倒了一杯七分滿的茶水連同杯託一起推至他面前,含笑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風絕塵先觀其色,見茶水呈淡淡的酒紅色,不由得一笑,他輕嗅茶香,頗有些沉醉的樣子,他含笑飲下一口,只覺得口齒留香醇厚悠遠,不由得眯着眼睛讚道,“好茶,沒想到雲姑娘還有如此本領。”
雲卿爲自己也倒了一杯靜靜的品了一口,她舒然輕嘆一聲,不由得放鬆了心神,淡淡笑道,“許多年不曾泡過茶水,也許多年不曾有這般悠然自得的心境了,如今倒是有些退步了。”前世,她嫁給君傲之,君傲之是典型的茶君子,爲此她苦笑一番功夫不惜花下重金請來京城中遠近聞名的泡茶師,這才練就了這一手技藝。後來她嫁給君傲之之後才明白,原來這個男人的心真的不是她能左右的了的,因此從未在他面前顯露過。
沒想到如今倒便宜了風絕塵……現在想想只覺得和君傲之的糾結分合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想到此雲卿不由得好笑,那的確是上輩子的事情了,不過——那些欠了她的人她是無論過幾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風絕塵狹長的眸子閃過一絲淡淡的光華,他一邊品茶一邊狀若不經意的道,“姑娘不過二九朝華芳齡,怎地口氣如此老成。”
聽出他話裡有試探的意思,雲卿不由得收斂了心神,果然和這樣的聰明人相處要隨時都要警惕着的,不然很容易就被套話了。
“只是一些感悟罷了。”雲卿坐直了身子卻見風絕塵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瓷瓶,那瓶子是上好的琉璃製成,通透明亮,很是好看。她不由得問道,“這是什麼。”
風絕塵的回答簡單明瞭,“活血化瘀的藥!”
雲卿心裡不知是何滋味,她那日在皇宮中那一跪是用了氣力的,當晚回到院子就早已淤青紅腫了一大片,這些天以來她每天都有擦藥,但是終究恢復的很慢,卻不曾想他連這個都知道。
她淡淡的接過瓷瓶,感嘆一笑,“沒想到風公子耳目竟然都多到皇宮裡去了,恐怕連雲府都有公子的眼線吧。”否則他怎麼會知道她腿上的傷還未好呢。
風絕塵懶洋洋的笑着,“我沒有監視你的意思,你該明白的。”
否則也不會把藥拿出來引她懷疑了……這一點雲卿自然明瞭。
“還沒有恭喜雲姑娘封爲公主,即將成婚!”風絕塵一身紫袍面色隱在陰影裡叫人瞧不真切,只聽的他頗有些玩世不恭的嗓音,戲謔的道,“不過那風藍瑾一個殘廢還帶着一個五歲大的女兒,倒是委屈了你,所以我就不恭喜你了。”
聞言,雲卿不由得就皺了眉,她直覺裡不想讓風絕塵如此說那個天人般的少年丞相,那一日他在皇宮的表現淡定沉穩巍然不動爲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站在一個陌生人的角度上她也能看出那男子經天緯地之才華,不說別的,就他溫和儒雅的形象都令人讚歎——不是每個人都能在一個心機深沉的皇帝面前能保持這麼好的風度的。
因此,她聽到風絕塵的話心裡隱隱有些不舒服,情不自禁的爲他辯解道,“風公子此言差矣,一個人最可怕的不是身有殘疾,而是心有殘疾,那風丞相雖然雙腿行動不便,但卻憑一己之力坐到丞相的位置,可見此人心智智深,從未放棄過自己,雲卿覺得他是個十分值得敬佩的男子。而帶着女兒……”雲卿含笑道,“雖然沒有聽說過丞相大人和什麼女子有過糾纏,但就只看他到如今都未曾娶妻,想來是很愛她女兒的母親的。這樣一個至情至性的男子,不論是身份地位還是性情其他,雲卿配上他都覺得是他該委屈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