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陸和玉闋原本只是打算分別派出了精簡些的人馬,誰知出發之時,車隊裡頭卻無端多了好些人。人多行李也就多了起來,隊伍也是拖沓着往前行着。
先是北陸聽說這邊派上了茅洛天和章博淵這兩名要人,自己這邊也是不能丟了氣勢,就派了龍將軍和步輦雲一同前往。
車隊走走停停,不時傳來了陣陣叫苦聲。叫苦聲或男或女,總是出自兩人之口,正是從沒如此“舟車勞頓”的北陸三皇子和玉闕帝姬,兩人也真是生了個嬌貴命,一人叫着飯食太差,難以下嚥,另一人則嚷着車馬顛簸,弄得渾身青紫一片。
若兒是有些想不通了,兩人那足足墊了三層軟棉的車馬到底能有多顛人。兩國裡頭除了載人的車馬,後頭帶得廚子糕點師傅,都足足有三車之多,再加上每到一處,就要停靠休息。
只怕這些人真要到冰原,是要有夠折騰的。冰原裡頭終年也不生火,更沒有熱食,真不知到時候身後那羣人又要鬧出什麼事情來。比起這些時不時引來的無病呻吟,越近了冰原,若兒心裡也是越發生疑。
若兒只看得翻白眼,也幸好身旁還有碧色陪着,她也是機靈,聽說若兒要北行,就討了個視察烏業城的差事,一路跟了過來,只是路上遇見了一同前來的“步將軍”,險些沒氣岔了過去。
原本半月有餘的路,被這行人兩國聯軍走了足足一月,才悠悠顫顫地停在了烏業城裡。城中的百姓見了如此的車隊,還以爲是哪國顯貴出門郊遊般,那還有什麼談判的跡象。
若兒心裡不悅,再看看,自己的車上,傲世正襟危坐,再看看外頭,兩輛馬車緊隨兩側,一旁是百里焰漪,一旁是金奴。
左邊珠簾陣陣,右邊金帛閃耀,無論是哪一邊,都是左右閃着若兒的眼累着若兒的心,她只覺得坐在車上的也是全身難受,索性離了車馬,和碧色兩人跑在了車馬前頭。
等到了烏業城裡大夥兒纔是各自停下了馬匹。烈明痕連忙殷勤的上前扶下百里焰漪,另一邊,齊薰之上前扶下金奴。
若兒一聲勒停馬兒,利落的下身,卻發現自己的馬兒她停在了那間夜亭前。她突然心底一暖,轉過身去,正要問着傲世可曾記得這裡,
卻見了兩邊的車輦裡頭,有人嘴裡嫌棄道,“這是什麼破爛地方,可怎麼落腳。”
她停下了身子,看着身後說話的百里焰漪,自己的腳步纔剛在此處停了下來,她就挑了這地來說,分明就是有些挑釁。
隨後的馬車也都停了下來,金奴踩着個蓮步而來,看了眼前的夜亭一眼,突然說道:“三皇子,我看這裡也是清淨,不如我們今晚就歇息在了這裡。”
此次出行之中,論起身份來還是以北陸的三皇子身份最是尊貴,他眼皮也沒擡一下,只看的金奴拋了記媚眼過來,連忙接住,點頭道:“也好也好,只是要女官們整治的舒服些就好了。”
聽了這話,百里焰漪的臉面有些掛不住了,烈明痕見了,忙上前說道:“這家夜亭也是太狹窄了些,我們整隊人馬只怕是住不下的,其餘人和我們在了其他地方再尋一尋。”
傲世聽罷,看看北陸的人馬都進了那家夜亭,提醒道:“若兒,我們還是跟着往了別處去吧。”
若兒氣得一跺腳說道:“大屋小屋,你們自己住,碧色,你和我一起去城中的芳菲外塢歇腳。”說罷拉着碧色往了芳雅夫人那邊尋去。
兩人一氣趕到了芳菲塢,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只見門庭外頭,稀稀拉拉,早沒了往日的景象,若兒上次來得時候,這裡車水馬龍,各處都是搬進搬出的花物,芳菲塢好外頭不同,越到了冬日,這花的生意也是越好,芳菲的花比起一般的花物而言,更能耐住寒冷。
她們連忙入內,只見塢內,也是一片凋零,裡頭只是擺放了些空的花盆,再看裡頭,也是零七零八地落着些死木。
芳雅夫人和着一些花匠圍在了那些花木旁邊,神情嚴肅。碧色見了連忙上前詢問了起來。
原來前些日,塢裡的花匠起身的時候,也是看到了這一室的奇怪景象,那些原本不畏嚴寒的花物都是沒了生機,如同害了凍病般,全然黑死了。
原本前來訂貨提貨的客人都是爭吵着要求退貨,她們接連好幾日都在了外頭鬧事,折騰着裡外都不是人了。
芳雅無奈,只好從了其他塢裡運送了些合適的花木過來,才暫時回了那些人的口實。
只是調運花木,本就是一時的緩和之計,長期下來,此處的的花市必然是會被打亂,影響了這些年積累下來的口碑。
碧色很是奇怪,紅姨從了冰原迴歸之後,曾用了冰水育苗,這纔有了芳菲花物比一般人家的花草更耐寒的天性。這些日也不是特別冷,花木怎麼會被凍死。
她逐一問了平日照看花草的花匠,也是說最近也不見什麼異常,越是如此,越是讓芳菲外塢人心惶惶。
若兒查看起了那些花木來,最後才說道:“這些花木不是被凍死的。而是被花侵之術奪了生氣的。”芳雅聽罷,也是一驚,花侵之術,這又是哪門子術法。
若兒對了這術法的景象也是再熟悉不過,那夜自己不當的使用了花侵無雙之後,那些植物枯死之後,也是如此的情景。看來此事和花月谷又拖不了干係。
她遲疑了片刻,將心中所知的勸說了出來,芳雅聽了花月谷之後才明白了些。
早幾年的蝕顏粉的事情也是不了了之,她們還以爲這花月谷沒了動靜,哪知這會兒又出了這樣的事情。
這會兒芳菲老嫗又突然受了襲,外塢就出了這些事,前後一聯繫,兩人都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今日,若不是大小姐認了出來,只怕這些被凍死的花木的矛頭又是要指向以冰凍之術聞名的冰原了。
芳雅正踟躕着是否要將這件事情回了芳菲塢,若兒卻是有了想法,她再說道:“碧色,我得先回冰原一趟。”
碧色見她心意已絕,又想她只是回了師門,也是沒多少避諱,見自己也是不便前往,只得是留在了芳菲塢,等着她的消息。
若兒卻不敢直直奔回了冰原,她心知上次在了冰原的時候,傅瑤已經是暗示自己進了北原後,不得輕易回了冰原,她心裡頭疼着,心想還是先去找了斐妄商量着更好些。
玉闋的這些人馬落腳的地方,離那家夜亭也是不遠,若兒這時心裡也是,直奔了去找斐妄,想讓他陪着自己一起先回了冰原。
斐妄正面有難色,身後雲蕊已經跟了上來,見他神情閃爍,若兒突地想起,他這次出原難道也是。只是兩人遲疑之間,雲芍帝姬已經急衝沖走了上來,扯過了斐妄,他只得留給若兒個哭笑不得的神情。
若兒想了片刻,這事情還是得自己先偷偷地潛回了冰原裡頭。只是她正要出門之時,又被幾名兵士攔住了前路,“你們這是做什麼。”
聽了聲響,在了裡頭歇息的幾人都走了出來,見了若兒臉上帶着惱色,齊傲世也是皺着眉頭。烈明痕看了百里焰漪一眼,說道:“齊二夫人,”他這話叫得陰陽怪氣,叫得百里焰漪的臉色差了幾分,齊傲世也是有些尷尬。
若兒在旁聽了這稱呼,再看看眼前的人,心想這人也是陰魂不散,和人爭個老婆都不成,也是個沒用的貨色,看着也是鬧心,嘴裡卻很是乾脆地應道:“好狗不擋路。”
聽了這話,烈明痕手中祝矛突然顯現,在了她眼前一橫:“你是冰原弟子,這會兒在了軍中也算是待罪隻身,還敢胡亂走動,未將你關押起來,已是大幸。”
若兒兩眼一翻,這人分明是找事,她心裡有火,幾月裡來忍受的火氣,也是一下子都噴了出來。只見她手中陰陽雙闕各自一架,嘴上卻帶上了些冷笑,“怎麼赤忠盟這會兒還當上了士省,管起了官家關押犯人的事情來了,放肆的又是誰。”她也不示弱,往了百里焰漪那裡橫了一眼。
茅洛天見狀,也是不對,連忙上前要拉住兩人,哪知章博淵在了後頭卻搖頭道,說道:“茅將軍,等等,且看看冰原有什麼過人之處。”
他也是想旁觀看出個所以然來,哪知道若兒卻是個名副其實的冰原白板,就算是比上三天三夜,他們也瞧不出半點冰原的武功路數來。
烈明痕也是玉闋國中的修煉高手,這會兒竟被一名女子當着衆人的面挑釁,也是有些失了神智,只見那矛頭挑起,一把避讓開了若兒的手中匕首。
長短兵相接,若兒這兩把匕首還真是有些吃力不討好,烈明痕的氣力也是驚人,幾個回馬槍,手中的匕首險些落地,自己更近不得身子本分。
若兒見了自己手中受制,也是不妥協,哼,她心裡暗想,我可不是隻有這麼一個招數。
她腳下這時也是走開了步法,在了這條不長的迴廊裡遊走了起來。
只見她腳不點塵,手中一揮,許久不見的千葉子帶飛了出去。
那子帶在了衆人面前一晃,纏上了那把火炎滾滾的長矛。烈明痕一時不得動彈,眼裡卻是突然多了幾分狠色,只見的他單手執矛,用力一拉,若兒的腳下踉蹌着,身子往了那矛口上撞去。
她腰間突地一緊,傲世已經上前來,將她一把摟過,定住了她的身形。
烈明痕見了他,眼裡多了幾分釁色,袖口一放,突然飛出了好些炎火小刃。
傲世正要開啓水盾,突地想起眼前的場合也是不對,自己絕不能泄了水元本體。若兒見他身子停滯,也是一愣。
“找死,”若兒見了撲面而來的炎刀,眼裡閃過一絲冷漠,兩人周身頓時浮動起陌生的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