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狻猊，你是不是皮太緊實了?要不，我親自伺候你鬆一鬆?”我忽地停下，轉臉對着它眉開眼笑。立時，繁小天和其他龍都下意識後退一步。
狻猊“咕嘟'嚥了下口水，兩隻前爪趕緊擺動：“不不不，主人你太客氣了，小龍我怎麼受得起啊。”
我揚起拳頭：“滾！”
“哦。那我滾啦。”狻猊風一樣從我眼前消失，跑到祁靖遠旁邊耷拉着腦袋看我們。那模樣，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像是我把它怎麼了似的。
我懶得理它，繼續到處走走看看。明明才離開近三年的時間，卻像是離開了三十年……
前來接我們的，除了龍羣還有豢龍城的百官。臨時城主更是直接駕龍到這處峭壁，她一身龍騎士的英氣衣裝，風姿颯爽卻又熱淚盈眶。
“你們沒死……沒死……”狐狸的姐姐，也曾是我的大姐，這個堅強固執的女人在看到我們的瞬間哭成淚人。
回到豢龍城時，城門口站了面色驚異的百官，個個都伸長了脖子往這邊瞅。應龍倒是毫不客氣的在空中盤旋，昭示城主歸來，狻猊隨時緊跟在我身邊，左瞅瞅又看看。
繁小天甚至還牽着我的手，掌心都是汗。
這也難怪，豢龍城的民風和他們巫咸族的那座城的民風是完全不一樣的。這裡的每個人都熱情如火，輕鬆自在，而他曾經生活的地方，衆人都被繁雜的規矩束縛，一個個的沒了活力。
別說是人，就連那十八條龍都各種不習慣。只顧着低了腦袋，像螞蟻似的一個跟着一個走。
我尋了個藉口，帶着衆龍和繁小天去馴龍寮。祁靖遠擔心我大着肚子行動不便，也跟着來，然後，就變成一羣人浩浩蕩蕩朝馴龍寮而去。
路上，我見到什麼外面沒有的物什都會給繁小天解說解說。
不過小半個時辰，少年就忘記了緊張，被琳琅滿目的新奇事物看直了眼睛。連狻猊都玩瘋了，一下去討個龍面頂着，一下又嗅着食物的香味去蹭吃的。
豢龍城的人向來極喜歡龍，每個人都容易親近。
但他們也沒見過會開口說話的龍，竟扔下手頭上的事跑來圍觀胖嘟嘟的狻猊。於是，我們這行人就越走愈多……不多時就引得萬人空巷。
那十八條龍漸漸察覺這些人和它們曾經見過的人不同，也慢慢放開，融進歡樂的氣氛裡。
走到馴龍寮的時候，百姓們都在谷口目送我們。裡面的傢伙們見來了新伴，一個個上來左嗅嗅，右瞅瞅，很快就玩成一團，逗得百官哈哈大笑。
晚上是洗塵宴，咧着嘴笑了一天的小破孩繁小天卻不怎麼開心。
還是我再三追問，這破孩子才垂着頭道：“我在想姐姐，要是她也在這裡就好了。她那麼喜歡龍，對龍那麼好，這裡全是龍，好多的龍……”
少年紅了眼，乾脆抱膝將臉埋起。
“姑姑……姑姑……這個哥哥怎麼了?”兩個包子一樣的小傢伙一左一右將我抱住，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直打量繁小天。他兩是二哥的孩子，承軒和琉璃。
我將兩人齊齊撈進懷裡：“哥哥想親人了，你們去抱抱他吧。”
“好——”兩個小傢伙立刻朝繁小天貼過去，溫溫軟軟的，將他臉上的悲傷都融去不少。我摸着肚子，望着後面喧鬧的宴席道：“玉露瓊汁的幸福固然美好，但得是自己喜歡啊。”
繁小天怔住，苦笑：“亂世哪會有平和寧靜幸福?”
“誠然是這個理，但平和寧靜也不一定就是幸福。亂世殺人用刀，平和寧靜之下很多是不用刀的。你姐姐既然做了選擇，那她按自己的選擇活着就是幸福。是不是亂世，又有什麼關係呢?”我轉過臉，幽幽看着天上的月亮。
在海上飄蕩數月，這一到臥龍谷就是金秋時節，中秋快到了啊！
繁小冷扒拉下墜在他脖子上的兩個傢伙，終於露出笑容：“我尊重姐姐的選擇，而且，我也知道自己該選什麼了。祁夫人，沒想到你家夫君真是一城之主，有個事，你能幫個忙嗎?”
小破孩忽然神秘兮兮朝我湊過來，承軒和琉璃也眨巴着大眼睛看我們。
“什麼事?你想在豢龍城當官嗎?”
“不是。”少年的嘴角抽了抽，輕咳一聲繼續道：“他的身手好厲害，能不能收我爲徒啊?我身上是有底子的，而且還勤奮好學，不難教的……你看……”
說着，小破孩從袖子裡掏出一小錠金子塞過來，我掂了掂大概有一兩的樣子。
這小子竟然還藏私房錢……真是越來越精了。我翹了翹眉，收好金子，又瞅了一眼殿閣裡坐在龍座上的俊逸男子，拍胸保證：“放心吧，收了錢我就定能讓他收了你。”
額，這話聽起來怎麼略彆扭?
“多謝師孃！”繁小天迅速轉過身來，學着臥龍谷的禮節朝我扶肩道。承軒和琉璃互相對視一眼，隨後咯咯大笑，不過，兩個小傢伙的笑聲很快便沒了。
近乎同時，全都藏到我身後。
我疑惑的掃了一眼他兩剛纔看的地方，只見那裡正站着一個冷着臉的小姑娘，五六歲的模樣，鳳眼朱脣一身的冷傲。這氣勢，和某人很像啊。
正想着，狐狸的姐姐忽然過來道：“這沒禮貌的孩子，還不趕緊叫舅媽?”
“舅媽。”小姑娘乖乖行禮，一雙像淬了星空的眸子好奇的看着我。額，原來這就是她女兒，還真挺像。我掏出一塊辟邪珠遞過去：“乖，送你的。”
小姑娘並不知道辟邪珠，她娘卻是長着一雙慧眼的，趕緊道：“這東西太貴重了，你還是自己留着吧。將來給自己的孩子。”
“大姐，這東西我還有，你就讓丫頭收着吧。承軒和琉璃都有呢。”我將手往前伸了伸，不止是承軒和琉璃，還有二嫂、繁小天都有。
這些是我們曾經賣出去的東西，可惜外面戰火猛烈，金子才能換吃的，這些辟邪珠反倒變得不值錢。
我們收了不少，正好當禮物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