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敵前來
張浩天知道阿細嫂少女時代就跟着蘇志高,可說是同甘共苦,與蘇志高一同創下了夜天堂,雖然這些年經常吵嘴,但那種深厚的感情卻不是外人可以體會到的,微微一嘆,就去取了九枝香點燃,然後走到了蘇志高遺像前,舉了三舉,就插在了蘇志高的香爐上。
說實話,他和蘇志高談不上有太深的情誼,對他的死,自然也不會像趙勁峰那樣傷心,但是,他敬的是蘇志高的義,一種在生死關頭的毅然選擇,正是因爲蘇志高推着滾下他後背的舉動,才讓張浩天暗暗發誓要完成他臨死前喊出的復仇遺願。
插好香,他又去火盆燒了些紙錢,才走到阿細嫂的面前道:“大嫂,節哀順變。”
自從張浩天開始祭拜蘇志高時,阿細嫂的眼睛就一直盯着他,聽着他的話,就緩緩的點了點頭道:“張浩天,你很好,你的事,阿峰昨晚在電話裡已經給我說了,我需要你幫,夜天堂也需要你幫。”
張浩天不知道趙勁峰昨晚跟阿細嫂聯繫過,但估計是柯彩雲上去收碗時趙勁峰借她的手機打的,便用很肯切的語氣道:“大嫂,你放心,大哥臨死前讓我替他報仇,他的聲音,我一直記在心中。”
阿細嫂的眼睛裡流露出了一絲欣慰之色,道:“志高這幾年被那些狐狸精迷昏了頭,但他總算做對了一件事情,認了你當兄弟,好,你先給你大哥守靈,等明天下了葬之後,我們再慢慢的商量,誰欠了志高的債,一定要讓他連本帶利還回來。”
阿細嫂的語氣雖然並不重,但張浩天卻聽出了裡面的血腥味兒,心裡頓時明白,這個阿細嫂貌不驚人,但少女時就是學校的大姐頭,又與蘇志高經歷過許多風浪,必然是一個不簡單的女人,否則的話,也沒有膽量跟義興堂繼續作對了。
對於這個有膽量的女人,張浩天油然生起了敬佩之心,當下就答應了一聲,站在了她的身後,見到旁邊有一些戴着青紗布的人,這種青紗只有親屬才能帶的,他掃了一眼,卻見有兩個老人,另外還有一個五十來歲,長得和蘇志高有些相似的男子,估計是他的弟弟,而另外還有兩個年青人,蘇志高無後,這應該就是他的侄子了,不過這些人張浩天平時都沒有見到,自然是沒有參與夜天堂的經營。
這時候,他看到楊德凱、張勝、黃鵬這三大經理也靜靜的立在靈堂一邊,都是一臉的悲哀,便向他們點了點頭,打了招呼,卻沒有過去說話。
在靈堂一直呆到了下午,就有和尚來念經,按當地的風俗,頭七一過,晚上請天師做過法事之後,就要在明天天亮之前下葬了。
然而,傍晚之時,悼念大廳外卻傳來了一陣叫嚷之聲。
阿細嫂聽了,立刻走了出去,而張浩天就在後面緊緊跟着。
沒一會兒就走到了門口,只見來了一羣人似乎想進來拜祭,但被那洪老二擋着,他身邊的人也圍了上去。
張浩天此時已經看到了來悼念的人是誰了,瞳孔頓時一陣收縮。
尚育林,這幫人中在最前面的竟是義興堂的堂主尚育林,想不到他居然會跑來這裡來拜祭蘇志高。
看到阿細嫂出來,洪老二趕緊到她的面前道:“大嫂,這幫人說是帝豪的,媽的,來我們這裡一定沒安什麼好心,我擋住他們了,要不要狠狠揍他們一頓。”
張浩天瞧着跟尚育林來的約着七八人,而在人羣之中,他已經看到了高雲的身影,明白他們來必有用意,但眼前絕不會動用武力,知道阿細嫂不認識尚育林,就上前一步,湊在她的耳邊,將尚育林的身份給她說了。
當聽說義興堂的堂主前來,也就是仇人見面了,阿細嫂的臉色頓時變了,眼中也射出了仇恨的火焰,不過緊緊的抿了好一陣脣,她的臉卻平靜下來,竟然揮了揮手道:“尚老闆能親自來拜祭亡夫,亡夫真是好大的面子,洪老二,你們讓開,到這裡來的都是客,不過等會兒插香的時候,你們最好誠心一點兒,否則老天有眼,我家志高在看着的。”
聽到阿細嫂說出這話,張浩天也是暗自一讚,這個女人面對仇人還能夠收發自如,這一點兒自己應該學習纔是。
得到了大嫂的吩咐,洪老二便和手下閃開了,而尚育林就帶着高雲一行人走進了大廳。
此時尚育林的眼睛卻瞧着阿細嫂身邊的張浩天,然後微微一笑道:“浩天,當日一別,沒想到你在c市這麼快就混出頭了,真是恭喜恭喜啊。”
張浩天瞧着高雲的眼光似乎有意的不來望自己,也不去管他,而對着尚育林也是一笑道:“沒辦法啊,當初你尚總不要我,我只有到處混飯吃了,多虧了蘇大哥賞識提拔我,否則只怕我現在還在到處遊蕩失業哩。”
尚育林“哼”了一聲,沒有再和他說話,而是點了香,走到了蘇志高的遺像前舉了三舉,然後插進香爐。
此時,張浩天的眼光又瞥向了高雲,卻見他在人羣中飛快的遞了一個眼神過來,似乎要他不管自己,就立刻掉過了頭。
燒了幾張紙之後,尚育林就走到了阿細嫂的面前,對她身邊的張浩天道:“浩天,我想跟大嫂聊聊,你能不能走遠點兒。”、
誰知阿細嫂卻一揮手道:“不用,張浩天現在是我最信任的人,有什麼事,你說就是。”
尚育林瞥了張浩天一眼,就道:“大嫂,我們公司真正的背景,你應該知道了,我們三聯幫在南方各省設下堂口,可說無人敢與我們作對,只可惜蘇大哥對我們還是不夠了解,不僅不願將夜天堂賣給我們,還企圖聯合c市道上的兄弟來螳臂擋車,最終卻害了自己,真是值得痛惜,這樣的事,我也不想再發生了,才決定今天親自來和你談談。”
阿細嫂忽然冷冷一笑,道:“姓尚的,你什麼話都不要說了,今天我只給你兩個字……”
說到這裡,她嘴脣一張,將那兩個字蹦了出來:“不賣。”
尚育林聽了,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了,道:“大嫂,你老公給我們下的戰書上面可是寫得明明白白,上面還按着他的手印,這事各省道上的兄弟都已經知道了,你要是抵賴不認,只怕會壞了志高兄生前的名聲。”
阿細嫂忽然笑了起來,跟着就將臉一沉,道:“尚老闆,你是在欺負我這個寡婦不懂道上的規矩啊,上次你派人來的時候,我已經說得明明白白了,不錯,那封戰書上是有我家志高的手印,但還有財叔他們的,上面約定與我家志高一起聯手與你們義興堂決戰,可是他們來沒有?”
尚育林道:“財叔他們沒來,那是你們c市道上的事,與我們的約定無關。”
阿細嫂又一聲冷笑,忽然道:“尚育林,你少他媽的在這裡跟老孃裝蒜,財叔他們沒去,要是和你無關,那你敢不敢在這裡當着志高發一個誓,要是你暗中搞了鬼,就腸穿肚爛,不得好死,老爹老孃無法壽終正寢,子孫後代,男的作賊,女的爲娼,你要是敢,夜天堂的事,我還可以考慮。”
尚育林臉上陰一陣陽一陣,半天沒有說話,良久之後才緩緩點了點頭道:“大嫂,看來你是真想和我們義興堂作對了。”
阿細嫂的表情堅毅起來,立刻很乾脆的道:“是。尚育林,我知道你們三聯幫這些年在南方各省勢力越來越大,沒有什麼人敢惹你們,但是,我相信道上有道上的規矩,也有天理存在,你們逆天而行,總有一天,會有報應的。”
尚育林聽着阿細嫂的話,眼中已經射出了寒光,道:“好吧,大嫂,既然你一意孤行,我也救不了你,你好自珍重。”
他說到這裡,不再理阿細嫂,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卻又想起什麼,對跟着自己身邊的高雲道:“高部長,你和張浩天的交情不錯,要不要和他聊幾句。”
高雲卻冷冷的道:“不用了,我和他不過一起坐過牢,談不上有什麼特別的交情,現在各爲其主,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尚育林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就帶着一行人匆匆走出了悼念大廳。
看着尚育林等人離開,張浩天望着容貌黑瘦普通的阿細嫂,對於這個女人卻更加佩服了,不過也明白,尚育林這次親自來無功而返,那就意味着會對阿細嫂全面下手,對於她的安全,自己應該特別小心纔是。
此刻,他還想到一個問題,那就是三聯幫的人動不動就對別人的家人下手,豈會不怕報復他們的家人,他們手下那些亡命之徒暫時不說,像尚育林這樣,一看就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人,必然是有家庭的,只是估計除了三聯幫的高層之外,沒有任何的人知道,甚至包括高雲這種中層人物,而三聯幫的高層之所以神秘,應該也與此有關,否則的話,他們的家人只怕被殺了好幾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