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可以把小姑娘吃幹抹淨的方式,原本有千種萬種。正如她所言,他若是當真打算用強,她是半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的。
但,逼她就犯,勢必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推得更遠。更何況,一直顧及着小姑娘的意願,一忍,就忍到了現在。等不着小姑娘的心甘情願,胤莽是真不甘心的。
當日小姑娘在御輦上說,倘若他能夠做個君子,她就願意心甘情願地給他。這個條件聽起來確實十分誘人。可是究竟怎樣的人,在小姑娘心中才算得上君子?小姑娘也沒給他一個確切衡量的標準。
胤莽首先想到的便是,所謂君子,理當坐懷不亂。這兩日爲了讓小姑娘瞧見他的真心,他就是裝,也得在她跟前裝出那副操蛋的君子模樣。
於是,便有了今早的這麼一幕。
清晨剛剛醒來的男人,總是容易心猿意馬。再加上大婚以後,他以要在外人眼前維持帝后關係和睦的表象爲由,夜夜賴在小姑娘寢宮,一日都不曾缺席。
所以呢,每天剛一睜開眼,鼻間嗅到的便是芙蓉暖帳內,睡熟的小姑娘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子淡淡的幽香。讓原本就心猿意馬的男人,這下更加按耐不住。
這若是依照以往,軟玉溫香就在身側,伸手隨便一撈就抓進自己懷裡了。就算是暫時圓不了房,總是可以摁在身下,好好地對着那軟乎乎的小嘴兒,大肆欺負一番。
可是如今,卻是不行的。
他還得維持那個操蛋的君子形象。
側臥在小姑娘身邊,好幾次,手都已經慢吞吞伸出去了,最後又默默地縮回來。
實在捨不得,可更不甘心半途而廢,只能一臉怨念地盯着小姑娘睡得無知無覺的幼嫩小臉,良久,嘆了一口長氣。他用指腹偷偷摸了兩把小姑娘的臉頰,然後輕手輕腳地收回,再嘆了口長氣,躺下身便不動了。
根本沒睡着的蘇婉容,直到男人窸窸窣窣再度躺下的那一刻,緊繃的身形終於鬆懈下來。她睫毛顫了顫,便緩緩睜開了眼。
現下時候還這麼早,恐怕寅中都還沒有到。男人大清早的不睡覺,躺在榻上一個勁兒地唉聲嘆氣。
他自己莫名其妙地自怨自哀也便罷了,偏偏要拿那種彷彿想把她剝皮抽筋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她。就是蘇婉容沒睜開眼,也能察覺男人灼熱到幾乎能燙死人的視線。
好幾次,他俯身傾過來,額頭上都能感受到他陣陣噴薄的鼻吸了,跟只蠻牛似的,又粗又重。
她心提到了嗓子眼,可到了最後也沒有等到下一步動作。他只伸出手,小心翼翼摸了摸她的臉,放下,再度輕輕摸一摸她的臉。然後就躺回去不動了,又是一陣幽幽的嘆息……
男人在身側窸窸窣窣動個不停,只整得一旁裝睡的蘇婉容也跟着一併提心吊膽。總覺得他隨時可能要做什麼,但後來又什麼也沒做。有些無語,又有點無奈。便是心道,你若是忍不了,爲何非要賴在她這裡呢?回自己寢殿好好歇覺豈不是更好?
但男人顯然不是這樣想的,當夜於御書房批閱完奏摺以後,繼續跑來她的鳳儀宮準時報道。
蘇婉容:……
**
就這麼一連過去了五日,胤莽意識到這樣一味地憋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小姑娘明顯是故意刁難,沒等着哄得她心甘情願,怕是先把他給憋出了毛病。
他決定換個法子。
提起君子,胤莽腦海裡想到的便是那些咬文嚼字的所謂文人墨客。
小姑娘說她從小仰慕父親,喜歡譬如她父親一般的君子……男人琢磨了一番,心中好似有了主意。
**
這日金鑾殿下朝以後,被晉元帝單獨喚去御書房議事的李耀宏明顯察覺,此刻御書房內的氣氛,不大對勁。
就見高坐寶座的年輕帝王俊臉冷毅,雙手捏着方纔今晨某位老臣呈上來的一本奏疏,眉峰緊鎖,似是遇上了什麼極大的難題。
新帝登基以後,除了維繫鄰國之間的關係,減少戰亂。其他亟待解決的問題,無外乎都與百姓的安居樂業有關。
俗話說民以食爲天,自打建和十六年,黃河三角洲腹地的一場水患,衝死了濱州一帶的許多作物。雖說當年還是太傅的蘇太師,治水有功,可,濱州糧草依舊緊缺。各種穀物譬如米、小麥一類,這兩年間,價格漲勢飛快。尤其有些偏遠的地區,以食玉炊桂,米比油貴來形容也毫不爲過。
百姓買不起米吃不上飯,水患逐漸演變成爲饑荒。但這說起來,也真真是奇了怪了。
早在先帝尚未駕崩之時,便提出了開倉放糧,搬運例如山東省河南省,此類糧草相對充裕的地方的存糧,以補濱州之不足。除此以外,朝廷額外撥出一部分國庫款項,去救濟偏遠地區受難災民。
如此雙管齊下,沒有道理非但毫無成效,濱州的米價甚至繼續飆升,大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今日早朝時分,便有人指出,濱州地方官吏官風不正,幾年前便有貪污受賄的諸多前科。而李耀宏身爲當朝御史,主管彈劾、糾察官員過失諸事。便立刻弓身出列,主動提出自願領命前往濱州徹查此事。
只這一會兒,那李耀宏站在殿前,腰都快彎得與腿垂直了,上面那人依舊是一聲不吭。
皇帝不說話,作爲臣子的便是站在這裡再候上幾個晝夜,都是不能出聲的。李耀宏正了正站姿,只得繼續斂氣屏聲地等待晉元帝聖斷。
終於,寶座上的皇帝放下了手中的奏摺,目光往殿下一掃,視線落在李耀宏身上,口中便緩慢地道:“爲官從政者,最是忌諱貪墨成風。倘若真如今日早朝地方使上報這般,此等行徑必當嚴懲。李耀宏你身爲當朝御史,能有此覺悟主動請命徹查貪官污吏之惡行,有爾等良臣作輔,乃是朕晉元之幸。”
李耀宏原本也只是一地方官吏,因了前幾年屢屢做出一些政績,這才被調令回京,封了御史。
而現如今呢,剛剛新官上任沒有幾天,便被晉元帝親口這般誇讚一番。李耀宏當下感激之餘,便是受寵若驚。忙不迭地跪地接旨,又是高呼陛下高瞻遠睹,肯於納諫,乃千古明君。又是一番立誓,道是自當竭盡全力,絕不負陛下所託。
胤莽點頭,笑着道:“御史年輕有爲,又對晉元肝膽相照,朕自然信你。”
李耀宏感激涕零,此番又是一陣豪言壯語地表明對皇帝的忠心。年輕的御史被皇帝這一番激勵的,只覺心中熱血澎湃。既然已經接旨,便是刻不容緩地打算退下,早早趕去濱州爲朝廷效力去了。
這邊李耀宏正要告退,孰料,還未來得及踏上半步,又被殿上之人給喚住了。
李耀宏疑惑地轉回身去。
就見晉元皇帝左手搭於案面,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那人面色淡淡的,嗓音也顯得漫不經心:“聽聞兩年前,蘇太師同前朝三皇子前往濱州治水之時,御史也有參與?”
李耀宏怔了一下。
那時李耀宏於外地當差,當差的地方恰巧與濱州臨近。
聽聞濱州水患,當地正缺人手。又聞此次調遣於濱州治理水患的大臣,是當朝太傅本人。蘇太傅其人,在當朝的小一輩之間可以說是人人仰慕的存在。聽得這一消息,李耀宏覺得若是能有機會同太傅共事,所識習的知識怕是他在地方歷練十年都學習不到的。當即幾乎是沒有半分猶豫,放下手中的事,立刻前往濱州待命去了。
此時聽皇帝問起,李耀宏雖不笑得聖上意欲何爲,卻不敢有任何欺瞞。忙躬身上前,老實巴交地點頭稱是。不僅交代了有幸認識前朝的蘇太傅,今朝的蘇太師的前因後果,並將濱州之行,蘇太師對他的諸多指點及教導,一五一十告知了皇帝。
提及昔日的恩師,年輕的御史說得是慷慨激昂,滔滔不絕。孰料,正是講到精彩之處,殿上那人卻忽然清咳了一聲,打斷了他。
晉元帝問道:“既然你與朕的蘇太師從前有過諸多交集,那麼對於蘇太師平素的喜好,想必你也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李耀宏聞言,此時徹底被皇帝問得是,一頭霧水。
他心道陛下您若是好奇太師平素的喜好,您自己親口去問太師豈不是更好?
晉元帝立了太師府四姑娘爲後的事情,全長安衆所周知。蘇太師之於晉元帝,朝堂上是君與臣的關係,私底下,那便是女婿與岳父的關係。何必兜了這大一圈,問他這麼一個外人?
可君心不可測。尤其諸如李耀宏這般官場新人,原本就是步步爲營。於皇帝面前更是應當處處謹慎,聖意他萬萬是不敢妄加揣度的,皇帝既這般問了,必有他的一番考量。他不敢遲疑,立刻戰戰兢兢地回答:
“啓稟陛下,蘇太師乃是書香門第出生,才學八斗,博古通今。平日裡除了喜愛鑽研儒學經典,最愛四處搜尋一些名家的筆墨丹青臨摹欣賞……”
胤莽沉吟片刻,略一點頭。他擡眸掃了一眼殿下神色揣揣的李耀宏,道:“朕知道了。今日辛苦御史,御史若是沒其他的事,便退下罷。”
李耀宏一走,胤莽端坐在龍椅上,再度陷入沉思。
年輕的御史當然不會曉得,皇帝此番向他討教蘇太師的喜好,並非心繫着什麼國家大事,不過是爲了討皇后娘娘的芳心。
這般失顏面的事情,胤莽是如何也不會讓老丈人知道的。
小姑娘覺得她爹是個君子,那麼他便直接效仿老丈人給她看。如他老丈人這般所謂有大學問的讀書人,大多都是滿肚子墨水,慣會風花雪月。
可,莫要看他如今是個皇帝,更具遠超常人的記憶力、領悟力。給他一本孫子兵法,他完全可以倒背如流。但若真是讓他去看那些四書五經,蹩腳的之乎者也,他是半個字兒也讀不進去的。