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匠畫圖的間隙,有士兵前來通傳,說成邑帶領的援軍已經成功擊退剩下的敵人,他們正在清理戰後的現場。我讓傳話的士兵帶了口諭回去:留下三千人馬以備後患,其他人則回軍營。
繪圖完成之際,範仁帶着圖畫,範義揹着畫匠去了大牢。不多時,他們帶着修好的圖重回宮中。我吩咐下去,讓人把圖照着多畫幾張,再寫上容易識別出田若雲的點,交給各處查探她的下落。
做完這些,已近半夜,我服下一帖藥準備在書齋等二哥的消息,卻不知不覺的趴在桌子上睡過去。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我躺在自己寢殿的寢榻上,額上頂着冰涼的巾帕,妙言在一邊擰着另一塊巾帕,見我醒來她把巾帕丟回水裡道:“快!快把藥熱好端過來,城主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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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捧着暖爐捂在被子裡,妙言一勺一勺餵我喝着湯藥。
站在一旁的內侍正在念一卷奏疏,唸完之後,他把竹簡遞過來,另一個內侍則託着筆硯過來,我騰出一隻手拿起筆刷刷圈了幾之後,下巴朝左邊一揚:“放這邊。”
內侍依言捲起竹簡放下,又拿起新的一卷。妙言皺巴着臉看着不遠處堆成小山的竹簡道:“城主,身體要緊,這些奏疏晚些再批閱吧?”
“你懂什麼?”我把手重新縮回被子,“吾要做一個兢兢業業的好城主,這第一件事就是把堆積的奏疏給處理了。念!”我做出全神貫注傾聽的樣子,其實心裡早已揪成一團。
我擔心昨天追着刺客出去的二哥,心亂如麻卻除了等待什麼也做不了。所以,我急需做些事來分散自己的精力,否則,我會窒息的!
內侍頷首繼續念道:“敬上,羣龍之疾好轉一天忽又急轉直下,僅一天有三隻小龍不治而亡!龍羣甚危,臣疑馴龍寮內有心懷不軌之人,懇請城主賜龍符,下聖諭徹查之!衛靖遠奉。”
“咳!咳咳!”聽完,我一口氣沒順過來被含在嘴裡的藥差點嗆個半死:“龍羣出事了?!咳咳!”
“城主,請批閱。”託着筆硯的內侍蹲過來。
“批什麼批?沒見事態緊急嗎!”我直接掀開被子下牀,拿過內侍手裡的竹簡一看,確是衛狐狸寫的,上面還蓋有馴龍寮的公印和他自己的私印。
妙言手中的藥也被我不小心撞翻撒了一地。
“範仁範義何在?”我高聲喊道,立時兩個一模一樣的身影條地落下。
雙胞胎異口同聲道:“卑職到!請城主吩咐。”
“去!趕緊找到右將軍,告訴他吾有急事令他速回宮中。要把龍符帶來!切不可忘記。”我拿過掛在牆上的權杖放在範仁手裡。
正要取下貼身的玉墜給範義的時候,二哥的聲音突然傳來:“城主,你要龍符作何?”
“二哥!”我疾步過去,見他一身血衣走過來,臉上污的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但那雙眼睛還是一樣的溫暖。他脫下頭盔:“我還在門口就聽到你着急要找我拿龍符,究竟所爲何事?龍羣的病情不是已經穩住了嗎?”
我把手裡的竹簡遞過去:“原本是穩住了,可衛靖遠上了奏疏,說病情突然惡化,還死了三隻小龍。他懷疑是馴龍寮中的人所爲,需要龍符和聖諭徹查馴龍寮。”
“靈玉,你可別被他騙了。”二哥握着竹簡的手咯吱作響,“說什麼馴龍寮裡有人心懷不軌,依我看在裡面能做到心懷不軌的除了他再沒有別人!龍符絕不能給他,就算你答應,爲兄也不答應!”
房中的空氣驟然變冷,二哥繞開我走到炭爐旁,二話不說就把竹簡丟進去。
“二哥,那該怎麼辦?”我頹然坐在凳子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三條小龍,得花多少年來悉心培養?祁家的馴龍術本就不比幾百年前,每一隻聽話的龍都是極爲珍貴的寶物,可它們竟一下死了三隻……
二哥沒說話,他默然看着竹簡燃燒,烏黑的眸子裡火光翻涌。
“城主,右將軍,請聽卑職一言。”範仁單膝跪地,雙手將權杖託舉過頭頂,棱角分明的臉上鄭重而又認真:“衛大人絕非陰險狡詐之輩!他不會做出迫害龍羣的事!請城主和右將軍明察!”
範仁的聲音沉穩有力,他用錚錚丹心替衛靖遠辯白,就連不善言辭的範義也同他跪在一起:“請城主相信衛大人!”
“笑話!”二哥猛地轉過來,他猙獰的一巴掌拍在我旁邊的桌子上,居高臨下的俯視跪在地上的雙胞胎。帶着火山噴爆般怒意的危險氣息將我也一起罩住!
“相信他?”二哥緩緩拔出劍來,“他沒去馴龍寮之前,龍羣只是偶然中毒,他去了之後就變成別人包藏禍心了?”
我驚詫的看着殺神一樣的二哥,他陰笑着,染了血漬的臉妖異而又恐怖。“二哥……”我喃喃出聲,卻被他一個兇狠的眼神打斷。
“徹查馴龍寮,是爲了祁家、爲了龍羣?”二哥盯着寒光奕奕的劍刃,握着劍柄的手變換着不同的角度和方向,突然,劍刃向前一滑,堪堪搭在雙胞胎的脖子上!
二哥譏諷的勾着脣角:“他徹查馴龍寮,不過是爲了在裡面安插自己的人!反正他自己不是祁家的血脈也能馴龍,所以,就迫不及待弄出點大的動靜,好明着去奪取馴龍寮的大權!就像……”
說着,二哥意有所指的看了我一眼。我明白他眼裡的意思:就像他要我別把虎符還給衛靖遠,趁機奪取衛家的軍權一樣。
“去告訴你們的主子!讓他別耍小聰明,否則,本將軍會讓他死得更快!”二哥手下忽地用力,我眼疾手快地撲上他的手臂把劍搬開,雙胞胎的鎖骨處還是各留下血痕。
二哥一把扯過抱着他另一隻手的我:“靈玉,你趕緊寫道聖諭抓了衛靖遠!把他關起來嚴刑拷問,我不相信此事真與他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