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伏(下)
張浩天點了點頭,見到阿德在瞪着田鬆,顯然對錶哥這麼幹脆徹底的出賣發過重誓絕不背叛的三聯幫大是不滿,知道阿德對忠義兩字要看重一些,收服此人還需要一些時間,當下也不着急,就開始思索起下一步的計劃,今晚,還有太多的事需要做。
由田鬆帶路,張浩天和五十一名兄弟擠在了一輛大貨車上,從村東出去,到了一公里外的地方,然後從一條支公路拐彎向右而行,幾分鐘就到了一個小山丘,卻見有一個圍牆砌着,前面的鐵門掛着一面“阿發養雞場”的招牌。
在去之前,田鬆已經給養雞場的老闆容發打了電話,那容發很快就到了鐵門外把大門打開,然後將車引上了一個斜坡,那最上面建着一幢三層高的小樓房,卻是養雞場的宿舍兼辦公室。
在容發的帶領下,張浩天和一幫兄弟到了樓房的最高的第三層,這裡有好幾間空屋,暫時居住着並不擁擠。
第三層樓還有一個可以登上去的樓頂,張浩天上去看了看,果然就如同田鬆說的,這裡除了可以清楚的看到前面三四百米外公路上汽車來往的情況,而且居高臨下,四處無遮擋物,視野開闊,要是有人偷襲很容易就可以發現。
兩輛大貨車是武小龍暫借朋友的,其中一輛已經押着田鬆的手下去顧方中那裡了,張浩天便讓送他們到這裡來的大貨車也回去,與那容發聊了幾句,感覺到這是一個老實本份的中年男子,的確對田鬆上次幫他收帳的事情感恩戴德,應該不會有問題。而且此時正是深夜,養雞場其他的員工正在睡覺,是不會注意到裡面多了幾十名陌生人的。
安頓好兄弟們之後,就接到了解家發的電話,卻是告訴張浩天,他奉顧方中之命,已經趕到了雙井村。
張浩天放下手機,立刻帶着田鬆向容發借了一輛養雞場的麪包車向村裡而去,有珠珠在手中,倒不怕這田鬆玩出什麼花樣兒來。
沒多久,張浩天開着車已經進入了雙井村,在上井街的一個停車場找到了解家發,這才知道,他一共帶來了一百五十名訓練有素的萬洪幫成員,除了砍刀之外,長短槍枝共有三十二把,要是三聯幫反撲,也能夠抵擋一陣了。
此刻沒有別的地方可去,張浩天只好將解家發一行人帶到了“月亮夜總會”,從底樓到三樓嚴加防備,而且村子四周都派了暗哨去,發現什麼可疑的情況可以立刻稟報。
佈置好之後,田鬆帶着張浩天與解家發到了三樓,順着右側走廊打開了一間屋子,見裡面佈置清雅,茶几沙發齊備,卻是一間會客室。
在沙發上分別坐好之後,田鬆便道:“狼哥,你要佔住雙井村,還有一個難題。”
張浩天早就想到了,微微點了點頭道:“吳阿貴。”
田鬆“嗯”了一聲道:“這個吳阿貴是個貪財的人,要是沒有阮明的事,你代表萬洪幫去找他,許諾給他一些好處,相信他不會管這裡是萬洪幫的地盤還是三聯幫的勢力的,可是,阮明滿門被殺的事情已經傳遍了,吳阿貴的膽子並不大,只怕是不敢背叛三聯幫的。”
解家發已經從張浩天的嘴裡知道朱二等人在外面隱藏的事情,他經驗豐富,如何不知道當地警方如果幫着對方那麼自己等人就算是進入了雙井村也會有極大的麻煩,當下一咬牙,大聲道:“我操,這個吳阿貴過去撈了我們萬洪幫不少的好處,現在我帶人去把他弄來,要是他不識好歹,一槍斃了就是。”
田鬆趕緊道:“解大爺,這事可千萬不要莽撞,今晚出了這麼大的事,我估計吳阿貴要在辦公室做樣子,是不會回家的,你如果帶人去,那就直接和警察對幹上了,只怕……只怕後患無窮。”
張浩天明白田鬆現在只求把雙井村的事情解決好,然後由萬洪幫相助與自己的女人平平安安的雙宿雙飛,考慮的問題都是非常實際的,腦中沉思了一會兒,便問田鬆道:“鬆哥,這個吳阿貴平時和家裡人的關係怎麼樣?”
田鬆想了想道:“吳阿貴這個人雖然貪財,但還不怎麼好色,和他老婆的關係不錯,還有一個十五歲的女兒在市裡的一所貴族學校寄宿讀高中,另外在村中他還是一個有名的孝子,他的父母都健在。”
張浩天立刻道:“吳阿貴的老婆父母是不是住在一起?”
田鬆一點頭道:“是的,吳阿貴的家在上井街,自己起了一幢七層高的樓房,底樓是門面,二樓由他們一家住,其餘的就賣給別人了。”
張浩天沉思一陣,已經有了主意,當下低聲的向田鬆與解家發說出了自己下一步的計劃……
大約四十分鐘之後,一輛警車開到了“月亮夜總會”的門下,從裡面鑽出了一名穿着警服,身體微胖的中年男子。
這男子,就是雙井村的治安大隊長吳阿貴了,這時他的臉陰沉着,一付很不高興的模樣。
四個小時前雙井村裡忽然有外來人員打砸鬧事,還發生了激烈的槍戰,不用說,來的必然是萬洪幫的人,對於這個曾經的合作伙伴,吳阿貴是有愧疚的,畢竟他在雙井村還是警員的時候,萬洪幫的人就開始給他好處了,等他十年前當上了雙井村的治安大隊長,當然更是財源滾滾,家裡的那幢樓就是他當治安大隊長的第三年修的。
可惜的是,一年多前萬洪幫被三聯幫打敗,雙井村成了三聯幫的勢力範圍,他與萬洪幫的合作當然中斷了,還好的是三聯幫給他的好處比萬洪幫要多,可以讓他發更大的財,不過他心裡也清楚,萬洪幫是萬萬不能得罪的,所以剛纔槍戰的時候,故意延遲了一段時間纔來,免得與萬洪幫的人打上照面,自己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更何況萬洪幫要來重新奪回雙井村,來的人肯定不少,火力也必定很猛,避而不遇,纔是最好的辦法。處在自己這個位置,可以說身在黑白兩道的旋窩中,隨時都有可能被捲進去,不圓滑,不明哲保身一些,那是混不下去的。
思想之間,吳阿貴已經走進了“月亮夜總會”的底樓,只見裡面站着不少的青年男子在警惕的望着自己。
瞧着這些青年男子甚是陌生,吳阿貴心中愣了一愣,不過很快就釋然了,剛纔這裡受了萬洪幫的攻擊,估計田鬆已經從三聯幫增調了一些人來加強防守,自己當然不認識。
不一會兒,他就走到了三樓田鬆的辦公室外,剛上樓梯口,便見到了有五六名男子站着,當先的一個青年男子右耳還穿着一個耳環,見到了他,一伸手道:“吳隊長,麻煩你把槍交出來,我給你保管。”
雖然與三聯幫有合作,便畢竟他的身份是警察,過去來田鬆的辦公室也是要交槍的,當下吳阿貴不疑有它,便解下了自己的槍套,交到了那青年男子手裡,然後就向走廊而去。
此刻,吳阿貴心裡有些忐忑,剛纔他知道萬洪幫的人進攻雙井村,來得的確是太遲了些,難怪田鬆發火,現在忽然把自己叫到辦公室來,不知道又有什麼吩咐,唉,這就叫做拿了人家的手軟,他堂堂的一個治安大隊長,被一個黑道的小頭目喚來呼去,卻也無可奈何。
走到了田鬆的辦公室,一眼就見到裡面除了田鬆之外,還坐着兩人,一個留着一頭長髮,身軀魁梧,面目英俊威武,而另一個則是中等身材,甚是精悍的壯年男子。
瞧着吳阿貴走了進來,田鬆便站起了身,指着兩名男子道:“吳大隊長,來來,我給你介紹兩位朋友,他們很想認識你。”
隨着這話,沙發上的兩人也站起身來,那長髮英俊男子更是微微而笑,主動向吳阿貴伸出了手,道:“吳大隊長,久聞大名,幸會,幸會。”
這長髮男子身軀高大,氣度軒昂,田鬆指着他的時候更是滿臉堆笑,吳阿貴立刻意識到他絕不是普通人,多半在三聯幫的職位比田鬆要高,趕緊也伸出了手去,笑着道:“什麼久聞大名,看兄弟你的樣子也知道是了不起的人物,說不是我纔是久聞大名。”
田鬆嘴角中露出了一絲嘲笑之色,等他與解家發握過了手,跟着就一指張浩天道:“吳大隊長,你剛纔說得不錯,這位的名字你應該是聽說的。”
吳阿貴頓時道:“哦,不知道這位兄弟是‘小旋風’藍進,還是‘浪子’魚建光?”
他說的這兩人,都是g省三聯幫中有名的年青英俊之士,而且職位皆是香主,那是比這田鬆高一級了,難怪他已經沒有了剛纔的囂張之氣。
誰知道,田鬆卻搖了搖頭道:“吳大隊長,你猜錯了,金子村的阿狼,不知道你有過耳聞沒有?”
這話傳進了吳阿貴的耳中,眼睛霎時間就瞪大了,失聲道:“什麼,阿狼,金子村那個阿狼?鬆……鬆哥,你別給我開玩笑,他不是萬洪幫的人嗎?”
田鬆嘆了一口氣道:“我自己到了這份兒上,還能給你開什麼玩笑,除了狼哥,這位萬洪幫的九江解大爺,不知道吳大隊長聽說過沒有?”
解家發在萬洪幫已經有十幾年了,而且一直在北郊這邊混,吳阿貴過去與萬洪幫的人打過交道,雖然沒見過此人,但名字豈會沒聽過,望了一眼張浩天,又瞥了一下解家發,意識到麻煩來了,忽然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沙發上,心中“咚咚”一陣亂跳。
此刻,張浩天已經走到了他身邊坐下,臉上的微笑仍然沒有消失,道:“吳大隊長,現在我正式的通知你,雙井村已經是萬洪幫的地盤,希望你能夠好好的配合我們,你該得的那一份兒,絕對少不了的。”
吳阿貴擡頭望着一臉苦笑的田鬆,頓時什麼都明白了,趕緊道:“鬆哥現在都配合你們了,我還有什麼話說的,狼哥,你可能不知道,剛纔你們進村,我是故意來晚了的,還被鬆哥罵了一頓哩。”
張浩天搖了搖頭道:“吳大隊長,今後你再做這種牆頭草的事情恐怕不行了,我希望你能夠跟三聯幫徹底絕裂,定下心來幫我們萬洪幫做事。”
吳阿貴聞言,臉上立刻流露出了極是爲難的神情,道:“狼哥,金子村的事情是你做的,阮明的下場你當然也聽說了,三聯幫那幫人手段太毒了,我家上有老下有小,實在怕他們下狠手啊,你要我暗地裡做些事我可以辦,可是和要跟三聯幫絕裂,我……我真是不敢。”
張浩天早就料到他要說這樣的話,忽然大笑起來,但眼神卻越來越冷。
吳阿貴離他近在咫尺,聽着他的笑聲,看着他的眼神,忽然感覺到有些不對,心跳得更厲害了。
就在這時,張浩天的笑聲驀地一止,雙眼如電,凝視着吳阿貴道:“吳阿貴啊吳阿貴,我看你是給臉不要臉,萬洪幫雖然以仁義傳幫,可是,也不是任人欺騙背叛的,三聯幫能夠做出滅門慘案,萬洪幫難道就學不會嗎?”
吳阿貴一聽,一顆心立刻要從喉嚨裡蹦出來,道:“狼哥,你……你……”
張浩天沒有說話,而是掏出了手機,拔通了一個電話號碼,道:“大狗,吳大隊長和我坐在一起,他說很愛自己的家人,我不怎麼相信,不如你去問問他父母或者老婆?”
吳阿貴聞言,一下子就從沙發上躥了起來,望着張浩天顫聲道:“狼哥,你是不是……是不是……”
張浩天不等他問完,已經很肯定的點了點頭,淡淡的道:“吳大隊長,我們兩個第一次見面,我有一個不太好的性格你可能還不瞭解。”
吳阿貴道:“什麼……什麼不太好的性格?”
張浩天眼中寒芒閃動,冷冷一笑道:“我這人最討厭兩面三刀,什麼地方都想撈好處的牆頭草,而且更不喜歡有人輕視我。”
吳阿貴連忙道:“狼哥,我那敢輕視你,絕對……絕對是不敢的。”
張浩天瞪着他,忽地一喝道:“不,你是在輕視我,也在輕視萬洪幫,你輕視我們不敢像三聯幫那樣對付叛徒,操,今天,我就要拿你開刀,讓別的人知道,萬洪幫的仁義,只會用在朋友身上,而對於敵人,我們的手段將比三聯幫更狠更毒……”
說到這裡,他又道:“你老婆和父母此時都在你家的客廳裡,由我幾位兄弟照顧着,你想聽聽誰的遺言……”
吳阿貴臉色都變了,身子微顫道:“狼哥,別……千萬別啊,我求你了。”
張浩天也不管他,跟着對手機另一端的陳強道:“大狗,把手機交給他老婆,讓他們臨死前說幾句話。”
陳強答應了一聲之後,不一會兒,手機的另一端就傳來了一個女人驚恐的聲音道:“阿貴,阿貴,家裡來了好幾個拿着槍的人,你救救我們,救救我們啊。”
張浩天已經將手機的揚聲器調大,那女人求救的聲音整個屋子都能夠清清楚楚的聽見,吳阿貴滿臉死灰,胸口起伏着,忽然湊到了張浩天的手機邊,對着話筒道:“阿娥,阿娥,你別怕,我會救你和爸媽的,別怕,聽話,別怕,別惹那些人生氣。”
此刻,張浩天一按鍵,已經結束了通話,然後沉着臉一搖頭道:“別惹我們生氣?吳大隊長,這個氣,萬洪幫早就生上了,只怕很難降下來。”
頓了一頓,他又道:“對了,吳大隊長,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訴你,剛纔我已經派人到你女兒讀的那個貴族中學去了,看有沒有辦法把她弄出來,你女兒只有十五歲,就這麼殺了她太可惜了,聽說東方少女在非洲很受男人歡迎,我打算送她過去,不過希望她運氣好些,不要染上不治之症。”
聽着張浩天的話,吳阿貴的手腳都顫抖起來,女兒所在的貴族學校雖然保安系統很嚴,可是以萬洪幫的能力,弄出一個女學生由蛇頭強送到非洲去賣淫那是容易之極的事情,非洲是艾滋病的高發區,那些黑鬼粗魯蠻橫,要是女兒被送去,那真是生不如死了。
吳阿貴的膽量本就不怎麼大,大腦中掠過聽說的這個阿狼在金子村的所作所爲,特別是大院裡的三十幾具屍體多半與此人有關,一時間越想越害怕,忽然之間,一下子就跪在張浩天前面,哀求道:“狼哥,是我錯了,是我對不起萬洪幫,我求求你,千萬手下留情,你要我怎麼樣,我就怎麼樣,什麼都聽你的,總行了吧。”
張浩天當然不會做出那種令人髮指的事情來,但是,他深知對付像吳阿貴這樣的小人,給他講仁義的道理是萬萬行不通的,最好的辦法,就是震住他,駭住他,用恐懼來抵消他對三聯幫的畏怕,這也算是“以其人之道還之彼身”了。
瞧着吳阿貴下跪,張浩天並沒有立刻安慰他,而是重新坐在了沙發上,凝視着他道:“吳大隊長,你今天給我下跪說是要幫着幹三聯幫,要是那一天三聯幫找上了你,你豈不是又要下跪說幫着他們對付萬洪幫,你讓我怎麼信你啊。”
吳阿貴聽他的口氣事情還有轉機,連忙道:“狼哥,你放心,這一次我再也不會變了,真的,你相信我。”
張浩天當然不會相信他,思索片刻,便道:“這樣吧,吳大隊長,我有一個建議,不知道你肯不肯聽?”
吳阿貴急促的道:“是什麼建議,狼哥,你說好了,我都聽,都聽。”
張浩天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你心裡面還是很擔心幫了我們之後,三聯幫的人會找你的家人報復,所以我想把你的父母老婆都接到安全的地方去,讓三聯幫的人找不到,另外還有你的女兒,書就暫時不讀了,也跟着一起去。”
吳阿貴的確擔心這事,聞言立刻面露喜色的道:“好啊,狼哥,真要是我的家人在安全的地方,我向你發誓,一定配合萬洪幫對付三聯幫的人,那些雜種,動不動就要牽連家人,根本不講江湖規矩,最好是把他們消滅乾淨,不留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