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以爲會有什麼暗語、或者暗中遞個竹簡什麼的,沒想到挺直接。黑市在岐郅果然近乎人盡皆知。
已經買了燈籠提着,我就只能一直戴面罩走路了。去石龍口的路上,發現了不少和我同行的人,雖然出城後路上的人明顯減少,但仍然有人在進城。
三兩一羣,說說笑笑的從我身邊經過,應該是住在周圍的百姓。
但他們似乎並不關注戴着面罩還提了一個慘白燈籠的我,這讓我有不少機會問石龍口怎麼走。約莫一炷香後,我沿着海邊石道到了石龍口。
站在礁石上,遠遠就看見不少白色的燈籠在晃動。
我又檢查一遍面罩是否戴好,將匕首別在隨時能拔出來的腰間,這才提着燈籠走下礁石。海風陣陣,浪聲滔滔,再配上一路的青衣、白燈籠,面罩,果真挺像一個鬼市。
今晚的黑市在一片錯落有致的礁石之中,雖是野外,卻是個不易跑路的地方。
周圍的礁石足有一人半高,彎彎折折,中間正好有一條六尺左右的沙道。沙道兩邊的礁石雖然高低不同,錯落有致,但都蜿蜒連在一起,人根本走不出去。
入口和出口都有身穿青衣,臉戴“黑臉、紅眼、牛角”鬼面的人把守,不用說一定都是高手了。
我提着燈籠走進去,守着的人只是看了我一眼,並沒有說什麼。這鬼市上果然什麼都有,且都用竹簡明白標價,每件貨物的旁邊或者身上都掛着一片寫着價格的竹簡。
有心人拿着貨物看過後,也不講價,直接將銀錢數好了放在桌上,隨後把貨物帶走。
偶有風聲吹進來,被礁石阻隔幾經轉圜變成“嗚嗚”的鳴聲,在配上當下的氣氛,聽的人背後發毛。我握緊掛着燈籠的竹竿,嚥了咽口水。
心裡思忖着買賣殺手和劍客是不是也這樣喊幾個人站在那裡,然後往他們身上掛一塊明白標價的竹簡?
不過事實證明我想歪了,走了將近一半的鬼市小攤,我在一處豎着旗幡的小攤前停下。旗幡上書有“劍客、殺手”四個大字,均用摻了金粉的墨汁書寫,泛着微光。
是這兒了。
我看了一眼小攤,並沒有我想象中掛着標明價錢的人站在攤主身後等待“提貨”。不過,宛如棋盤的小攤上卻放着不少木頭削成的人偶。
從模樣上來看,有男有女。且身上掛有竹簡,竹簡上出了價錢,還有兩個小小的字。
有的人偶身上的竹簡寫着“劍客”,另一些寫的是“殺手”。就是價錢比我預想中低得多,我拿起一個揹着劍的男性人偶,攤主忽然晃了晃手。
我莫名其妙的看他,只見他把小攤上的一個人偶身上的竹簡翻過來。
“原來上面還有字。”我在心裡低喃,也翻過竹簡,將其拿到我放在一旁專門用來擱燈籠的架子邊,挨近了燈籠看。“錢爲半價,請到人了再付另一半的酬金。姚世明。”
後面那個應該是名字,莫非還是攤主的?
我又拿起另外一個,發現名字換成了崔顥。看來這是殺手和劍客們的名字了。我放回人偶,欲言又止,大家爲了保密身份似乎沒人討論價錢或是貨品。
不過攤主看出了我的意思,他從小攤下捧出一方小小的席案。
席案上整齊的放着一塊研磨平整的白色石頭和兩隻吸飽了墨汁的筆,還有一小碟研好了的墨水。
我會意的拿起筆,在其中一塊石頭上寫下:要抓兇獸,這些人是否都是高手?
帶着鼓眼寬額大鼻子、獠牙森森、鬍鬚翻卷的獸紋銅面的攤主歪着腦袋看了我寫的字後,隨手就拿出沾了水的布巾擦掉。提起另一支筆,寫下:什麼樣的兇獸?可知能鬥得過幾個普通人?
布巾並不是很溼,並沒有留下大片水漬。攤主寫的字清晰可辨。
待我看完後,他見我移動手中的筆,馬上就擦掉了上面的字。我抿脣想了想,落筆是:普通人十個八個都不是對手,且要抓的是一窩,有幾十只。
我提筆後,對面的攤主盯着石頭看了好一陣。
片刻後,他擦去我寫下的字:那價格可不便宜,上面這些人手去就是送命的事情。我還有其他的劍客資源,不過,價錢上就不是這個的一倍兩倍了。
寫罷,他彎腰從旁邊的箱子裡抱出一個精緻的黑底紅漆小盒子。
我掃了一眼攤主寫的字,旋即將注意力轉到他剛拿出來的小黑子上。攤主將盒子打開,露出金銀鑄的小人偶來,我暗地裡數了數,正好金色的五個、銀色的五個。
攤主把盒子推到我面前,又提筆寫下:我手上只有這十位能請到的高手資源,如果你付得起價錢,我今晚就動身。
我拿出一個沉甸甸的小金人,它身上的竹簡也換成了玉牌。玉牌正面寫着十兩金,背面則是:錢爲半價,請到人了再付另一半的酬金。周彥。
我瞥了一眼寫着姚世明的竹簡,上面的標價是三十兩銀。
果然不是一倍兩倍的差距。不過,既然要進霧牆裡去端魚巢,就必須要有高手同行,這些人最爲合適。
金色的人偶是劍客,銀色人偶是殺手。我放下人偶捉起筆,在石頭上落下:成交,十個人我都要請。不過,我怎麼同你聯絡?要如何相信你?
既是見不得光的黑市,就極有可能被黑吃黑。我可不能貿然給錢。
對方也不含糊,直接寫道:客官,這鬼市也是要守諾的。若你實在信不過,大可等我請了人過來再付錢也不遲。而且,只要時間不衝突,我就能保證將事情順利辦好。殺手是下手利落的殺手,劍客卻不是正道上的劍客,只要有錢有心,都能辦成。
這段話的內容比較長,攤主直接是擦了又寫,如此兩回才寫完。
不是正道上的劍客,那就不是高漸離他們那種爲正義的刺殺而戰的劍客了。這些劍客估摸着就是用一身的好武功來賺錢的,難怪和殺手擺在一起。
如此甚好,多謝掌櫃寬容。我見他將墨跡擦去,便落筆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