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沒錯，有人在背後操控的兇獸纔是最難對付的。”高漸離將手中的帕子扔在地上，利劍唰地插回劍鞘中，空氣裡還留着微微的劍吟，“操控兇獸吃人不像是名門正族的馴獸師會做的事情。那人到底想做什麼？”
“不管那人想做什麼，兇獸吃人了是事實。高歡……總之，要討回來！”我想起高昌大叔他們一家，那麼溫和善良的人家，怎麼就遇到了那樣的惡鬼？
高漸離朝我看過來，後窗灑進來的晨光攤在他的青絲上、身上，彷彿覆了一層霜。
“不用你說我也不會放過那人和兇獸，必須手刃他們歡兒的在天之靈才能安息。”他將劍舉着，“這一次，由我開口——請你同我一起行動，走這條兇險的道路！”
說着，他一手握着劍柄，將劍拔出一些，刀背面向我。
不知怎麼的，我突然就懂了他的意思。拿出隨身攜帶的匕首，也學着他的樣子拔開一些，將匕首的刀背靠在他的刀背上：“成交。”
“不殺兇獸，此諾不改。”高漸離認真的凝視我的眼睛。
我微微仰臉：“不救回我夫君，此諾也不得改。從此，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他點頭：“肝膽相照，互相扶助。”
我此刻才真正感受到我們的心坦誠相對（雖然我還瞞着應龍的事情），因爲狐狸、因爲我被高家所救，我們必須同舟共濟。如此正好，他現在用的是狐狸的身體，無論如何我也不會放棄找回狐狸的。
陽光照進來，將兩柄利刃鍍上金色的光，宛如我們脫口而出的諾言。
商船還有半天就會在魯國的都城岐郅靠岸，我和眼球上爬滿紅血絲的高漸離閉門商議着接下來的行動。他就着木桶裡剩下的一點烏梅乾水洗了手，又恢復了利落劍客的模樣。
只是，那雙眼睛裡毫不掩藏的仇恨卻始終都沒有消下去。
他跪坐在地席上，食指輕敲矮几桌面：“我們先去端了橫公魚的老巢，再探查豢養兇獸吃人的兇手。”
“在那之前得先送魚血和心臟去鬼谷要緊，時間緊迫了，我們不如分頭行動。”剿殺橫公魚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但救人的事情也不能耽擱下。
除了救回躺在鬼谷裡的高漸離本尊，我也急需穿過霧牆尋找應龍。所以明裡暗裡，我的時間都經不起耗。
“你說說你的想法。”他將長劍立在地上，抱在懷裡，劍柄靠在左肩上，高出肩頭不少。青絲從臉側垂下，將他的臉重新掩入陰暗中。
“我的想法很直白——你身手好，輕功了得，正好用最快的速度把魚血和心臟送去鬼谷。我就留在這個都城裡，想辦法買船僱人，再購一批烏梅乾。你一回來，我們就出發去圍剿魚巢。”
我說着，同時扯下乾淨的換洗被罩將撞了血和心臟的木盆裹了。又將木盆和被罩的中間留出一些距離，準備等一下去廚房拿些冰坨子塞到木盆外面，防止魚血變壞。
等下船前，我再問岳雲買一個精緻的匣子，底層墊上布包的冰塊，再放魚血和心臟。
高漸離聞言立即點頭贊同：“這個辦法的確是眼下最好的方法了。不過，圍剿魚巢一般人可不行，必須要好身手的劍客和殺手。尋找這樣身手的人，你可能會費些力氣。”
“那倒無妨，我聽岳雲說這次停靠的地方是魯國國都岐郅。是個繁華之地，且魚龍混雜，要找高手應該不難。”我包好魚血，“這件事就交給我吧。”
高漸離蹙眉點頭，眼下也只能這樣了，他現在恨不得立即就去殺了那羣害死高歡和不少無辜性命的橫公魚、端了它們的魚巢！
“我回去會向我師父稟明情況，爭取能帶些同道中人過來。這邊，就有勞你了。”他細細斟酌一遍，還是覺得師父認識的高手們比較靠譜。
不過，人家有沒有空倒是另一回事，總之做個防備也不錯。
商定一切，我便出門去找冰坨子來冰涼魚血。隨後，趁着高漸離小憩的空隙去了商船的最頂層。我要找岳雲，除了買裝魚血和心臟的匣子，還要問些事情。
“陸丫頭，你送早飯來了？”岳雲打開門，習慣性瞅了瞅我身側是不是放着食盒。
他住的第三層就他孤家寡人一個，所以在這裡他通常都是直接喚我“陸丫頭”，我也抗議過。不過這位大叔倒是沒什麼記性，轉個背就忘得一乾二淨。
“沒有，我是來買東西的。”我扯下錢袋在他眼前晃了晃，“大叔，你可別真的把我當成你家跑腿兒的了。到時候我走了，你會不習慣的。”
“那倒是。”他側身讓出一條道來，“你這個小丫頭聰明伶俐的，既懂得如何做飯食，又知曉做生意談價錢的門道，我要是有你這麼個女兒倒是好了。”
岳雲忽然沒來由的嘆了口氣。
我也不客氣的走進去，這人雖然是商隊大當家，但向來喜歡親力親爲。房間也打掃得整齊乾淨，還放着幾盆花草，這些花草雖然在海風下不停的吹，但依舊葉綠徑肥，看得出大叔照顧得很好。
“多謝嶽當家誇讚。”我負手轉身看着他，“我想買一個能裝魚血和魚心的好質量匣子，不知道你的貨品裡有沒有？”
岳雲毫不客氣的笑起來，可惜他是獨眼龍，雖然這樣也有一種別樣的好看。不過笑起來嘛，倒是有些嚇人。“我們商隊什麼樣的寶貝沒有？”說着，他瞥了一眼我身後。
“十兩，我給你一箇中間有夾層可以放冰塊的好匣子。”岳雲將兩手的食指交叉，“不僅能保魚血不壞、魚心不腐，就連冰塊也不會融化。十兩，不貴吧？我只是收了本錢呢。”
這次我沒有和他搬價錢，很爽快的掏出十兩銀子丟過去。
他倒是有些詫異，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陸丫頭，你不會是還有什麼事要找我吧？”
“嶽當家真乃神人也，小女子的確有些事情要向你請教請教。”我摸出清晨寫好的幾張菜品秘方遞過去，“還要仰仗嶽當家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