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剛說完,臉上一疼,被他伸手捏了一下,蘇婉容皺了下眉,耳畔已聽他開口說道:“這是朕的江山,不是那幫臣子們的江山。朕要寵一個女人,還輪不着他們插手。朕說過了,你個小女兒家的,莫要整天瞎操那些個不該你操的閒心。”
她原本也是出於好意,纔出言提醒他一句的,怎麼就被他說成瞎操閒心了……
不過眼下蘇婉容心情還算不錯,心裡嘀咕了兩句,索性也就不和這粗枝大葉的男人計較那麼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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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莽回御書房的時候,蘇婉容跟着起身,也走了出去。
方纔說話的間隙,太醫已經來過一遍。這會兒蘇婉容踏入偏殿,就看見倚翠正坐在榻邊,手裡扯了塊兒娟帕,正偷偷抹着眼淚。
“太醫方纔是怎麼說的?”
牀榻上躺着的凝香,這會兒已經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身上的傷也都仔細處理過了。就是面色瞧看起來還是十分難看,一點血色都沒有。
蘇婉容見凝香已經睡着了,走上前去,壓低了嗓音,這般輕聲去問旁側的倚翠。
倚翠的一雙眼原本已經哭腫得不成樣子,這會兒聽娘娘提起,眼眶一紅,淚水又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娘娘……太醫說、太醫說凝香這條腿,筋骨全斷,下半輩子約莫是、約莫是要廢了……”
哽咽着說完,倚翠捂住了嘴巴,又抽泣着哭了起來。
蘇婉容蹙緊了一雙黛眉,視線落在昏迷不醒的凝香身上。
其實當時看見凝香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樣子,心裡便隱隱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測。
只是這麼小一個丫頭,纔剛及笄不久,花一樣的年紀,便被廢去了一條腿。往後譬如宮婢這等伺候人的活計,約莫都是做不得了。之後便是想要嫁人,怕是也難尋一戶好人家。
凝香畢竟也已經跟着自己兩年多了,眼見昔日裡一個活蹦亂跳,古靈精怪的丫頭,現如今變成了這副模樣。蘇婉容心裡面,自然也不好受。
“這個丫頭,平日裡冒冒失失的也就罷了。那可是皇太后,是她能惹得起的人物嗎?什麼都不想,一頭熱就衝過去,現在可好了,腿也被人給打折了。往後怕是要被後宮的管事嬤嬤趕出去了,看她往後一個人在長安城,還怎麼過活……”
倚翠一邊哭一邊罵,蘇婉容嘆了一口氣,拍拍她的肩膀,緩聲說道:
“凝香確實是衝動了一些,可錯,主要還是歸因於皇太后她們仗勢欺人。我這兩日便與皇帝商量一下,尋太醫院最好的御醫再給凝香仔細看診一次,若實在不濟,凝香終歸是我鳳儀宮的人,往後或去或留,旁人無權干涉,由她自己決定。她想留下,那便留。若是她自己想要出宮,本宮便賞賜銀兩給她,保她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倚翠聽了這個,噗咚一聲跪在地上,泣聲道:“娘娘菩薩心腸,奴婢與凝香能夠伺候娘娘,是我姐妹二人這輩子最大的幸事……”
蘇婉容失笑。
其實銀兩隻是些身外之物,她如今在這宮中,最不缺的就是銀兩。
而且她做的這些又算得了什麼呢?皇太后等人原本就是看她不順眼,凝香今日之所以會被打成這般模樣,其實有一半的責任也是怪在她的身上的吧。
她俯身,親自將倚翠扶了起來。主僕二人雙雙坐去一邊,蘇婉容柔聲細語地說了一些安慰之言,過了好半晌,倚翠總是稍稍緩過來了一些。
“方纔奴婢隨凝香回來,那皇太后,還有那朱嬤嬤,可是有爲難娘娘?”
現在纔回想起來方纔的場景,倚翠也覺得自己是極不應該的。當時皇太后帶來了那麼多人,她這個做侍女的也走了,豈不是隻留下娘娘孤身一人在外應對?
皇太后,還有皇太后身邊的那個倚老賣老的朱嬤嬤,瞧看起來都不是什麼好惹的人物。萬一她們以多欺少,皇后娘娘身嬌體弱的,怕是該得吃虧了。
蘇婉容笑了笑,搖頭安撫她說:“我畢竟貴爲皇后,便是她們內心裡再如何待我不喜,明面上也不敢對我怎樣。而且,當時我與那皇太后,話尚未說到兩句,皇帝便趕到了,皇帝是個明君,聽完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也曉得是皇太后她們理虧。已經嚴懲了朱嬤嬤,給凝香討回了公道。”
倚翠看着皇后娘娘嬌美嫺靜的笑臉,又想起那位身形英挺,威儀迫人的晉元帝王。心裡卻是想着,事情哪裡有娘娘形容的那般輕易呢。
不管誰佔了理,那人畢竟是皇太后。如今時今日,她們侍奉的主子並非是這位皇后娘娘,那個威嚴肅冷的皇帝,哪裡會因爲諸如她們這等微不足道的區區宮婢,與堂堂的皇太后徹底撕破臉皮呢?
思及此處,倚翠不免嘆道:“陛下對娘娘是真的好,先是爲了娘娘,將皇太后挑選的美人全給趕了出去。如今爲了娘娘,與皇太后也徹底鬧翻了。陛下原本貴爲九五之尊的帝王,可是依奴婢看來,陛下對待娘娘的這份情意,放眼全長安城,就沒有幾個男子能夠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