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男一女兩座雕像立在懸崖上,那高度比三個人踩肩膀疊在一起還要高。我立在船頭,好半晌才抖落一身雞皮疙瘩道:“狐狸,那兩個雕像……”
話說一半,我便說不下去,因爲身邊的祁靖遠也一臉僵硬,臉色甚至有點黑。
“這就是你們說的臥龍谷的邊緣啊!”繁小天張開雙手,好奇的趴在圍欄上東瞧西看。不過,此時除了一面磅礴的懸崖峭壁和那兩尊十分明顯的雕像外,也沒什麼好看的。
應龍早就振翅而起,貼着懸崖飛舞盤旋,龍吟陣陣,全是思念和歡喜。
狻猊這廝跟着繁小天看多了用來解悶的書,反而顯得比較平靜,只是浮在我身側道:“那懸崖上延展出來的石臺放着的兩個東西,咋有些像你們?”
話音未落,我和祁靖遠立刻一左一右齊齊將它的腦袋按下去。這貨瞎說什麼大實話?
狻猊說的沒錯,那裡立着的兩尊雕像誠然就是我和祁靖遠的模樣……雕像的頭頂還立着海鳥,不知道有沒有被拉屎……額,這都不是重點。
“他們會不會以爲我們已經死了?”我話鋒一轉,順便掃一眼雕像邊上看起來像米粒一樣大小的吹牛角的傢伙。
天啊地啊!不止雕了雕塑,還派人在這裡守衛嗎?我有些哭笑不得,甚至暗暗爲那些被安排在這懸崖上守衛的士兵默哀——雲霧牆沒被燒掉之前,不知道有沒有無辜的人也被颶風捲走。
罪過、罪過!
“嗯,有這個可能。”祁靖遠使勁按着不停抽抽的眉腳,好不容易翻山過海的回家,總覺得像是死去的陰魂“過頭七”是怎麼回事?
還有,上面吹的這種三響牛角聲,是警告吧?應龍不是在上面飛嗎?這些人是不是瞎!
“啊,真是氣死了!”祁靖遠忽地躍上圍欄,再用力一蹬,整個人跟衝進天空的雨燕般朝絕壁而去。應龍見他起身,也趕緊過來接應。
我按住狻猊的手變成拍它:“快!快跟上去看看是個什麼情況?”
“主人,說好的不許隨意使喚我呢?”狻猊“呲溜”浮到我面前,哀怨的望着我,“難道當初你取龍血的時候說的那些話都是騙我的?”
我翹了翹眉:“你那是落井下石的不平等約定好吧?廢什麼話,快去!”
繁小天嚥了咽口水靠過來:“祁夫人,方纔我聽你和祁公子說他們以爲你們死了……是怎麼回事?”他說話的時候,船忽然停了,十八條龍居然全部從底下一條接一條的鑽出來。
看它們那激動的模樣,想是問到龍族的味道了。
狻猊此前就說過,它聞到了龍族的氣息——而且還是沒有半點血腥味道的氣息。我望了一眼樓船和懸崖的距離,還很遠,遂回頭朝好奇的大傢伙們道:“趕緊回去踩漿,靠岸再出來。”
十八隻腦袋齊齊轉過來看我,又看看底下的海水,最後再瞧了瞧正在不遠處扭頭看它們的狻猊,乖乖回去了。
有那麼一瞬,小娘我直覺感受到它們其實是想跳進水裡游過去的……這羣着急過河拆橋的大傢伙,就不怕小娘我叫龍來“羣毆”它們?
“祁夫人?”繁小天扯了扯我的袖袍。
我猛地回神,朝狻猊揮揮手,回道:“其實,當初我們出現在外面完全是個意外。那時谷中出了點事,然後我們就被兩道盤旋的颶風捲起,丟出去了。呵呵。”
“這麼說,你們自己當時也不知道路?!”繁小天錯愕,還抹了抹額頭,“這樣的狀況下,你們居然還給我們的族長寫什麼路線……就不怕被殺?”
我白他一眼:“就是怕被殺才故意裝出認識路的樣子啊!保命重要嘛。更何況我肚子裡還有個小的呢。”
說着,我刻意扶了扶腰。繁小冷的目光落在我已經出落得靠近渾圓的肚子上,敬佩道:“原來我們能到這裡靠的是運氣和陰差陽錯,好險、好險。”
這小破孩子!
我伸手照着他的腦門彈了一下:“不是靠運氣,是靠一個朋友。運氣這種東西有什麼好靠的?真靠運氣,指不定我們現在還在海上打轉,不久就會死在海上。”
“啊?”
“啊什麼啊,我們水已經用光了。傻小子。”我頭痛扶額,真是少年不知“柴米油鹽水”的重要,昨天樓船裡最後的一桶水也全部喝光,再不到臥龍谷,就會渴死。
那些踩漿的龍消耗起水來,可不是一碗兩碗就能解決的。
樓船漸漸朝岸邊靠攏,等不及拋錨,十八條龍就跟脫繮的野馬似的奔上岸。我和繁小天是最後走下去的,狐狸在岸邊等我,他說已經有人前去豢龍城傳信了。
剩下的那個人看着大肚子走上峭壁石臺的我,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直到狐狸輕咳一聲,他才趕緊扶肩行禮。我輕笑着道聲免禮,就聽見繁小天和狻猊驚訝的聲音:“水水水!退下去了!樓船,樓船!”
“諸位不必驚慌,這裡的海水向來如此,每天都會漲潮落潮。而且,那陣有時會出現的怪風已經很久都沒出現過了,大家待在這裡很安全。”守衛連忙解釋。
方纔還和石臺齊平的海水正急速下降,露出底下被海水泡了數百年的大樹。
巫咸國的大椿樹,竟然橫貫大海到了這處峭壁。怪不得颶風會在海上盤旋,不斷移動,想必和雲霧牆一樣,也是的當初大椿樹倒下的時候引起的。
我懷念的沿着懸崖峭壁走,發現當初被陣法掩去的那處山洞此時已被修整過,成了正常的通道。
狻猊好奇的跟着我,它後面跟着繁小天,繁小天后面跟着十八條龍。它陸陸續續給我說了祁靖遠上岸後和守衛的對話,守衛說自我們出事那天起,臨時城主就下令不分白天黑夜的輪番打撈。
可撈了一年,甚至碰到迴旋而來的颶風,都沒能撈到我們。
城主和城主夫人在大婚時出事,整個臥龍谷都陷在陰霾裡。後來,纔有了這兩尊雕像。“主人,你可真慘。”狻猊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