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水看似暖了人身,卻依舊冷了人心,斐妄已不是當年的青澀男孩,韓銀若也不再是那個會肆無忌憚地拉上他人手的懵懂女子。
想蘭樓頂,月影渾濁,兩名喝酒之人,一人心悸動,一人心憔悴,情之一事,可曾有人問清誰是誰非。
身旁的若兒已經笑了起來,聲音如同脆鈴般,斐妄看着那剪側臉模糊在了杯中。他又灌了口酒,心底的那陣子渴望越發明顯:“你當真是要知道。”
若兒也是有些醉了,嘴裡含糊着:“你說爲什麼傲世哥哥不喜歡我。”她心裡已經很是清楚,齊傲世不喜歡自己,若是喜歡,那夜不會如此對待自己,若是喜歡,自己幾月來一直在強顏歡笑,他又怎會不知道,若是喜歡,自己也不會覺得這般難受。
聽了齊傲世幾字,斐妄周身涌起了陣淡淡的火氣。他剛要轉身安慰她,卻覺得肩上多了一人,月色之下,若兒已經是醉了過去,白瓷酒壺滾了下去,只聽得街道上傳來了陣破碎聲。
她不許別人丟了杯子,卻由着自己丟下了一個酒壺。斐妄的臉龐有些發癢,若兒半長的頭髮已經散落了下來,颳着他的頰,他小心地移動了身子,輕輕的將她的身子挪了挪,落進了他的懷裡。
“我以爲你至少該有丁點知道,男女之情,如同鏡花水月,我父皇一生沉迷於不倫之戀,才落得了今日的下場,孃親在了宮中忍辱多年,只是爲了我一人祈福。”斐妄抱緊了懷中的人,在了她耳邊輕聲說道:“只是趁着今夜,我纔有機會和你說。若是可以,我願和你永遠在了冰原,看盡萬里雪飄,若是可以,我願醉生夢死,在了你的笑容裡永世不醒。”
酒到了烈時,最是醉人,情到了濃時,最是傷心。他將臉埋在了若兒的發間,任由針扎似的心疼麻了全身。
七月初三,大吉之日,炎帝心喜,封賞三千錦帛,更賜了雲氏少主宮中禁衛總之管職,禁軍守衛,由他一人獨掌。
同日,在了北陸,一輛豪華的皇家馬車一路奔行,金玄色的車身,前頭的駕車人也是一身武裝,裡頭坐着名嬌俏的女子,不笑而眼帶媚色。
此人正是要往玉闋國趕去的金鑲堂副堂主-金鑲玉,她早些時候也是得知了玉闋百里奇離奇身亡,聽說死時和太子的死法很是相似,所以才得了委託,往了玉闋而來。
北陸的皇太子,皇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在了自己太子府門外無故身亡,死狀離奇,全身僵硬而死。
得了這消息,王室裡也是一番震動,只是那日朝堂之亂後,北帝特再無了動靜,也不知太醫鑑定之後得了什麼消息。當夜晚上,金鑲玉得了金玄旨,連夜南下,尋到了玉闋國中。
她看着那道旨意,心裡覺得有些好笑,明明是師父殺的人,世間卻無人能看得出,冰原麼?她笑了起來,將那道旨意收了起來。
炎帝這幾日心情也是大好,百里奇死後,炎舞兩母女也是名真言順時常出入了宮中,他一番安撫,讓兩母女都安心了不少。
再加上新近的駙馬爺也是雲妄也是有些本領,他講了宮中的內外防事治理得很是有條理,讓人省了不少心事。
只是今日,他突然聽說北陸有來使,朝臣也是悉數相迎。等到來人入了朝堂,就見了名身得很是妖嬈的女子俏麗殿上。
金鑲玉還是原先的那般模樣,只是換了身朝臣的禮服,看着多了好些氣勢,在了殿堂上也是不卑不亢,連好一些曾經是她“恩客”的臣子都認不出她曾是閭街上轟動一時的“北地閭女。”
齊傲世和齊薰之也是分別入朝爲了官,乍一見到金鑲玉,也是臉色各異。齊傲世知道她的底細,心想她在北陸也是位高權重,這時突然來了玉闋,又是爲何。
而另一邊齊薰之則是心中竊喜,他原本沒了金奴的消息,這些年來來也是魂牽夢縈,不知道佳人身處了何方。如果他先前還有些顧忌,自己爲了一閭女,得罪了家裡人的意思,那時候只怕是失了地位。這會兒既見她俏生生地站在了眼前,又是北陸帝王來使的身份,心裡更是一陣神往,只差將一雙眼珠子黏在了她的身上,不肯拉下半分。
這人也是色迷心竅,全然沒有想到爲何金鑲玉會用了北陸的身份前來,之前又爲何要隱匿在“鳳閭,”也當真是個扶不起的紈絝。
金奴的眼則是往齊傲世的身上稍微停留了半刻,心想幾月不見,他看着又是精神煥發了不少,心裡也是一陣激盪。她眼裡全然沒有齊薰之的影子。
只見她在了殿上跪下,嘴裡說道:“炎帝冕下,金鑲玉此次前來,正是受了北帝的委託,解了炎帝和北帝他老人家的共同煩心事。”
聽了他這般的討巧話,炎帝卻是覺得不明,此女來了這裡,竟然是要說了兩國之事。金奴口中說道:“我朝的皇太子在了年前武祭時,乍死在了府邸門前。”
聽了這話,朝上都是一陣喧譁,太子身亡,關乎一過社稷,更何況這消息也未傳了出來,不知道這北帝來使爲何突然說了出來,只怕其中還有了什麼其他心思。
炎帝示意身旁的臣子安靜下來,“如此慘事,也當真是可恨,只是此時鄙國正該是上下哀弔,金使又爲何來了玉闋。”
金鑲玉說道:“太子死亡之時,全身冰冷,五臟六腑已經全部被凝凍而死。”
站在一旁的斐妄聽得眉頭一皺,冰凍至死,他心裡再想起了早些日子章博淵所說的百里奇死狀,竟也說是受了毒,這麼一說,他心裡隱約有了想法只覺得其中似乎藏了什麼隱情,冰原爲何會無故捲入了這麼兩件看似毫無關聯的事情裡頭。
炎帝眼裡多了分暗色,“金使,此話怎講。”
此時金奴再上前一步說道:“除此之外,我國的步將軍前些日子得了消息,說了冰原裡頭藏了水陰一脈的遺孀,更有了至邪之物,水元靈瑙以及水元神書。”
傲世聽得也是一驚,自己身上分明已經懷有了水陰之書,那金奴口中所說的又是何物,他先前曾聽凝海王說過冰原裡頭藏有水陰靈瑙,也是讓他前往探取,只是傲世這些日來也是繁忙,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
炎帝聽了這話,心裡也是有了私心,他體內有了水火兩種屬性,多年來潛心修行,也是沒有多少提升。
當年他也是仗着水能克火的這一本領,才一舉擊斃了炎炙,但多年來修爲卻是一直毫無進展,想來也是和自己的特殊體質有關。
他手中已經有了炎之卷,再加上從炎舞手中得到的焰之卷的要領,炎炙已死,天下在無人比他更精通火元一脈。這一時聽說能得到水陰之卷,眼裡也是興起了貪色。
“鄙國的意思又是如何?”炎帝心裡雖然有些熱切,嘴上卻不肯先將奪寶的事情問出口:“我想北帝也是有了什麼想法,纔派了姑娘前來。”
“北帝的意思,只想借了一些力氣,和玉闋一起上了冰原,討教一下太子身亡的緣由,我們也是聽說了貴國重臣無故身亡,死狀和太子幾乎是完全一致,”金鑲玉說得很是明白,百里奇說起來也是消息靈通之輩,她也是沒少在他手下買了消息,百里門的事,她也是一清二楚的。
炎帝聽後,也是略一遲疑,聽了金奴的意思,此次並非是派了正規軍隊前去,如此看來,只要是選了些人出來,也就是是了,到時候真出了事端,也可以說是個人之爲,而非舉國之願。
他想了片刻,就見金奴跪拜了下來,“北帝,也會派了吾國三皇子及步將軍一同前往,希望鑑此了了炎帝的顧慮。”
北陸的三皇子現在也算得上是北陸將來的皇位繼承人連他都是派了過去,如此看來,北帝也確實要將此事徹查一清。
一旁的斐妄見狀,連忙跪拜下來說道,“孩兒懇請領了玉闋人馬前去。”
他這時也算的上是炎帝的半子,身份倒也還算是合適的。炎帝見此,一口答應了下來,斐妄突然說道:“我曾聽說齊家的二少奶奶是冰原出身,還請父皇能讓她孩兒一通前去,若當中真的是有什麼誤會也是好解釋些。”
聽了這話,齊傲世連忙上前道:“炎帝,既然要內子前去,傲世也請能隨同上陣。”
炎帝聽罷,剛要允下,卻見得旁邊的炎舞說道:“皇兄,既然是前去調查亡夫的事情,漪兒也是百里門的唯一血脈,如此的滔天覆仇,臣妹也請皇兄准許漪兒一同前去。”
她這一出口,前排又是跪下了一片人,連齊薰之見了金鑲玉也是一同前往冰原,也是不容落後,請求一同前往。
炎帝聽罷,只能說道,“既然北陸派了步將軍前往,我也派茅洛天和章博淵陪同前往,也算有個照應。”
前去冰原的人馬這才確認了下來,由茅章幾人帶隊,北陸那邊也是很快調劑了人手,趕到了緋雲城中。
秋去冬來,裡頭的人都是一起整理切了行囊。
若兒雖然在了行列中,卻是最後才被告知的,她無論如何也不相信,冰原這樣的世外之地,會參與了幾國的政亂中去,想到了要再回冰原,她心裡也是喜憂參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