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初哥！我說的恩人來了，他們會救回晏白妹妹的！”叫小仲的少年從我們身後衝過去抓住他的手臂用力搖晃，“就是他們殺死了羅羅鳥。”
雖然他沒看見是怎麼殺的，但羅羅鳥已死是不爭的事實。
此前在山中昏過去的間隙他醒過兩回，雖然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再次打昏，但視線的餘光準確無誤的瞥到了一個燒焦的怪物。那還睜圓的眼睛，尖利的長喙他都記得清楚。
是抓走他的羅羅鳥無疑！
“是嗎？”叫晏初的男孩反手按住小仲的手臂，隨後頂着亂草一樣的頭髮站起來，高高瘦瘦的他竟然比我還高一些，頭髮雖亂臉卻乾淨。挽着袖子的雙手雖然黑卻也是乾乾淨淨的。
小仲眨了眨腫的像兩隻包子的眼睛，嘴角露出安心的笑來。可惜，下一瞬就被晏初擊碎。
“你們……該不會是兩個騙子吧？無緣無故的出手救下小仲，你們有什麼目的？”晏初瘦削的臉攤着不屑的懷疑表情，配合冷嗖嗖的語氣倒是和諧得很。
他身後的小仲着急了：“晏初哥！”
“我知道！”他扭頭狠瞪小仲一眼，“我知道現在是請他們幫忙找晏白的事纔是最重要的，但我不相信這世上會有人平白幫人而不求回報。小仲，你年紀太小，不知這世間的險惡。”
呵！我翹了翹眉，果然被當成行走江湖的騙子了。
“走吧，人家並不需要我們。接下來還有很多事要做，沒必要在這裡浪費時間。找個人而已，縱然是兩個小破孩子也辦得到的。”狐狸抓住我的手腕，冷着臉就往外走。
“晏初哥！你快說句話啊！多個人就多雙眼睛，晏白才七歲，一個人撐不了多少時間的！”小仲帶着哭腔的少年音在廢墟一樣的房子裡迴盪。
我甚至能想象他此時是什麼樣的表情。
不過狐狸卻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仍舊牽着我走的飛快。不多時就把房子甩在身後，小仲的遠去的聲音還在迴響：“晏初哥！世上哪有那麼多險惡之人？！當初你救我的時候，不是也不求回報嗎！”
咦？那個頂着一捧草的傲嬌少年當初還救過人？我下意識轉頭朝巷子的方向回望，卻恰好對上一個飛奔而來的人影。
“兩位請留步！”晏初喘着氣追上來，撓了撓頭上的那捧“雜草”，垂臉嚥了咽口水道：“對不起！方纔是我太着急，一時胡言亂語，還請二位……”
祁靖遠一聲冷哼打斷他：“你個小破孩子彆扭得很哈，剛纔不是骨頭硬得很嗎？現在怎麼又改主意了？”
這種小氣程度，委實附和狐狸的性格。我將目光從晏初身上移到狐狸臉上，他正用方纔晏初的表情回敬對方，甚至比晏初還要凌厲幾分。
“對不起！剛纔是我口不擇言，但是還請二位救救我妹妹，就算是賠上我晏初這輩子的自由，或是搭上這條命我也願意！”晏初咬着後槽牙道。
他那張瘦得輪廓明顯的臉上，隨意咬動牙齒臉部就會有動作，還挺明顯。
“覺悟倒是不錯，態度也還算好。你不認爲我們是江湖騙子了？”狐狸還在揶揄他，對於開罪他的人，這個記仇的傢伙纔不管你是十五歲還是五十歲。統統“平等”對待。
晏初估計覺得和他交涉無望，遂朝我看來，目光中是誠懇的請求。
無聲追上來的小仲抓住他的胳膊，扯着他就要下跪：“晏初哥，我們要有誠意……”他的話沒再說下去，因爲他兩被我和祁靖遠一左一右扶住了。
“你兩是男子漢，將來就是堂堂七尺男兒。別動不動就跪，誠意不是體現在下跪上的。而是在這裡。”我放開小仲的手臂，轉而按着自己的心口。
祁靖遠不置可否，不過拉着我的手卻緊了緊，應是表示贊成了。
“嗯。”晏初和小仲互相對視一眼，目光忐忑的齊齊點了點頭。兩個少年重新將我們迎回房中，因爲周圍開始聚集看熱鬧的人，且他們看向兩個少年的目光都不是那麼和善。
我和狐狸懶得管旁人的目光，徑直走進那間破房子。
“說說吧，你妹妹是什麼時候被抓的。”祁靖遠不請自熟的歪在其中一張牀榻上，狐狸眼在兩個少年身上掃來掃去，“雖然我們已經殺了怪鳥，若是在他之前被抓的，可不敢保證那孩子還會不會活着。”
狐狸的下巴朝小仲的方向動了一下。
我立在門口，有幾個想一探究竟的人伸長了脖子朝這邊望，被我眯眼笑的眼神殺給逼回去。那邊沒人再好奇，我才扭頭看着屋內。
晏初轉臉瞧着小仲，咬牙道：“不是在小仲被抓之前。”他滑動喉嚨，嚥了一下口水，“就在我和小仲上山採藥的時候，先是小仲被抓，我奔回來就發現晏白也不見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甚至有些哽咽。明顯矮他一個頭的小仲伸手搭在他肩上，用力捏緊，似是鼓勵。
晏初擡手撫上小仲的手，蒼白的臉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我沒事。”
拍了拍小仲的手，晏初深吸口氣轉向祁靖遠：“因爲採藥會花上一整天的時間。我擔心晏白一個人在家會餓着，前一天就把她拜託給平日裡相熟的一戶老人家。老人家裡有一個小孫女，周圍幾乎人家也有小孩子。晏白在那，我放心。”
“當日我還去河裡抓了條魚送給那戶人家當謝禮才離開的。可翌日小仲出事，我奔回去找人的時候，卻聽說同一天……就是我和小仲上山採藥那天早晨晏白就被抓走了。除了晏白，還有另一個小姑娘。兩個老人因爲奮力拼搶受了重傷，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晏初說着垂下了臉，兩隻手卻緊緊握成拳。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恨意，我瞧着那發抖的背影就能感受到。
“一前一後，是一隻還是兩隻？”我對着斑駁的牆自言自語，心底某處卻在期望那怪鳥只是在儲存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